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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根独苗苗没了!
白氏地位特殊,同样也不掺和夺嫡之争,白学士妥妥的老油条,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刷刷存在感,日后四阁老的位置,必然有他一席之位,他算是老来得子——虽然现在家里还有几岁的女儿,依旧还忙着造人,希望再生一个一个儿子,儿子现今不及弱冠,所以不必如同他父亲一样,早早的退下来,他只需要稳扎稳打,将儿子的路铺平铺稳铺厚实,等到不能动弹的哪一天,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因此,白学士出嫁的女儿都超过十数,愣是没有一个是与皇子有直接关系的,然而,仔细的排一排算一算,又会发现除了晋亲王基本上跟每个人都有关联。
在这等情况下,这块宝贝疙瘩肉死了,就等同于所有的努力都白费,所有的计划都成空,心态再好的人都要发疯。
所以,白家人不会管人是怎么死的,只知道死了,然后,豁出一切讨回公道。
白学士这个乐成帝的表兄且不算,乐成帝的大舅舅而今依旧在世,虽然垂垂老矣,窝在家里基本上不动弹,唯一的孙子没了,估计,就算是爬也要爬进宫找乐成帝哭诉。
乐成帝会如何?轻拿轻放?只会是雷霆震怒。
靖婉也以为那算计的人手段实在拙劣,现在瞧着,分明是高明得很,不管什么方法,只要将人弄死了,死在了晋亲王的庄子上,那就是好方法。别说这么多人看着那白公子扑上去找死,只要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是有人背后暗害,白家人就会咬死了晋亲王不放,比如说什么没有劳什子赛马,他孙子(儿子)就不会去庄子上,如果不是晋亲王的人护卫不周,他孙子(儿子)就不会死,如果不是晋亲王养了猛虎,他孙子(儿子)更不可能丧命,总之,理由多得很。
虽然乐成帝总不至于要了儿子的命,而晋亲王表面上闲散得很,罚俸禁足都不算什么事儿,必然也不会让白家人满意,怕就怕拼尽与乐成帝所有情分要将晋亲王削爵贬为庶人。庶人翻身当皇帝,除非乐成帝其他儿子都死光了,否则,怕是还不如一个奶娃娃皇子来得名正言顺,虽然晋亲王压根就不能正常登基为帝,但是,总不能在某朝篡位之后还杀光所有的兄弟吧?
而站在乐成帝的立场,反正六儿子也不能继承皇位,所以,这身份,是高一点还是低一点,其实都无所谓,有他护着,就算是庶民,也能继续让他横着走,而百年之后的事情,他会早早的留下圣旨,让继承皇位的儿子恢复其爵位,如此一来,其他儿子也不用老想着自己会将皇位传给六儿子,因此各种忌讳。
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而在乐成帝心中,说不得还会沾沾自喜,解决了问题,还很好的保护了儿子。
所以,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抓出真凶,事情大概真的会如同设想的这般发展下去。
不过,想也知道,既然布下这样的局,自然就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靖婉揉了揉眉心,这一局,要怎么破?
“可有将现场的人全部控制起来盘问?”
“王妃放心,都已经看守起来,已着人仔细盘问,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钱侍卫如此说道。说起来,他们心中同样恼怒,事情本来在控制中,结果出了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他们的耻辱,毕竟,对方不过是没多少力气的娇贵公子,他们这些人可是训练有素。而守在外围的护卫也是饭桶,他们在集中精力对付老虎,没注意到,外面的人难不成也看不住一个人?那么轻易就让人跑进来,或者说根本就是故意放进来的?
“你们跟在王爷身边办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办事能力,我自是相信。”靖婉顿了顿,“如果遇到可疑的地方,对方又咬死不松口,直接让龚九动手,别弄出人命就行。”
钱侍卫有些意外的看了靖婉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瞧着某些阴暗的事情,王妃也是知道的,而且依着她的性情,也下狠手了,瞧着当真是气狠了。
“另外,暂时封锁庄子,没有允许,庄子上的人不得出去,再通知白家人。”
“是。”
“去请王爷过来。”如果不涉及到白家,自然是该如何就如何,无需某人也成。
“是。”
靖婉的目光落到你席子上,“等等,龚九瞧过尸体了吗?”
