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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习之在永明的这些日子,就着霍泽一事和霍子都把朝堂内外好好整肃了一番,他不信凭他一个早已是死灰的皇子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永明城。结果却比他想象的更出乎意料,一些连他都没想到的人接二连三的出现,盘根错节倒是让他起了斩草除根的心思。
若不是后来出了绿琼的事彻底惹怒了霍子都,踩了他的底线,他怕是早就回了战场当众会会宋延巳了,之前他与霍子都的计划里没有杀了霍泽这一条,他手里握着先帝的宝库秘址,这对孟习之而言是个极大的诱惑。
可是,霍子都却把霍泽一声不响的杀了,这事早晚他会知道,霍子都既然敢动手,就没打算瞒他多久。只是他有些吃不准,霍子都杀了霍泽,是为了绿琼之事打他一记耳光,还是真的有些疑他。
灯笼摇曳着橘色的微光,孟习之站在石阶上看着殷初远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雪生,交代下去,明日回隆地。”
“是。”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答复,又归于了平静。
“夫人!不好了!”
这日,江沅正挑挑拣拣的和朱船在院子里收着晒干的紫府花,准备一会蒸熟弄点点心,就听见碧帆惊慌失措的声音,连忙皱了眉头,“慢慢说,怎么了?”
“县主,县主她跑了!”碧帆双目圆睁,因为剧烈的奔跑有些口齿不清,“方才县主嫌茶水无味,非要闹着吃壶新的,带我煮了新茶过去,人就没了!”
“你这丫头,不让你一直跟着她的么。”朱船伸手拍着碧帆的后背帮她顺了顺气,看着江沅的眼色微微数落了她两句。
“小姐。”碧帆泪眼汪汪的抬头望着江沅,这会连夫人也不叫了,砰地一声跪在地面上拉着江沅的裙摆摇了两下。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江沅叹了口气,顺手把碧帆拉起来,“起来吧,她要真想跑你也是拦不住的。”
“夫人……”
“她一定是往隆地那边去了。”沉默了片刻,江沅也没了心情,随手把手中的花瓣一扔,“碧帆,你立刻去让人给爷带封信,越快越好,朱船随我收东西,届时从城内带上一小队人马随我去隆地。”
“好,我这就去。”言罢碧帆就拎起裙摆向外跑去。
见她一路小跑出了院子,朱船才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碧帆没心没肺,可她不一样,隆地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战场,是火坑!“您不能去,那可是前线。再说您去了又能如何?她那个模样像是疯魔了,您劝不回来的。”
“我自然知道。”
“那您还……”
“一个将军夫人都不去的前线,却把县主送去了,这消息若传出去,怕是又要出什么乱子,何况她在那没事还好,要是真出了什么差池,可就真说不清了。”
“军中守卫森严,怎么会出差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宋延巳的军营坚固的如同铁笼,当年她还不是落到孟习之手里。
江沅收到回信的时候人已经在路上了,碧帆偷偷瞄了一眼,洁白的信笺就写了苍劲有力的四个字:路上小心。
江沅继续闭目养神,这回,还是去了。
到达隆地的时候,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江沅挑起厚重的帘幕一眼就看到了宋延巳。
一袭银白的盔甲,乌黑的发被利落的束起,少了锦缎绸罗的拥簇,更显挺拔坚毅。
马车将将停下,帘幕就被整个拉起,北风夹杂着雪花瞬间涌向马车内,冻得江沅打了个冷颤,紧接着胳膊一沉,一枚镶着金丝铃铛的手炉就被塞到了她手中,宋延巳神手扶住她的手臂,声音低沉不容滞缓,“走吧,大帐里烧了火炭。”
江沅深呼了口气,入眼一片苍茫,鼻尖嗅到的都是生铁的味道,“清平找到了?”
宋延巳脚步未缓,淡淡开口,“一个女人,难不成能飞了。”
好吧,她不该这么问的。江沅看出来他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决定换个方式,只是这回还未等她开口,宋延巳就冷哼了两声,“若不是你消息先到,怕是她早被当奸细处决了。”
骗子,江沅心里翻了十几个白眼,哪有不看一眼就要处决的奸细?面上却还要做到不动声色,“是我没有看住,你莫怪她。”最后又不甘心的补充道,“也莫怪我,我这次人手带的着实有些少。”
“知道错了?”
