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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从这一天起, 孟家仨团子就如同被打开了某个神奇的开关一般,整个画风就同以往截然不同了。
在此开口说话之前,仨团子每日里除了吃喝拉撒之外, 最大的爱好不过是哥仨抱团掐着玩。也因此,甭管是身为母亲的周芸芸,还是两位奶娘,都显得格外的轻松自在。
顺便说一句,就在仨团子开口说话的两天前, 周芸芸辞退了两位奶娘, 她无比自信的认为, 自个儿能够照顾好仨团子。当然, 是在刘婶她们的帮衬下。
然而,现实简直残酷到无理取闹。
也是从这天起,噩梦终于降临。
姗姗来迟的噩梦清楚的告诉周芸芸,做人一定要脚踏实地, 千万要有自知之明,绝对不能骄傲自大。这不,什么自个儿就能照顾好仨团子,事实的真相却是仨团子将所有人都折腾了个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跶,到连贯的开口说话, 其他孩子用了多久周芸芸并不知晓,她家这仨只用了两天。
更可怕的是,先前一直只会爬行, 甚至连爬都懒得爬的这仨,仿佛一下子被触发了某个机关一般,仨团子齐刷刷的开始学起了跑步。
没错,不是先学走路再跑步,而是连走都不会走,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学起了跑步。
还是边跑边瞎逼逼的那种。
什么形容词都无法形容在这之后的鸡飞狗跳。仨团子用自己的例子成功的告诉他们爹娘,他们是三胞胎。
传说中,双胞胎的威力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独一个孩子的至少三倍以上。那么三胞胎就不是加倍的问题了,而是直接平方了。
等周家阿奶手头上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后,她抽空来了一趟孟家,来探望她的好乖乖并仨团子,还打算通知一个事儿,那就是大金的亲事有着落了。然而,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亲眼目睹了一场世纪大混乱。
彼时,仨团子已近一周岁,小胳膊腿儿既有肉又结实,这时候的他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在小小的卧房里玩闹了,而是直接冲开房门,在大院子里高声笑闹叫喊着横冲直撞。
周家阿奶尚不曾走进第三进院子,就已经听到了独属于孩子们的喧闹声。因着老周家素来人丁兴旺,加上原先在大青山一带时,村里的孩子也都是撒欢了玩闹的,周家阿奶还不曾觉得有异样。
直到她踏入了三进院子,亲眼目睹了孟家仨团子手脚并用的爬上高高的梯子,以一往无前的气势从滑梯上冲下来后,她才真正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狠狠的用手抹了一把脸,周家阿奶一个没忍住就高吼起来:“这是咋的?你是打算养崽子还是养猴子呢?”
因着先前围追堵截已经累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周芸芸,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滑梯,带着满脸的生无可恋幽幽的看过来,叹道:“阿奶,我这是在养祖宗呢。”
还是仨祖宗。
要命的仨活祖宗。
只能说,要是早知道小孩子的精力多到这般夸张的地步,周芸芸一定会听周家阿奶当初的话——崽子要一只一只的下。
贪多嚼不烂啊!!
可惜,事实就好像故意先麻痹她,再给她致命一击似的。先前仨团子就跟蓄力一般,表现得如此人畜无害,结果回头就来了个连环暴击,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不说,甚至让她开始怀疑人生,并且再不敢兴起怀第二胎的打算。
一胎就能有仨要命的活祖宗,再来一胎,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仨团子之一的二虎似乎玩腻了爬上再滑下的蠢游戏,再又一次从滑梯上冲下来之后,没有再回头继续爬高,而是转身甩着他那小胖腿儿,飞一般的奔向了院子另一角的摇摇马。
不等周芸芸缓过气来追上去,三虎也有样学样,只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摇摇马,也不是自打装好后就被闲置着的小秋千,而是一旁刚吃过点心正站在窗台上打盹的小八。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小八奋力挣扎着从三虎怀里挣脱,然而便是如此,半空中还是飘然落下好几片乌黑发亮的羽毛。再看小八,早已悲伤到无力保持平衡,只摇摇晃晃的勉强飞到院墙上,目光幽怨且哀伤的望着自家小主子。
比小八运气更坏的是小三山子,因为三虎虽偷袭没能成功,尾随他偷摸着过来的大虎却成功的将立在相隔不远处已经睡熟了的小三山子抱了个满怀。
这货更蠢,直到身上的羽毛糟了毒手后,才堪堪醒转过来,然而这会儿三虎却已经成功跟大虎汇合了,没叫它逃脱出去。
站在院门边上的周家阿奶:………………
沉默了许久之后,阿奶终于找回了说话能力:“好乖乖,要不我回头给你寻只狗崽子来?不不,一只肯定不够,这样好了,我给你按人数找狗崽子,仨虎子一人一只。你也别闲着,我再给你弄一笼小鸡仔来,你闲了养鸡,他们闲着逗狗,你说咋样?”