“回王妃,未曾。人多眼杂,白公子的丫鬟小厮就算被盘问,也始终不肯离开太远,一定要白公子的遗体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情绪很激动,闹得很凶。动了白公子的遗体,担心白家人更不会善罢甘休。”
靖婉的目光往外围扫了扫,很快就确定了目标,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隐隐的能听见哭声,因为老虎之前就伤了人,这哭闹声,方才靖婉还以为是跟那些人有关,不过想也是,受了伤,不可能还留在这里,定然是送到别处疗伤去了。
仔细想想,白家的这几个下人也很奇怪就是了。
他们该知道自家主子在白家的地位,主子死了,他们百分百不会有好下场,承受能力好点的,怕是都会瑟瑟发抖惶恐不安,差点的,就直接昏过去了,现在却还有心思想别的,哭嚎着要守着主子的尸体防止有人动,这跟人通常的状态俨然不符。
“让龚九动手,先盘问这几个人,反正都已经受了惊吓,‘凄惨点’也说得过去,再派信得过的人看着白公子的尸首,不准任何人靠近,无关人全部疏散开,让龚九尽快瞧一瞧尸首,在白家人抵达之前,事情要全部做好,另外再找两个经验丰富的仵作,当着白家人的面验尸。”
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往虎口冲,不是被人下了某些影响神智的药,就是被人抓到了必须赴死的把柄。这位白公子虽然是白家的独子,宠得没边的那种,但是,在京城的纨绔子弟中,属于比较低调不惹事的那种,白学士跟其父都精得很,宠归宠,该有的度把握得很好,因此,这白公子的“名声”当真不显,如此这般,被人抓到必死把柄的,几乎不可能,就算有,定然也会告诉家里人,白家那两位,为了保这根独苗,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将事情给抹平掉,所以,被人下药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
“是。”
靖婉看了他一眼,“这些事儿你们应该也想得到,是我多虑了,我说这么多,说不定还耽搁时间,尽快办吧。”
“王妃思虑周详,是属下等所不及的。”
“行了,别给我扣高帽子,有多少斤两,我自己有自知之明。速办。”
“是。”好像,马屁拍到马腿上了,那什么,讨好王妃这种事,果然远不及沐安那惯会献媚的狗腿子。
靖婉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也不耽误他们办事。
丫鬟给靖婉上了一杯茶,靖婉偶尔喝一口,多数都是端着茶杯沉思。
这人太清闲了果然要不得,这事情要么不来,要么就异常的棘手。
李鸿渊过来,就看到安静沉思的靖婉,对跟他见礼的丫鬟挥挥手,在靖婉抬头的时候,指尖恰好落到她脸上,四目相对,片刻,李鸿渊开口道:“别担心,没事的。”
“想来阿渊你已经知道死的人是谁了,我是担心日后……”
李鸿渊的指尖按在靖婉的唇上,“婉婉怎么就认为这事儿会让某些人如愿,会按照他们的设想发展呢?”
“阿渊是觉得能查出真凶?”
李鸿渊嘴角一扬,“查真凶做什么,不用查,做做样子就好了,查得太认真太清楚,那不是跟外人暴露了我们的实力,就算只说九牛一毛,也会更让人忌惮不是,虽然苍蝇不足为惧,但是多了也会很恼人不是,与其花时间去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夫自然是更愿意花时间与婉婉一起逍遥快活。”
靖婉拍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认真的。”
“为夫也没跟婉婉开玩笑啊。刚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必用特殊手段盘问,正常的问一问就行了,尸体也不用龚九去看,等仵作跟白家人到来,直接验尸就行了,仵作说什么结果,就什么结果。反正,按你说的,真凶本来就很难查出来,有些人,没有证据,仅仅是怀疑,是动不了了的,所以,就不用去费那个心思了。”
靖婉看着他,还当真不是开玩笑的?“阿渊是准备以退为进,当真去当一个庶民?”