“嗯。”嗯?江沅习惯性的应下,只是这回有点不对啊,她伫下脚步,抬头与宋延巳对视,有点错愕。天地良心,人既不是她带出来的,也不是她放跑的,她有什么错?!
只是,这眼神有点太锋利。
卡在嗓子眼的反驳被江沅生生吞了回去,面上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心里却早就把宋延巳骂了个狗血淋头。
江沅此刻的表情绝对称得上人见人怜,宋延巳显然不吃这一套,牵着她继续前行,“人我给关了,有穆擎看着,让她好好反省几日。”
江沅来的也是巧,她前脚刚踏进军营,后脚前线的战报就呈了上来。
孟习之回来了。
江沅眨眨眼,觉得头有点疼,这是天要亡她!
孟习之的到来迅速遏止了卫军兵败如山倒的颓势。他擅长筹谋,卫军又兵强马壮,显然不是久经内乱的南梁可比拟的。
宋延巳纵然有通天的本事,想要拿回朔北也非易事,一时间你来我往不分伯仲,火烧粮仓暗杀前锋,双方倒还真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同年三月,卫军全面撤离隆地,九江城重新纳入南梁的舆图。
江沅这些日子有些惶惶不安,梁卫之战比前世早了好几年,这时候的孟习之还年轻,不似当年那样无懈可击。
可正是因为他年轻桀骜,把胜负看的比名声还要重要,阴招频出,江沅才越发的不确定他能做出什么。
“江姐姐你怎么了?”李清平束了发,青布打底的常服衬的一张小脸越发的白净。
风干的红薯被切成丝将将码在盘子里,边境战乱,没什么好吃的,这样吃食便成了她们极喜欢的,江沅摇头,把盘子推到了李清平面前,“不知道,总觉得这次卫军撤离的太容易。”
“中离哥哥也这么说。”李清平捻着吃了些,这几个月跟在冯修远身边,飞速的成长,张扬的性子也随着战事的愈发严重而彻底收敛。
烽火狼烟,战场上每天都在死人,他们的每次胜利都踩着战士们的白骨。李清平置身其中,才深刻的认识她所有尊荣背后都染满了未知的鲜血。
“冯监军告诉你的?”江沅好奇,这事宋延巳到真没怎么跟他提过。
李清平点头,顺势往她身边靠了靠,“军营这几日巡逻的人手增加了一半,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随意走动。”
江沅眉头微蹙,宋延巳显然是做好了对方会暗袭的准备,便伸手拍拍不安的清平安慰,“你这些日子不要乱出营帐就好,剩下的事交给那些男人们。”
宋延巳想的果真没错,没几日军营就出事了。
午夜的风还有些寒冷,周围静谧到只有整齐的巡逻队伍在军营内穿梭,坚硬的盔甲发出整齐的碰撞声。
忽然一声哨响,数百枚箭羽从远处射出,箭头闪着寒光,划破了军营的宁静。
来者训练有素,直取帅营。
江沅是被外面的厮杀声所惊醒的,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营帐内就她一个人,所有人都在保护远处的宋延巳,她几乎是毫无抵抗的就被掳了出去。
卫国的那一年几乎成了她无法言说的噩梦。
这次不能坐以待毙,江沅刚伸手去摸枕下的匕首,就碰上了一片温热。她诧异的回头,正巧对上宋延巳的眸子,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宋延巳套了件暗色的衣褂,三尺青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拿在了手中,他盯着帐门似没察觉到江沅语句中的不妥。
“你早知道?”江沅没有回的他,套了件宽松的长袍,发被随意挽起,眉脚微挑,匕首被她紧握在手中,像只误入丛林深处的小动物,浑身充满了警惕。
宋延巳冷笑,手腕微转,剑锋重重划过地面。
营帐被围在中心,帐外火光映出重重人影,偶尔有箭羽透过帘布射到屋内,还没近身就被宋延巳的剑横空截成两段,江沅小心的往他身边靠了靠,把自己放在一个更安全的范围内。
她刚靠近宋延巳,帐帘被猛然劈开,一袭黑影瞬间闯了进来,宋延巳反应要比江沅快的很,她还没反应过来,兵器碰撞的声音刺破耳膜,两人过招,招招直取要害。
江沅几乎是本能后退,宋延巳偶尔余光扫过她,更多的把心思放到了眼前的刺客身上。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帐中还有别人,一时有些诧异。
江沅慌乱的退到一边,手掌被掩在宽大的袖袍下,轻微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