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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日起,左双你去盯住谢府,酆都你仔细着府外的动静,有什么异常,无需过人,直接报我。”江沅太了解阿妩,也太了解谢嘉言,如今她俩凑到一块,还真指不定能做出什么。
朝堂之上,宋延巳步步紧逼,提到削藩,大司马一派自然复议。
“谢太傅认为如何。”小皇帝每日就这么一句话,反复的说着。
谢太傅捏着胡须,似在想些什么,见李璟开口问他,便阔步踏入殿中,“臣认为大司马此言极是。”
竟是赞同削藩,殿中大臣面面相觑,猜测谢生平的本意,等了片刻,才有人站出来,“微臣复议。”
“臣也复议。”
“臣认为不妥。”江忠嗣跨前两步,宋延巳眼皮微挑,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这些日子,江忠嗣瘦的吓人,他不停的咳嗽,“陛下年幼,若是真权集中央,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如让各方藩王多治理些时日,待陛下年岁大些,再削藩也不迟。”
若是削藩,各方地权最终还不是到宋延巳与谢生平手中,难怪他们二人意见如此的一致。西太后坐在内殿,朱唇紧抿,只是她不明白,这江大人是宋延巳的岳父,按理说应与他一起才对,怎会接二连三的反对与他。当然,江忠嗣的提议是无疑最好的,等璟儿年岁大些,在懂事些,到时候再提削藩,说不定又是另一副天地了。
“江大人此言差矣,如今各地藩王已放任许久,早已有些蠢蠢欲动,现下在不削藩,怕是晚了。”张祭酒开口,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宋延巳,说到最后见他也没出声,心里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孤掌难鸣,唯此而已。
下了朝,江忠嗣的步伐越来越慢,早年与他有些交情的,如今恨不得避着他走,可他毕竟是宋延巳岳父,也就自然没人真敢当面与他辩些什么。
宋延巳看着走在面前的身影,宽大的官袍罩在江忠嗣身上,光影投在地面,显得何其的没落,他一个动作,身边的官员便识趣的退下,他迈着步子走在江忠嗣身后,“岳父大人为何针对于我?”
“你倒真不怕等陛下年岁大了生出其他心思。”江忠嗣回头望他,眼神称不上好感。
左右周围没有人,宋延巳如今走到这一步,也不怕与他摊牌,“能不能长大还是一说。”
“你!”江忠嗣原本微眯的眼睛骤睁,“你是臣子,他为帝王!”
“许是岳父大人忘了。”宋延巳笑着开口,就像他第一次在宫内见他的模样,笑的让人如沐春风,“是非成败本无定,王侯将相宁有种?”
“贤婿想要的未免太多了!”
“阿沅是我发妻,呈钰是我嫡子,我今后取得的,便也都是他们的。”宋延巳忽然迈前一步,收了脸上的笑意,面无情绪道,“岳父大人到底在怕些什么?”
江忠嗣袖中的手不停的颤,他暗暗用另一只手压住,面上依旧镇定,“怕贤婿走不到那一步。”
宋延巳直起身子,笑的开怀,阳光落在他的官袍上,深紫成黑,他的语气值得玩味,“咱们拭目以待。”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江忠嗣拱手,然后又飞快转身掩了唇,咳嗽声被他死死的压在喉咙里。
“江大人慢走。”宋延巳看着他微滞的步伐,目光盯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这一路,他头也未回。
“真的?”谢嘉言听到消息,略有疑问,“莫不是那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再做戏?”
“断然不会有错。”敬武公主捻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那就奇怪了,按理说江忠嗣得这么个女婿,理应全力助他才是,怎会在朝堂这么落他的面子。”谢嘉言还是有些奇怪,“殿下可有查到?”
“我还没来得及着手。”敬武公主用秀帕沾了水,轻拭着手指,似想到了什么,笑道,“我忽然有个好主意,谢妹妹可要听?”
说着伸手拉了谢嘉言的胳膊,在她耳边细细道。
“这,会不会有些过了。”听完敬武公主的提议,谢嘉言有着片刻的犹豫。
怎的这般婆婆妈妈,阿妩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些皱眉的,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江沅,若是她,或许会立刻应下吧,只可惜,她与她终究不是一路人,“双方博弈必有一伤,咱们先下手为强,你有何可怕的。”
谢嘉言沉思了半响,点头应下,“只是,我于此不算了解。”
“东西我来准备,用你的人。”敬武公主似怕谢嘉言起疑,忙道,“我的人都被盯住了,不好动。”
至于是谁在盯着她,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宋延巳果真在疑她!
院内传来几声猫叫,江沅瞬间醒来,这是左双给她的暗号,她扭头看了眼身边呼吸匀称的宋延巳,悄悄的起身下床,绣鞋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未发出丁点声响。
江沅刚出屋子,宋延巳就缓缓睁开了眼,他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床蔓,这藩必须要削!