“庶民?婉婉想的可真够多的。为夫要成了庶民,岂不让婉婉受委屈?我的位置,只会高,不会低,更加不可能低到尘埃里。”以退为进这种事,可以做,但是没可能让他退那么多,在这事儿上,也完全没有必要不是。
“这么说阿渊已经有了对策,能告诉我你要准备怎么做吗?”
“事情到最后的时候来一个逆转,不是更有意思吗?”
“问题是照你这么说,我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那么,对逆转的过程没啥兴趣。”
“如果这么说的话,嗯,大概就是釜底抽薪。”
“具体呢?”四个字,说了不等于没说。
李鸿渊又笑了,“婉婉这么聪明,大可以自己猜一猜。”
靖婉脸有点黑,这都什么时候,还跟她玩笑。不过,所谓釜底抽薪,大概是有白家的什么把柄,非常致命的那种,捅到乐成帝跟前,就算有白太后的情分在,乐成帝也绝对不会帮着白家,甚至会办了白家。
李鸿渊见到靖婉恼怒,终于不再逗她,坐到她旁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靖婉睁大眼睛,很是惊讶,所谓的釜底抽薪,与她想的倒完全不是一回事,“你确定这是真的,而不是你准备上这么做?”
“自然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靖婉看着他,眼神有点怪异,“这京城里的事情,王爷知道的,可真心不少。”可以去出八卦刊了,出出来肯定还特有料。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李鸿渊不以为意,两世为人,知道比别人多很正常不是。
“说明阿渊调教有方,手底下都是能人,若不然你又怎么可能无所不知是不是?”
李鸿渊斜睨了她一眼,“婉婉这是拐弯抹角的给他们求情?”
这一说,靖婉才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事,不管是晋亲王府的侍卫们还有看管珍兽园老虎的人,除了参与,剩余的可以算是失职,定然是要受到惩处的,只是轻与重的问题。
“只希望事情清楚了,不相干的人,王爷能从轻发落。”
“之前不都让人给你传话了吗,这事儿交给你办,到底要如何处理,你说了算。”
牵扯到白家人,她还怎么处理,好吧,王府的人她可以处理。真凶做做样子随便查查,但是内部的人,到底是谁吃里扒外,必然也差得清清楚楚,不管是什么原因,势必要严惩不贷。这一点,靖婉深信是能查出来的。
“接下来呢,要如何?庄子我已经让人暂时封了。”
“今儿是邀请人来赛马的,还能如何?”李鸿渊不以为意的说道。
靖婉无奈,“死的人好歹是你表弟。”继续赛马,那不是戳某些人的肺管子么。
“那又如何?别说是隔了两三层的表弟,便是亲兄弟,该如何本王照旧如何,看不顺眼也没办法,反正也没几个人看本王顺眼。”
“行行行,你高兴就好,赛马,继续赛马。”反正这事儿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最后某人也不会有什么事,自是不用担心了。
至于那极有可能枉死的白公子,只因为他成了白学士的独子,利用价值颇大,成了倒霉鬼,靖婉心里边自嘲的笑了笑,这天子脚下,明争暗斗的夺嫡之争,还有各个高门大院里的风风雨雨,枉死的人不知凡几,怜悯得过来吗?
