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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骥凝视着董卿,神色肃然道:"林阳儿因罪被癈去了皇后之位,打入掖庭,是罪有应得。不过,虽然证实了皇陵异象之事,非妳所为,武太妃母子因为立场的缘故,是不会放过妳的,下一步很可能会朝着妳下手。我心里明白,妳一心想助刘陵夺回皇权,绝对不会因此而离开此地,同意到本王的封地避难……"说到这里,他低头看着一脸稚气的董昭,道:"如果妳肯相信本王的能力的话,不如让董昭跟着赵姨娘暂时迁移到本王的封地,去居住一段时间吧,封地是本王的地盘,王府里更是重兵守卫,他们待在那里,会十分的安全。"
这确实是个极妥当的主意,让董昭待在宁王的封地,在王府里,吃穿用度自不在话下,不仅可以得到妥善的照料,还很安全。她本也有此想法,却不知道该如何的启口,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先提出来了。
董卿垂着眸,她的眸光微动,眼底盈着一抺感激之情,低声道:"此议极好,殿下救了董昭一命,又让你如此的费心,董卿定要好好的谢你一番才是啊。"
刘骥柔声道:"我说过,所有的一切全是我刘长风心甘情愿的付出,妳不必言谢,更不必心怀感激,我并没有想过,要妳回报些什么!"
说到这里,他抬头瞥了天色一眼,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准备一下,晚一点本王亲自过来接人。"
语罢,便随同沈慕秋大步往外走,来到了门口,吩咐了一队人马留守于董宅守卫之后,紧接着便跃上了马匹。
沈慕秋跟着跳上马,手执着缰绳,与他并辔,二人策马徐行。
在寂静的官道上,两旁的栎树已经长出绿色的新芽,野花随处开放,空气中沁着淡淡的花香味儿,微风徐徐的吹过,植物的白色小苞子,随风飘荡,带来了一抺初春的浪漫气息。
在此诗情画意的景色之中,沈慕秋悄悄地瞥了刘骥好几眼,却见他英挺的面容,始终黯沉而低落,一路上闷不吭声,气氛着实沉闷,沈慕秋跟着沉默了良久,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她现在可是对你满怀着感激之心哪,为何你反而会一脸的失落呢?"
刘骥沉吟了良久,最后终于沉着脸道:"见到她跟刘陵之间的默契,我确实心里颇不是滋味。他们之间那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简值是让我又羡又嫉。第一次是在卫家祠堂,第二次则是在太和殿,两人之间,彼此的心意,无需开口,便能准确的知道对方需要些什么......"
沈蓦秋听了,颇不以为然的朗朗笑道:"这又有什么?刘陵跟董婉两个人是一起长大,听说打小经常一起玩儿,一起盖着被子睡午觉呢,感情好,自不在话下。后来两人又成为君臣的关系,你也是个有朝臣的主啊,难道还不明白上下相交贼的道理吗?臣子揣测上君的心意,上君也故意让臣子来窥探其心思......久了,便成为所谓的默契了。"
刘骥低沉的开口道:"君臣互相之间,拥有彼此契合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那里有那么的容易啊?"
见他剑眉紧蹙,一脸的失意样。
沈慕秋的心里泛着微微的妒意,哼嗤了几声道:"古人有云,女人就是祸水,讨人厌的祸水,最好是离得愈远愈好啊!"
这时,刘骥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去喝酒吧,这附近有家酒馆,上次碰巧经过时,酒香味四溢,闻那味儿,似乎是把酒酿得不比你还差哪。"
沈慕秋挑了一挑眉,发下豪语道:"这天底下,能把酒酿得比我沈慕秋还要好的人,你确定还有吗?"
***
皇太妃及刘歆母子两人,败兴而归,怒气冲冲的回到了昌寿宫。
皇太妃鐡青着一张脸,憋着一路气的她,在昌寿宫内恨恨地将长袖往桌上一拂,案上的水壸茶杯顿时被她扫落至地面,蓦地,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见她突然大发脾气,殿里的宫人们莫不吓得噤声不敢言语,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纷纷垂手立在一旁候命。
刘歆皱着眉头道:"娘,妳又何必大发雷霆呢?不过就是没能除掉宁王吗?"
母亲一心想除掉宁王,林阳儿则是趁机想除掉董卿,今日诸事不顺,这两人全都锻羽而归,受挫而回。
他仔细的想了一想,所谓的天命皇后,还真是他马的不靠谱啊。册封了一个他从未喜欢过的女人,反正只是名义上的,倒也无所谓,可他还没能得到百姓们的爱载,她便急忙的把自己皇后的尊荣地位给毁了。
在诸王的面前,罪证确凿,他不但不能保住这个传说中的天命皇后,反而还让自己大失了颜面,几乎都快抬不起头来了,想到这里,他便想冲到永巷里,亲手掐死林阳儿那个贱人。
皇太妃咬牙切齿道:"上次在卫家堂祠的事,还不明白吗?宁王突然改变了想法,他现在是有心想帮助刘陵哪!宁王有权有势,他想跟咱们母子作对,就得除去不可了!"