咋样?
当然不咋样!
“阿奶你别添乱了,我这已经鸡飞狗跳了。”周芸芸苦着脸开口道,消瘦的身形和尖尖的下巴无一不在诉说遭受的苦难。
她先前怀孕那会儿,腰身胖了不止一圈,哪怕是在哺乳期间,也没见清减多少。当时她还忧心忡忡的,哪怕不算上辈子,这辈子也不是以胖为美的,哪怕孟谨元没说什么,她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介怀。
结果,仨团子用实力向她证明了减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儿。
先是轻而易举的减了自己肥嘟嘟的肉儿,可份量却是不轻反重了,弄得周芸芸一度认为他们小小年纪就练出了肌肉。当然,肌肉是没有的,不过小胳膊腿儿的确结实了不止一筹,且身量也拔高了许多,因此看着是没有以前肉乎了,可份量着实不轻。
再就是周芸芸了。
对了,也许还要加上孟家的仆妇。
仨成天撒丫子上蹿下跳的活祖宗啊,光是每天围追堵截就已经去掉了半条命了。甚至周芸芸一度还真就计算了自个儿每天的奔跑距离,据不完全统计,她基本上每天要跑三个以上的三千米长跑。
早中晚各一次。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关键在于仨团子脑子好使得不得了,明明是丁点儿大的人儿,居然还知晓狼狈为奸……咳咳,是分工合作。每次都有人专门作诱饵吸引火力,有人负责长途奔袭,还有人则随机应变时刻准备着偷袭。
周芸芸好几次都不由的回忆起自个儿小时候,虽说真的记不清楚细节了,可她敢肯定,像仨团子这么大时,她应该除了吃喝拉撒啥也不知晓。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比人和猪都大。
只这么片刻工夫,仨团子又闹出了新花样,小三山子终于重见天日了,这回遭了毒手的是周家阿奶。不过,这回他们用的是音波攻击。
仨团子轮流边唱边念着诗歌,从三字经到百家姓,随后直接无缝切换到了诗经,听得周家阿奶眼珠子越瞪越大,可来不及说些啥,仨团子又冲出去各玩各的了,顺便把刚落下来的小八惊得尖叫一声,抖着身上的肥肉一飞冲天。
日子过得真难啊,在这么下去,只怕连俩鸟身上的肥膘都保不住了。
……
……
没错,日子过得是挺不容易的,对于其他人而言也是如此。
相较于孟家这边单纯的闹腾,旁的地儿更不安生。
像老周家那边,周家阿奶倒是越忙越有动力,甚至越忙越年轻了。周家阿爹却每每总是忧心忡忡的,他担心他家小子娶不上媳妇儿,毕竟这个年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尤其京城这地方位于北方,姑娘小伙儿身量都高,更是流行早婚。
周家阿爹深以为,再不赶紧些,好闺女就要被旁人挑光了。
苦思冥想了许久许久,周家阿爹才刚想到自个儿可以找周芸芸帮忙相看一下,毕竟已出嫁的阿姐帮着娘家弟弟相看亲事也属寻常,尤其是在没娘的大前提下。
结果,还没等周家阿爹付之行动,就被告知他亲娘已经相看好了人选。这下子,莫说周家阿爹了,连之前格外淡定的周大金都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想想二房的葛氏,再想想天天被周家阿奶挂在嘴边的刘春花,不难看出周家阿奶欣赏的孙媳妇儿是怎样的类型。
周大金深以为,这要是他未来的媳妇儿像葛氏那般,虽然外表土了点儿,但是性子格外善良,又勤快能干的话,那日子兴许还有些盼头。可若是跟刘春花似的,他估计他就是下一个三山子了。
这一刻,吓得跪下算个啥?他好悬没直接给他阿奶磕头了。
奶啊,亲奶啊,大房仨兄弟,他们三房可就他一个独苗苗啊!!
