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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卿听了,浑身一颤,正色道:"胡说,画中人容貌已分不清了,怎会像我咧?"
顾子衿挠一挠脑袋道:"虽然只看得清半边脸,看起来轮廓是像你啊,不过神韵不太像,你是个男人,那里有画中人这么柔和,画中女人气质婉约,峨眉明眸,就算我没有判断错误,原画是裸着身子,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清雅气韵却是不可亵玩的高贵…….,话说回来,这上头还是给滴上了一滴血呢。"他指着画中人的肩部下方道,"瞧,在美人的右肩侧有一小小红点,被浑染开来的黑墨给遮住了大半,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这一小滴血该是凶杀案当时遗留下来的吧?"
董卿的脸色"唰"的一瞬间白了。
画中人物果真是她。
画像里的美人儿确实是董婉,那血色小红点也不是不小心染上的,她的右胸上方近肩处,确实是有一颗红痣,明显是作画之人刻意点上的。
郑太簿跟李太守乍见她时,神色颇为怪异,他们必定是见过原画完整的模样,这么说来,这画不是在命案当场被雨水给破坏的,而是为了替凶手掩饰,被人为刻意给泼上了水,加工毁坏?
可若要替凶手掩饰,何不干脆毁了画作?何必提出命案现场留有一幅画?除非他们是想将画像保留下来,以求自保?
凶手手法干脆利落,却会『不小心』在命案现场留下一幅画?
杀了人,为什么故意留下一幅画,启人疑窦?
为何会是她的画像?又是何人所画?
这件事疑点重重,愈理愈乱。
她头痛不已,困扰的揉着眉头,耳旁却传来刘陵低沉的声音,吩咐道:"董司马,何不亲自前往宁王府一趟呢?"
她听了,抬眸看着皇上,登时心下一寒,心顿时凉了半截。皇上似乎是察觉出她眼底的受伤了,立刻将眸光避了开来,转过头,然后顾左右而言它。
这时,李太守朝着郑主簿吩咐道:"这幅画作是命案唯一的线索,你把画仔细的收好,既然董大人另有疑虑,还是明日遣快马送上朝廷,由专家来判读吧。"
"是。"郑主簿恭敬的上前,将画像给仔细的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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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郑主簿在房里上吊自尽,屋内反锁,屋角放着一盆燃烧过后的灰烬,那幅凶手遗留下来的画像以及几册府衙内由他交办的公文,严然已然成为一团炭黑。
据仵作查验无任何外伤,颈上除了吊死的那条布条,并无多余的勒痕,再加上房间反锁,自尽的可能性极高。
李太守仔细的勘验过尸体,缓缓开口道:"郑主簿久病缠身,加上最近政务繁忙,压力太大,听说昨晚又咳出了一碗血来了,想是一时起了厌世之心,又厌倦于公务的繁重,于是把本官近日里交办给他的公文一并焚毁了,然后上吊自尽。"
对于李太守的判断,刘陵颇不以为然道:"就这么刚好,董大人前来查案他便自尽了?此事难道没有任何疑点吗?是否另有隐情?"
"郑主簿在屋里反锁,颈部又无其它勒痕,确实是自己上吊无误,本官推测,因是久病缠身的缘故,郑主簿受多年痨症所若,最近病情有加剧现象,因此不时的抱怨公务繁重,这事在常州府衙内众人皆知啊。"语罢,转头寻问一旁身穿捕役头子衣服的男子道:"元芳,以你多年办案的经验,你说咧?"
那个名唤元芳的捕头,神色一正,立刻上前作揖道:"启禀大人,根据卑职多年的办案经验,郑主簿自尽的原因,正是有其动机的,郑主簿自杀的动机便是因为……他不想活了!"
刘陵听了,登时脸色一沉。
这是什么癈话?常州府衙分明是在打含糊仗。
此事非得大司马出面,由他这个朝廷大官来下严令彻查才行,绝不能让府衙以自杀来草草结案。
刘陵忍隐着怒气,沉着脸,责问董卿道:"董大司马,你认为呢?莫是郑主簿『受到了逼迫』才会自尽的吧?"
