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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身穿宽松藕粉色大衣,歪着头打量她,见她沉默不语抿嘴笑了笑,一手掏兜另一手伸出来跟她握手,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手腕上还挂着一个“h”字的白色名牌包,简单大气。
这么精致的衣着打扮一比较吴念不施脂粉气色又不好的素颜来,确实是明艳动人。
对方翘着嘴唇说:“我是陈可青,在你家我们见过,上次太匆忙了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我到这里才听余总说你跟来巨县度假……真是太巧了,一起吃个饭吧?”
吴念淡淡地收回视线,心里有个地方坍塌了一块,压的她喘不动气,她没有去握手,只楞楞地盯着陈可青的手,好像要看出来个窟窿。
吴念的嘴唇抿了好久才缓过来神,最后缓缓叹了口气,皱眉说:“你是不是来找他的?他不在。”
“不是啊,”她自然地收回手,柔声说:“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我俩应该在兴趣爱好上挺有共同之处,尤其是眼光方面……”
吴念鼻头一阵酸涩,眉头也跟着皱的更紧,慌里慌张地要关门,她先一步伸脚挡住,语气有些抱歉:“我不声不响地来确实有些不礼貌,你不要介意,我是真心诚意地想跟你吃个饭的,没有别的意思。”
吴念又盯着地面看了好久,手上也暗暗较劲儿,最后还是没抵过她,只好垂着眼尽量语调平静地说:“吃饭总要让我换个衣服……”
陈可青笑了笑,松开手退回到外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吴念赶紧关上门,头靠在门板上面,只觉得房间里华丽的吊灯太晃眼,让她眼花,甚至泛起来雾气。
有些事总是躲不过,就算你不去理,它也有一天自动浮上水面。吴念闭着眼想,她得通透一点,不是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她还有什么不能接受?这并没有什么,刚开始始料未及换做是谁都会失态……看开点就好了……
她赶紧深呼吸做了几个吐纳,躲在房间里缓和了许久。
吴念跟着陈可青到了度假酒店的地下餐厅,这里她还真没来过,看着这些金碧辉煌锃光瓦亮地摆设,不禁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过了有滋有味会享受的年纪,怎么这么的没有生气。
两个人找位置坐下点餐。
吴念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提着水壶把滚烫地开水倒进杯子里,不紧不慢地润湿了一圈,倒掉水后又拿纸细致地擦拭了一遍,最后又用水涮了涮才作罢。
陈可青拄着下巴注视她手上的动作,想起来余行钧,略微有些失神。
吴念瞧了她一眼,放下杯子问:“这顿饭谁买单?”
陈可青有些不自在,赶忙收回视线,拨弄了一下头发掩饰自己,温柔地说:“我请你。”
吴念笑了笑,没有丝毫客气,点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那就好,我没带钱的习惯。”
陈可青抿了一口柠檬汁,语气轻松地提醒她:“这里的餐具消毒程序应该做的很好,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擦清理杯子?习惯?跟别人学的吗?”
吴念顿了一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想再多说话,装作没听见一样低着头专心品茶。
服务员很快把菜端上来,吴念低头尝了一口,餐厅的确是不错,色香味俱全。
吴念这个人本来话就不多,再加上病了人孤僻,所以一天一个字不说也正常。可是陈可青却不行,她来就是想找吴念的不痛快,不说话还怎么找?
她思索了半天,搁下刀叉靠在椅背上大大方方地看吴念,见吴念仍旧是面不改色地吃饭,不由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吴念抬眼看她,又叹了口气:“我听着呢。”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跟我说。”
“我有话跟你说又怎么会等你来找我呢?”