可惜的是,周家阿奶显然不是那种能听得进旁人建议的人。当然,赚钱法子另当别论。反正没等周大金开口拦阻,周家阿奶就一脸喜色的去寻周芸芸了,就是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那么好。
不过,对于周大金来说,这样更可怕了。
他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阿奶高兴,他惶恐,阿奶不高兴,他更惶恐。
哎哟哟,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呢?!
……
老周家好赖还算是太平的,毕竟段数相差太多,就算想反抗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胆子,闹腾不起来的结果就是,看着还挺温馨美满的。
刘家那头就不怎么美好了。
就周三山那做派,到了京城后不久就忙着去结交读书人了。这要是光结交也就罢了,横竖也就是满口子之乎者也,再不然就是品茗吟诗作对。刘春花对自个儿这个夫君没抱啥希望,压根就不指望他能养家糊口,因此最初她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不过,事情在三个月前发生了某些为妙的变化。
在最初,周三山只是拿孟谨元的名头说事,一说是他先生,二说是他妹夫,三说孟家对他这个大舅哥格外的看重。
一不小心,牛皮就被吹破了。
想也是,既然孟探花郎这般看重你,你倒是带着大家伙儿去孟家走走呢。倒也不求孟谨元帮衬什么,毕竟谁都知晓一个刚入仕,且没有后台背景的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培养出自个儿的人脉的。可就算没啥好帮衬的,能跟探花郎讨论下学问也是好的。
可很明显,周三山不敢,他怂。
其实,若是他今个儿真就一本正经的往孟家递了拜帖,以孟谨元的为人做派,铁定不会拒绝的。问题在于,周三山本身就底子虚,他既知晓自己不算孟谨元正经的弟子,更明白亲兄弟跟堂兄弟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再说了,周芸芸出嫁前跟他的关系真心不算好,连相熟都称不上,他再大脸也不好走周芸芸这边,因此愈发的不安起来。
这会儿,他开始想念他娘了。
倘若周家大伯娘在,身为娘家女性长辈,于情于理周芸芸都不能拒绝见面。到时候,再顺势提出继续求学一事,周芸芸便是不想答应也只能违心应承下来,不然便是不将长辈放在眼里。
过程如何不重要,反正周三山坚信他娘就是有本事叫周芸芸老实就烦!
可惜,他娘不在京城。
委屈巴巴的看着好不容易结交到的朋友用怀疑的眼光望着自己,周三山既心虚又愤怒。虽说他那些说辞是略微夸张了一点,可严格来说,也称不上是谎话。
他是曾在孟谨元门下求学,虽说最初是三个堂兄弟一起的,可坚持到最后的不是唯有他一人吗?
妹夫这事儿也没错,反正他也没说是亲妹夫。堂妹夫难道就不算妹夫了?起码周芸芸出嫁前,老周家尚未分家,哪怕后来分家了,一笔还能写出两个周字来?
横竖周芸芸就是他妹子!!
终于,在连番挤兑之下,周三山心一横,带着新结交的朋友去了孟家。
他没敢往自家带,倒不是惧怕刘春花,而是嫌丢人。虽说自家赁的小院子还不错,家里也有仆妇,可谁叫他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婆娘呢?万一叫新结交的朋友瞧见了,往后他还哪有面子出现在人前?