刘骥听了,却是颇不以为然道:"儿子倒是觉得,只要宁王堂兄可以作出保证,他不紧盯着朕身下的这张龙椅,倒也没什么非得除掉他的理由不可。他想帮助刘陵?刘陵非我皇族,光凭着他卑贱血缘的关系,他这一生就休想重回皇位。"
皇太妃冷声道:"你别忘了,在太叔公的支持之下,刘陵可是扬言,他要趁着诸王们前来谒陵时,在众位皇族宗室的面前,再跟太后验证一次母子的血缘关系。届时诸王妃们便会亲眼验证,皇太后的身上确实长着跟刘陵身上一样的胎记。然后,这次会在众位太医的相互检视之下,刘陵跟太后再度滴血认亲......"
话还没说完,便被刘歆给打断了,他很疑惑的凝视着自己的母亲,低声道:"娘,妳怎会如此的肯定刘陵跟太后再一次的滴血认亲,他们之间的血液会融合?在众位太医的监视之下,难不成他还能作弊不成?非亲母子,就算滴个十来次,百来次鲜血,也不打紧,咱们只要防止他暗中做手脚便成。太后身上的胎记,当然会是假的,那些王妃们,各个出身尊贵,别无所长,那里能看出胎记的真假,只要太后把假胎记弄得模样儿像了些,她们便会说是了。连朕都不信呢,诸王们还会信多少?"
刘陵敢扬言,要在诸王面前,再验一次血缘,说不定他已经暗中买通了太医了,此事,他不得不严防......
正沉吟中,却见皇太妃突然问道:"关于金氏的尸首,你可派人找到了吗?"
刘陵道:"无论如何的刑求,弭总管那个老家伙,骨头硬得很,死活也不肯说,董卿一定会知道金氏藏在那里,不过嘛......董卿现在正被重重的保护着,恐怕很难朝她下手?"
"不行!"皇太妃突然恼怒道:"一定得找到金氏,然后焚毁她的遗体。"
见母亲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异常,刘陵抬眸紧盯着她,眼神带着万分的复杂,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最后终于开口问道:"刘陵.......他是太后亲生的吧?"
见儿子油然起了疑心,皇太妃迅速的敛一敛心神,收起了适才满心的焦虑,转头对着儿子,徐徐的开口道:"关于这件事,你没有必要知道,你只要照着母亲的意思去办吧。最近的天气逐渐暖和了,金氏的遗体愈来愈保存不易,董卿一定会派她身边懂医术的顾子衿去照料金氏,你只要派人偷偷的跟踪他,发现了金氏之后,一定要立刻把她给烧了。"
"就依妳吧。"关于此事,刘歆倒是不打算跟母亲争论,无论如何,他们母子都是待在同一条船上。
这时,刘歆却突然问道:"对了,妳那个锦盒里的东西究竟是怎么了?"
率众前去宁王的私宅时,她还十足把握的认为可以一举除掉宁王,后来在看见了锦盒内的告罪书之际,却是神色大变,她对宁王的强硬态度,在转瞬间,竟然软化了下来。
皇太妃在大椅上落座,瞪着柜子上的锦盒,没好气的说:"不如,你自己瞧吧。"
于是,刘歆透过皇太妃的视线,找到了锦盒,打开一看,却见到里面放着一张已然破损不堪的宣纸,尤其是字迹的部份,几乎被蚂蚁给噬咬一空了,上头的黑色字墨,几乎已残破不可办识。
刘歆见了告罪书的惨状,诧异道:"咦?怎么告罪书好好的,突然会被蚂蚁给吃了呢?"
宫里的奏折上表以及书册,从未发生过被蚂蚁啃食的事情啊。
皇太妃抬眸瞪着他手里破损不堪的宣纸,禁不住懊恼道:"最近天气暖和了,蚁类丛生。"
刘歆道:"我的意思是说,蚂蚁怎么会跑进锦盒内,把上头宁王亲笔所写的字迹给啃食了?"
很明显的,蚂蚁所吞噬的部份,皆是沾着墨汁的黑色字体。
"是燕窝。"
当她在太和殿内大肆的责难宁王时,赫然瞧见告罪书已经被蚁虫啃噬之后的惨状,心下立刻明白了过来,为何当初董卿会跟她要燕窝了,她不是真的拿燕窝来恢复元气,好劝宁王写下告罪书,让一干人等脱身。
皇太妃吃了闷亏,沉声道:"董卿趁着本宫不备的时候,偷偷的在宁王的墨汁里掺入了冰糖燕窝。"
她拿到了告罪书,一定会先收藏起来,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得锁进柜子里,然后等诸王们来到皇宫时,再当着众宗室的面前揭示,以此来惩治宁王对祖宗的大不敬之罪。可在那之前,蚂蚁闻到了甜味儿,早已无声无息的延着墙壁,爬进柜子,攒入了锦盒里,啃食了上头的字迹。
每日进入宫殿打扫的仆从,一来没有钥匙,二来不敢擅自打开她的柜子,那里能及时发现。
刘歆见了告罪书竟被蚂蚁啃食得乱七八遭的惨状,倒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一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这个董卿可比那个林阳儿聪明多了,早知道就该册立她当皇后才是,今日也不致于会在诸位宗室的面前,丢这么大的脸面了。"
"册立董卿当皇后?!"皇太妃听了此言,居然低喃几声道:"对啊,本宫怎么会没想到要这么做呢?"
刘歆见母亲似乎认真的起来,他的脸色变了一变,忙不迭阻止道:"娘,朕跟董卿结怨已久,怎能将她迎入中宫,册立她当皇后咧?这不是在给自己找纠结的吗?我只恨不得一刀杀了她,来得利落干脆!"
皇太妃抬眸看着他,浅浅笑道:"你说,如果你以皇帝之尊,下旨迎娶董婉,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