陈可青顿了顿,有些急切地问她:“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吃好了。”
陈可青笑了一下,双手抱在胸前,不服气地摇了两下头才说:“你表现得很镇定,看样子你很早就知道了,所以心里一直有准备。”
吴念淡淡地说:“是啊,只是……我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什么?”陈可青有些好奇地追问。
“你这样的小三。”
陈可青脸色有些发青,或许是生气,或许是不堪,她抖着手去拿果汁,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碰倒手边盛温水的高脚杯,一声尖锐的碰撞后,水洒到地上,桌子上也流的到处都是。
隔壁桌的客人回头往她们这边看,有些不满。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叫来服务生。任由水顺着桌沿滴答滴答地往下面滴。
“我的话很直白吗?”吴念顿了一下,柔声细气地主动开口:“你的脸色不太好。”
陈可青脸色不可能好,她没想到吴念软弱无力地一句话狠狠戳到她的痛处,撕破了她的面纱,矮子面前不说短话,就跟在小三面前不能说三一个道理,就算她心里头觉得自己是小三,可是也不希望被别人指着骂小三。
这种想法像鸵鸟,但也是大多数人会有的情节。
时间好像停止,僵持了片刻。
陈可青渐渐恢复了神智,疾声厉色地说:“我以前想不明白行钧为什么不离婚,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吴念沉默不语,只抬眼看她。
陈可青的脸色红红润润,透着健康的光泽,实在是耀眼。这让吴念有些嫉妒,听她又说——
“行钧不离婚无非有两个原因,一呢,是因为你身子骨不好,大家都知道你这些年一直病着,都知道你和他是共患难的夫妻,他要是舍下糟粕之妻,这种无情无义的名声传出去以后生意场上还有谁敢跟他共事?”
她说到一半看看吴念比刚才苍白的脸色,继续说:“二呢,就比较直接了,行钧现在手里的公司、股票、房子、车子,这些动产、不动产都是你们婚后才有的,属于你们夫妻共同财产,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吧?一旦离婚就要对半分,别到时候分了,现在光是想一想,我都替他心疼……你一分力也没出,离婚了却能拿到这么多钱,你说,他这么精于算计的性子能跟你离婚吗?别说你不愿意离婚,就算是你愿意他也不敢。”
吴念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神色不明,不知道有没有听或是因为她的话在想些什么。
“这样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反正你疯了,婚姻存在不存在都一样,他只要稍微花一点钱名声有了,钱也省了。”她笑的很自然,嘴里在添油加醋,笑容上却没有得意的样子。
吴念低着头握紧双手,半天才抬手抽了几张餐巾纸,垂着眼皮子认真地擦拭桌子上的水渍。
陈可青以为吴念会花容失色,泪洒当场,没想到她却这样无动于衷。
不过她不相信吴念真的无动于衷,因为有一些人越是紧张害怕的时候越是装淡定,她可以从吴念的身上看出来破绽,比如说捏着卫生纸的手有些颤抖,比如说唇线抿的不太自然。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沉默。
两个人心里都不太好受。
陈可青在想,要不要把烁烁的事说给她呢?不过她也是个当妈的人,或许是当过妈对吴念更有感同身受的同情,她只是想要破坏余行钧的婚姻,可还真不想坏人做到底……她觉得自己就算是个小三,也不是绝对的坏人……她只是想争余行钧这个男人,她觉得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是利益之争。
外人只会痛恨第三者,可谁又看到第三者的痛苦?谁又理解?如果可以,她陈可青也想做个白莲花……
她内心正思绪万千,就听到吴念问:“陈女士是做什么的?”
陈可青把视线重新移到吴念身上,不明白她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思。
吴念又说:“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在余行钧的公司里头吗?”
“是,我是财务总监,从他在深圳就一直是财务总监。”
吴念眼神闪了闪,却是说:“你们管财务的很喜欢替别人精打细算吗?”
“是啊,职业病。”她笑起来。
吴念头也没抬,站起来说:“这两年我很少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就连余行钧也没这个面子……谢谢你今晚在这浪费时间帮我分析利弊还请我吃饭,我想,我能拿到的财产应该不止一半,你应该忘了,一方出轨另一方有权索取精神损失费,我肯定要狠狠敲诈他一笔……其实,有时候职业对人的影响真的挺大的,就像我做老师的,一心尽量做到为人师表……陈女士以后不要找我吃饭了,我并没感觉到我俩投缘,毕竟表和女表相距甚远,还是志不同不相为谋的好……”
陈可青反应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面红耳赤地看她,被她说的也没有一开始的顾忌,恼羞成怒地说:“我是女表子,不仅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呢……你真觉得自己能拿到一半财产?你知不知道余行钧跟我已经有……”
“念念——”一个黑影迅速打断陈可青脱口而出地话,他大步过来一把拉住吴念,眼神凌厉地盯着陈可青。
陈可青见他神色焦急,鼻头被冻得发红,额头上却有汗珠,除此之外,衣服上沾着雪花。
只看到这些,她就莫名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去而复返,是为紧张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