于是,他就带着一帮人直接就往孟家去了。
惨案就此发生。
那日并非休沐日,孟谨元大清早的就出门往翰林院去了,跟周三山等人完全错过。
待在后宅的周芸芸倒不会直接赶他们走,只叫人去前头传话,说自个儿是女流之辈,不方便出面招待,只是已经晋升为管家的刘叔明里暗里的嘲讽了几句,暗指周三山不会做人,登门拜访之前连个拜帖都不知晓递,以为这是乡下窜门子啊?
若说刘管家还仅仅是落了周三山一个不大不小的面子,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算得上是惨案了。
俩傻鸟被仨活祖宗折腾得灰头土脸,只没命的扑腾着翅膀往前头飞,偏生它俩素日里吃太多也吃太好了,就算再使劲儿,也不过是从第三进飞到了第一进。
只这般,还差点儿没把它俩给累死。
这不,正打算好生歇口气,它俩就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准确的说,小三山子压根就不记得那个跟自己同名的蠢货了,唯有小八,早在周芸芸尚未出嫁之前,它就极是喜欢逗弄周三山,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从逗弄变成了挑衅。每回看到周三山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它就格外的开心。
“周三山你个蠢货窝囊废快别给咱们老周家丢人现眼了,趁早歇着吧!蠢成这样还想考秀才?你连童生都考不上!!老娘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孙子诶!!”
“考不上考不上考不上!孙子孙子孙子!”
“周三山你个混蛋!你今个儿休想出我老刘家大门!看老娘不剁了你个王.八羔子!扶着往里捅都进不去的软货、软蛋、废物!你那两个蛋比汤圆还软!我刘春花一辈子都叫你给毁了,今个儿定要剁了你!!”
“软蛋软蛋软蛋!剁了你剁了你剁了你!”
……
周三山呆若木鸡,虽说有段日子没见面了,可莫说八哥长得都差不多,单就是一开口那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配方,就能叫他瞬间回忆起不堪的往事。
毕竟,成了精的鸟本来就不多,能叫人开口跪的更稀罕,至于能瞬间在周家阿奶和刘春花语气切换自如的,估计就此一家了。
都不用回头看同来的学子面上是何神情,周三山只觉得自己完蛋了。
完了,彻底完了,他这辈子都不用再费心思考走科举仕途这事儿了,毕竟甭管在哪里考了童生秀才和举人,最终还是要上京城考进士的。而偏生,他却在最后一关被堵死了,哪怕他才华横溢如同文曲星下凡般一路顺畅直至高中状元,有今个儿这一出,他也一样完了。
他的前程啊,毁了啊!!!!!!!
带着无尽的凄凉和绝望,周三山都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回去的,更不知晓那些同行的朋友是何时离开了他的身边,直到回了自家的小院,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只一副神魂俱裂的模样,呆滞的走回屋里,立在当中。
且一立就是大半日。
等刘春花回家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夫君。
“我不进学了,往后再也不进学了,不考科举也不走仕途了。春花,你看我还能干啥,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前程俱毁,他娘又远在县城那边,况且就算能回去,自个儿身无分文,他娘也是如此,两个穷光蛋凑在一块儿能有好日子过?还不如扒着自家婆娘,起码娶妻这么久了,他每日里都是好吃好喝好穿,还有下人伺候。
反正他再也没有前程可言了,就这么过吧。
刘春花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自家夫君,片刻后就自顾自做事去了,权当夫君又犯了癔症。
不过还真别说,这回周三山真就是说到做到,从此再也不提进学一事,连往日里最常去的茶楼都不去了,甚至连那一整片区域都不去了。最初他只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头,哪怕后来终于出了门,也只待在商人这一片。
俩傻鸟给他的打击太大了,真的无异于灭顶之灾。
希望全然破灭的结果是,他彻底蔫吧了。
等回头刘春花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辗转打听出结果后,立马冲到周家阿奶跟前告知此事。
这对比亲生的更像亲生的阿奶和孙媳妇儿,一脸喜气的相携而来,齐齐凑到周三山跟前,跟唱二人转似的把当时的情形重演了一遍,务必要做到彻底绝了周三山进学的希望。