靖婉整理好情绪,站起身,跟身边的人吩咐了两声。
很快,庄子上的众人就得到了消息,老虎出来,出了人命,这事儿基本上都知道了,原本闹得人心惶惶,本来想着晋亲王跟晋亲王妃怕是要送客了,不曾想这么心大,居然还要继续赛马?或许,不是心大,而是冷血不把人命当回事吧。
不过,也有人觉得,这事晋亲王变相的将他们拘在庄子上,不过是真害怕,还是出于某些目的,有些人就闹腾起来,想要离开庄子,回京。
不过,他们想要掰腕子的对象是活阎王,换一个人,或许还能赢,活阎王嘛,没正式掰,你就得下认输,所以,也就闹腾闹腾,最后还是会乖顺下来。
李鸿铭等人又是另外一番心思,现在的白学士,不仅是父皇的表兄弟,还曾做过父皇的伴读,关系亲密,感情深厚,上面还有助他上位,又识相的舅舅,还有那位已经逝世的生母,三重情谊相叠加,有多少人能与之相比?相信便是李鸿渊也定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如此这般,李鸿渊为什么还能不骄不躁?他是笃定父皇不会将他如何?还是这里面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晋亲王要继续赛马,所有人也只能转战去赛场。
分明是一样的,下注的底价还更高,应该更热烈刺激才是,只是,大多数人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或者是对猛兽的畏惧——这老虎是死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冒出别的猛兽;或者就是考虑到这件事本身,没心思考虑别的。
只是这些事情对小孩子的影响比较小,注意力也比较容易被转移,所以,不过才第二场,就开始手舞足蹈的加油助威。
或许是受到他们的影响,气氛渐渐热烈。
白家人收到消息的时候,白公子的亲娘直接就昏厥了过去,好不容易醒了,急急忙忙的通知了白学士,再火急火燎的赶到李鸿渊的庄子上,而白学士也差不多时间抵达,身上还是官服。
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极其的热烈,白学士夫妇瞬间就红了眼,心里恨得不行,睚眦欲裂,他们唯一的儿子没了,这些人还跟没事人一般,玩乐得这般高兴!
“老爷,老爷……”白公子的亲娘哭得肝肠寸断,几不欲生。
“夫人放心,不管是谁,我一定为儿子讨回公道!”白学士咬牙切齿,瞧着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鸿渊得了消息,倒也还算给面子,亲自去见了。
白学士平日里那是极其的圆滑,对于这些皇子,哪都是恭恭敬敬,完全没有区别对待,这会儿见到李鸿渊,往日的世故圆滑半点也无,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死大仇人。
李鸿渊是什么人,平时基本上就不是笑脸迎人的人,对于跟他摆脸色的人,他自然更加不可能好言好语,若不是这表叔的独子死在他的庄子上,他多少有点责任,他会搭理他才怪呢,换个人试试,即便是他的责任,也别指望他如何。
而白学士见李鸿渊这不咸不淡的模样,心里的怒气跟恨意又往上蹿了三丈,心里的情绪都半点不再掩饰,“王爷这般作态,也不怕遭报应。”
李鸿渊瞧着对方,姿态散漫,神情无波,“你儿子又不是本王弄死的,本王怕什么报应?要说今日这般的结局,你跟你爹就没责任?你们既想要好处,又想要名声,就因为太过面面俱到,博得父皇无限好感,想要对付本王,一般情况动不了,还有谁能比用你白家人做筏子更好的?你们白家但凡出点状况,消磨点父皇的好感,如此,就算用白家人来栽赃本王,也不会动摇本王的根本,谁还会无缘无故的动你白家人?你们这些人不动讲究中庸吗,既然将事情做了极致,就该有某些觉悟才是。”
白学士牙齿咬得格格响,当真是恨不得生吃了李鸿渊。
李鸿渊嗤笑一声,“来人,带白学士去看他儿子。——白学士自便,本王就不奉陪了。”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早就因为痛失爱子,没了大半的理智,现在被李鸿渊这么一刺激,整个人都要疯了!双目赤红,宛若誓要报仇雪恨的厉鬼,“李鸿渊,李鸿渊……”真凶不会放过,李鸿渊也绝对不会放过,这般随意的践踏凌虐别人,他凭什么,凭什么……
见到儿子血淋淋的遗体,白学士的夫人直接晕厥了过去,白学士同样眼前发黑,头昏目眩,狠狠的咬了舌头,生生咬出血,才勉强的保持清醒。
仵作验尸,自然是没验成,白公子的尸身直接被带走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鸿渊回去,其他兄弟看他的面色,似乎并无改变,不知道到底如何了,挠心挠肺的难受,一个个都坐不住了,想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