"本官断言,郑主簿自杀的动机,便是……."董卿抬眸对上皇上的双眸,眼神闪过一抹倔强,扬声道:"郑主簿自杀的动机正是因为…….他想死!"
"放肆!"刘陵重重的将折子往桌上一敲,怒道:"董卿,你好大胆啊!"
见皇上暴怒,小安子立刻上前,在他耳边提醒道:"公子,切勿动怒,别忘了,董大人可是朝廷的大臣大司马啊,你只是个无业游民,你不可以对他发脾气的。"
刘陵瞪了董卿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去。
小安子立刻追上去,一边劝道:"公子,息怒啊,可别气坏了身子。"
*
宁王府座落于姑苏城内,四周护城河围绕着繁荣的古城,城内街道十分的热闹,各色商旅往来频繁,酒楼茶肆林立,远远便瞧见了建筑恢宏的宁王府,皇宫式建筑,结构大气,比天子所居住的皇宫规模小一些,砖瓦更矮一些。
王候的王府若建得比天子的皇宫还要高出一片瓦,便是杀头的死罪,规模自是不比皇宫,宁王府的一砖一瓦却极为讲究,莫不雕梁画楝,看得出宁王的富庶与阔绰。
抵达宁王府,一行人以刘天君的名义送上拜帖,令管家通传,是刘氏远亲拜访来着。
很快的被管家以大礼迎进了大厅内,然后来了好几名婢女,殷勤的送上茶盏跟点心,未久便来了一名礼官,很恭敬的问了刘陵的父祖辈,好查一查祖谱,再决定该依何种礼节接待。
看来,宁王府内,礼仪规矩相当的严谨。皇上若没表示身份,恐怕连宁王一面也不容易见着,可一但表明身份,宁王府上上下下,在一刻钟之内便会全部知晓皇上驾临,然后很快的,各州县便会得知皇上微服待在宁王府了。
皇上的身份暂不宜暴露,董卿决定改以大司马的身份求见,她作揖道:"请通传,董卿大司马求见宁王。"
礼官恭敬道:"大人请稍候,容下臣去回禀太傅。"
是回禀太傅,而不是宁王。
莫是宁王不轻易见人,简值比他这个天皇老子还要大牌。
这个宁王府居然连朝廷重臣大司马都不放在眼里了。
刘陵颇不耐烦的将手中的折扇递出去,道:"喏,把这柄纸扇拿去给刘骥瞧,让他快快出来见客罢!"
"是。"礼官不敢得罪来客,恭敬的收下纸扇便匆匆的离开大厅。
顾子衿捧着茶盏,悠闲的喝了一口茶,笑道:"刘公子,莫非你那柄纸扇是非比寻常之物,足以把宁王给请出来?"
小安子正因为宁王的傲慢让皇上久候而恼火,他"嗤"了一声道:"敢让我家公子久候?凭他是谁?不暪你说,我家公子纸扇上盖的大印,轰都能把轰宁王给轰出来,看他还能藏多久!"
"多嘴。"刘陵斥道。
小安子愤愤然道:"宁王如此傲慢,完全不把『公子』放在眼里就算了,董司马可是皇上的重臣啊,他居然连理都不理,他眼里还有当今圣上吗?他敢如此大不敬,小安子恨不得唾骂他祖宗十八代一百遍…….."
"放肆!"刘陵瞪着他,恼道:"你说要骂谁的祖宗十八代?"
小安子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了。
皇上跟宁王是表兄弟,除了父亲不同,祖父辈是完全相同的,骂了宁王的祖宗十八代,等于是骂了皇上的祖宗十八代。
小安子立刻改口道:"该骂的是他的祖宗上一代,跟他自己这一代,还有下一代,其它的十七代祖宗还是请他们继续含笑九泉,笑得愈开心愈好…….."
董卿睨了他一眼道:"没规没矩的,你还是安静一点吧。"
这时,一名穿着黑色绵织长袍,眼神锐利,脸上线条刚毅的中年男人同着礼官,神色匆忙的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发插鳯钗,身穿华丽鳯袍的中年女人。
顾子衿首次见到比董卿还要大的官,而且还是皇室贵冑,立刻向前一步,正打算跪拜,却被董卿一把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