刘春花琢磨着,虽说本朝对于弃妇、寡妇再嫁秉持着支持的态度,可想也知晓她头嫁都这么艰难了,二嫁还能容易到哪里去?再说了,周三山虽然窝囊了点儿,可胜在小模样极好。况且窝囊配强势,这才能长长久久不闹腾。
周家阿奶原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只不过因着素日里她的嘴巴不单硬还毒,以至于被人忽略了这一点。
其实,若她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当初还能留着自家大孙女和大儿媳妇儿?到底是一家子,哪怕是奇蠢如猪的周三山那也是她的亲孙子,能好好过日子,她自然是高兴的。
这一高兴,周家阿奶就决定往后一定要抽空多来看看她这孙子,隔三差五的过来痛骂一通,务必不叫他再兴起进学的念头,顶好把他打击得自信心全崩,好叫他知晓蠢货就是蠢货,想要改命重新投胎还比较容易些。
……
比起上述两家的鸡飞狗跳,翰林院那叫一个平静如流水。
别看穷翰林,翰林官这个位置,一般人还真不敢得罪他们。读书人,尤其是能耐的读书人,那叫一个油盐不进。当然,说好听点儿那是不为五斗米折腰,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其实还不就是脑子一根筋,认定了个事儿说啥都不好使。
哪怕俸禄真心不高,这身份地位却是不一般,活儿还轻省。也就是最初那大半年里,一直跟在老翰林身后打下手,熟悉翰林院的情况,之后就松快多了。
□□暖人,一壶清茶一本书。
兴许那些个急着往上爬的人会觉得待在翰林院里日子太难捱,可对于孟谨元来说,却是他这二十年来,难得的轻松时光。
至于升迁,莫说翰林官至少要当三年,哪怕三年之后也未必能够升迁。孟谨元知晓自个儿的斤两,从不奢求短时间内晋升,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最大的心愿,成功通过科举入仕,还进了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翰林院,成了真正的天子门生。
这些还不够吗?
当然,兴许再过上个三五年,他的想法又会有所改变,可至少在当下,他觉得翰林院的日子过得既轻松又自在,且满屋子的经史子集,还有那些完全不曾在市面上流通的古籍孤本,他只沉醉在书海之中,唯一能叫他分神的恐怕也只有家中的娇妻幼子了。
就是幼子闹心了点儿。
咳咳,娇妻偶尔也会跟着闹出点儿事情来。
翰林院每日里都会提供吃食,不过多半地方还是流行一日两餐制的,中午那顿也有,却是茶水和点心。原本,在娶周芸芸之前,孟谨元也是这般过日子的。早起开火熬半锅粥贴上饼子,然后吃一天,横竖他对吃食也不是很在意,尤其在双亲过世后,想在意也没法子了。
结果,他娶到了一个对吃食格外有钻研精神的媳妇儿。
在孟谨元看来,女子喜欢女红或者厨艺都很正常,毕竟被圈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上,不寻些事儿来日子的确过得无聊。像周芸芸还跟他学了认字,虽说看不懂经史子集,可话本子、游记倒是没什么问题,好赖多了点儿事情做。不过,对于周芸芸来说,她最爱的还是厨艺。
爱就爱呗,这是很正当的爱好,还能给自个儿带来福利,孟谨元相当支持。
支持的后果就是,等周芸芸忙于坐月子和带孩子的那几个月里,他都只能每日里喝着茶吃着点心,凑合过中午这一顿。对比之前的美好日子,孟谨元头一次发觉,其实他这人还是很在意吃食的。
当然,孟谨元也可以让家里的仆妇帮着准备饭菜,可并不是谁都跟周芸芸那般,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连会试时加热饭盒的事儿都想得出来。
孟家的仆妇,厨艺好的是有,可擅长的都是汤汤水水,或者是炒菜。哪怕天气不冷的时候,那些油汪汪的菜一冷下来,看着就倒胃口,还不如继续啃糕点呢。
等周芸芸察觉到时,已经是仨团子即将满周岁的时候了。
满周岁的仨团子早已断奶,辅食也增加,偶尔还会尝一尝大人吃的饭菜。当然,那些所谓大人吃的饭菜也是周芸芸特地配出来的营养食谱,且为了哄这些小祖宗好好吃饭,她可算是绞尽了脑汁,费劲了心思。
遥想当年看过的儿童便当盒,什么菜色饭团动物寿司等等,虽说周芸芸以前真没做过这些,不过这些最重要的是创意并非做法。
周芸芸一面回忆一面尝试着,没几日就初步见了成效。
既然出了成效,那就不可能单让仨团子享受,况且他们还太小,也吃不了那许多。
最初也是顺手,周芸芸做了个便当,在某日清晨塞给了孟谨元,然后在晚间享用了一顿饕餮盛宴。
周芸芸是迷茫的,她又没当过官,咋会知道翰林院不提供热饭菜呢?茶水和糕点什么的,哪里有正经饭菜来得好吃?哪怕给做碗面条下碗饺子呢,天天叫人啃糕点那叫个什么事儿!