三年的内战,生灵涂炭,百姓析骨而炊。这次,他不能再给他们那么多时间,亦不能再陷万民于水火,他要趁着他们羽翼未丰,一举将他们连根拔起。
三更的梆子敲了数下,就有人摸着黑出现在了安国侯府的大门前,他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确定没人了,才开始动手,透明的浆液被洒在地面上,朱门则照着那人给他的标记画了上去。
“夫人。”酆都悄声道。
世人皆信天象,我倒有个法子帮帝后整治谢家。阿妩的声音犹在耳,可惜这个方法上辈子她还未曾听到,她父亲就出事了。
江沅看着那条黑影在门口泼画着什么,指尖都是颤抖的。
“有人!”酆都忽然脸色大变,开口道。
“多少?”
“一队人马!”
江沅被酆都掩在远处,只见那人刚要抖着包袱离开,周围瞬间围出了大批人马,那人没挣扎多久就被人按在了地上。
江沅冷眼看着忽然出现的人群,徐安举着火把,火苗摇曳,安国侯府紧闭的朱门骤开,宋延巳就这么踏着步子出现在门内,如闲庭散步,他笑着立在火光之中,单手背在身后,“夜深露重,壮士在我安国侯府门前做什么?”说着又用脚踏了踏地上微润的土地,面上一脸明了。
江沅再也呆不住了,阿妩这是要至江府于险地!她理着衣袍,待觉得无失礼之处,才迈着步子靠近朱门,“夫君这是在作甚?”
“阿沅比我慢一步。”宋延巳伸手,江沅笑着把手指放入他的掌心,就听他悄声道,“不过,徐安不及阿沅的人。”
“你早知道?”江沅抬头看他,火光下,他的睫毛投下阴影,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这些日子我得罪了不少人,自然要多些防备。”他捏着她柔软的指尖,有点冰,“点火!越亮越好,我倒要看看他画了些什么!”
火把接连不断的被点燃,照得安国侯门口恍若白昼,方才洒的水渍因着着了光,渐渐变了颜色,原本清透的地方开始透上了淡淡的红,随着火光的明亮而愈发的深,最后化为遍地的猩红。
一幅巨大的星象图跃然而上,客星倍明,主星幽隐,星孛赫然于三台星上。
天官书曾言:慧在三台星,臣起君亡。
好个大逆不道!若是今夜不曾发觉,待明日阳光晒到门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天降异象,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真的仅此而已吗!江沅气的指尖都在抖,她父亲与宋延巳在朝堂上发生分歧,为的便是宫内哪位!她压着心中的火,冷笑出声,“谁让你来的?该不会要说江大人罢。”
周遭死般的寂静。
若不曾发觉,突降此异像,安国侯府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发觉,便嫁祸江家,让宋延巳认为是江忠嗣逼他放权!
江沅见那人浑身一抖,似被说中了心思,还没来得及咬后槽牙上的药丸,她就飞快开口,“别让他死了!”
酆都身影一瞬就伸手拧掉了那人的下巴,他眼中写满了震惊,此刻嘴巴闭也闭不上,口水从嘴角流到地面,湿了一块地土地。
想死,没这么容易!江沅就这么幽幽看着宋延巳,周身的气息冰的骇人,“这人,我亲自来审!”
“好。”宋延巳垂眼点头。这样的江沅,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只要触碰到江家,她就会变得像只刺猬,敏感而多疑,浑身长满了硬刺。
牢房内,鞭子鞭鞭抽在皮肉上,地上染了点点的猩红,江沅就这么坐在交椅上,直直的盯着他。
死士她上辈子没少见,可是,是人就有弱点,多少人犯到她手上,活不得死不了,都被逼的说了实话,但凡踩到她的底线,江沅从来都不是那心软的。
这辈子,她和宋延巳之间没走到你死我活,她也愿意做那平和温婉的国侯夫人,陪他拿下这万里的河山,看她的家人平安喜乐,让她的儿子高高在上。
可是,居然有人想毁了她一生所求。
“是谁?”一盆冷水泼下,那男人昏死又醒来,这几天,他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不停流淌的血液早已染湿了衣衫,江沅心里已有了答案,可她就是想听那人亲口说出来。
“敬…敬武公主…”那人眼前一片漆黑,不停的翻着白眼,口中喃喃道。
“还有呢。”江沅起身,靠近他,血腥味涌入鼻腔。
“没…有了”他思绪已经不清晰,可是谢家,他说什么也不能供出来!
“继续。”江沅背过身去,绣鞋上浸了血珠,耳边传来声声鞭响和闷哼声,她声音小的如同自言自语,“阿妩欺人太甚。”
消息是左双那里传来的,这其中谢嘉言怕是多多少少的也逃脱不了干系,江沅冷着脸蹲下身子,用手帕轻拭着鞋面的血渍,一下又一下。
“爷,差不多就快招了。”徐安自打那人入了牢房,就密切关注着,江沅审人的手段绝不是一两天就练出来的,她似乎也不打算瞒着他,这让徐安更为悚然,这还是那个温和娇俏的夫人吗?
“你想办法把人杀了。”宋延巳皱眉开口,不能再审下去,这事到敬武公主为止,断然不能直接扯出谢家。
他与谢家的这盘珍珑局,江沅不能进去!上辈子不行,这辈子就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