于是,仨团子的营养饭菜成了陪衬,给相公的才是重中之重。
要便于携带的,还要营养均衡,美味可口当然是最基本的,外表养眼也是必须的。对了,还不能日复一日的吃相同的便当,不然多没劲儿呢。好在如今天气渐热,倒是没加热包的事儿。
只是,便当这玩意儿,偶尔会出点儿小错。
尤其在仨团子即将满周岁之后,仨活祖宗起得比鸡都早,弄得周芸芸每日里得先伺候好了仨小的,才有工夫下厨。即便这样,等一切准备就绪,外头的天还没大亮呢。
亏的这仨一直有睡午觉的习惯,不然周芸芸觉得自己就该考虑增肥的事儿了,太折腾人了。
更折腾的人的是,仨活祖宗偶然一次看到了他们爹的便当盒,集体愤怒的抗议也要求同等待遇。这倒不是什么难题,横竖就个饭盒罢了,唯一的难题是,他们要求完全同等的待遇。
并非指里头的具体内容,而是单纯的指数量。
哪怕吃不完也要!!!
周芸芸愉快的表示,没问题,反正这仨的食量加一块儿跟孟谨元也没差了。
“这是你们仨的,这是你们爹的。”
某日清晨,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周芸芸当着仨祖宗的面分了便当,结果一不小心就出了错。
明明是跟平日里一样打开饭盒,且最近连着好几日都是这般的,别说他了,周遭的同僚都习惯了,顺便还会给他一个羡慕嫉妒的眼神。虽说只是吃食而已,可其他人还真没那么讲究,随便啃两块绿豆糕垫垫肚子就成,横竖翰林院放衙很早,饿不着。
可饿不着不代表就不会好奇,尤其是跟孟谨元关系不错的秦状元。
“今个儿是什么?我不抢,给我瞧瞧吧。”
孟谨元伸手掀开了饭盒盖子,紧接着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且差点儿没忍住做出跟饭盒里的寿司一模一样的动作来。
饭盒里的寿司……
双手捂住脸颊,双目圆瞪,嘴巴大张,呈现一幅经典至极的呐喊状。
然而,孟谨元是忍住了,秦状元却没忍住,下意识的作出了跟里头寿司一样的呐喊状。当然,仅仅维持了片刻。
等回过神来之后,秦状元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放下手拍了拍孟谨元的肩膀,半是叹息半是感概的道:“弟妹是个人才。”
孟谨元:……这应该只是拿错了饭盒吧?
到了嘴边的话,随着秦状元快步离开,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孟谨元索性懒得管那货想什么,只悠哉悠哉的吃起了他今日的午饭。横竖味道没差,就算外形略奇葩了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了,话说回来,两个饭盒拿错了,自家那仨活祖宗一定会闹腾不休吧?
想到这里,孟谨元吃得更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里我家突然断网了,于是蠢作者诗兴大发……咳咳,又多写了几千字。
面对汝瓷勤奋的自己,蠢作者觉得自己大概又忘记吃药了。_(┐「ε:)_
PS:下图是呐喊牌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