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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地方生存,就要遵守这个地方的规矩,在没有弄清楚梅氏的秘密之前,绝不再贸然行动,这是安久和梅久达成的共识。
当天傍晚,梅久跟着雯翠到听松院。
这个院子依山势而建,地基比旁处高两三丈,一条溪流从山上流泻,在遇到这处陡峭的岩壁形成一个小型的瀑布,水流跌落在下面的寒潭中,发出哗哗的声音。
听松院便如其名,院中生长许多枝干遒劲的古松。不知是否因为寒潭附近生有松树,幽冷的潭水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气,清新沁脾。
“正好郎君没有住进来,奴婢已经遣走了附近的仆役,娘子直接在这里沐浴即可。”雯翠令侍女将沐浴用具都放在岸边的石桌上。
梅久瞧见还有厚厚的棉被,好奇道,“为何还要准备棉被?”
“娘子试试水温。”雯翠笑道。
梅久走到潭边,还没有弯腰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可想而知整个人进去之后会是什么感觉!
“正午来沐浴还能舒服一些,娘子错过了,就只好咬牙忍忍,只要在里面呆上一刻即可。”雯翠一边为梅久解衣裙,一边道,“据说这寒潭有洗精伐髓的效用,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娘子能呆一个时辰最好。”
梅久只着了一件中衣,坐在潭水边慢慢把脚放下去,脚趾刚刚沾到水便猛地缩了回来。
安久道,“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梅久迟疑了一下,“那你来吧。”
“你想着要睡觉之前的感觉,浑身放松。”
安久控制梅久的身体都是在她睡觉或者昏迷之时,她不知道两人的感觉其实是关联的。
安久揣测,就算自己控制了梅久的身体,只要下水时感觉到强烈的刺激,梅久肯定会下意识的想要控制身体,她要趁着这个时机练习怎样与梅久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感觉到梅久的身体渐渐放松,安久立刻试着操控四肢。
刚开始的时候身体给予的反应很迟钝,稍稍动了几下就自然多了。
安久在停留了一会,集中精力,以防一会儿触到水的时候梅久激烈反抗。
“娘子,快下水吧。”雯翠催促道。
安久没有理会,慢慢把脚触到水面。
刺骨的冰冷从脚趾传来,梅久无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反射性的把脚缩了回来,她的意识如实反映到了身体上。
安久再次失去身体的控制权,看来,只要梅久醒着、有意识,她就很难与之相争。
“再放松。”安久道。
“哦。”好在梅久处在疲惫困倦之中一直没有歇过来,所以很容易便放松了。
安久再次控制身体。
结果,还是被梅久抢回了控制权。
再强的精神力也抵不过天赐的权利吗?安久不信邪,她的一生中就没有“退缩”两个字!
反反复复的试探了四五次,安久没有找到控制身体的办法,梅久倒是越来越精神,于是也越来越难找到那种精神到身体的放松感。
雯翠站在一旁,刚刚开始那几次看的真是着急,恨不能直接一脚将其踹进潭中,可是当她发现十四娘咬紧牙关要下水时的专注和韧劲,想观察一下十四娘的性子,便不曾再次催促。
已经过去两刻,雯翠正要上前帮忙,忽见她又回到潭边,月东升,那双眼里映着潭水幽亮,她注视着水面的时候,仿佛即便面前是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半步,雯翠顿住脚步,心里想着,如果这一次再下不去,她一定得上去帮上一帮了!
不过眼前看到的景象令雯翠很欣慰——十四娘正慢慢的将腿没入水中。
与此同时,梅久正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水冰冷的令脚底板发麻,如踩到了利刃,而她却只能像木偶一样被人操控着,不管她的意愿,硬生生塞进水中。
刺骨的寒冷流进四肢百骸,安久心中一动,集中精神力去感受身体每一处承受的刺痛。
常人遇到肢体上的痛苦时,分散注意是一种很好的止痛方法,可是无所不在的痛能让安久的精神感受到这具身体每一寸的存在。
身体上的痛苦放大,又防备梅久的突然反抗,所以哪怕在冰冷的水里,她的额上还是布满了汗水。
刚刚进入水中时浑身都像刀割一样,然而安久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就发现浑身开始暖洋洋的,水也像春风和煦,轻柔的安抚隐隐作痛的肌肤。
不知过了多久,安久耳边才响起雯翠的声音,“娘子,一个时辰已过,不可再呆了。”
安久从水中站起来,径自走到桌前抖开薄被裹在身上。
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就让雯翠瞧了出不同,下水之前脱衣服的时候明明还是羞涩的样子,现在却大喇喇的裸身出水,短短时间的改变不是很奇怪吗?
雯翠拿了干巾布给安久擦头发,声音透着喜悦,“娘子在潭中呆满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服用药羹温补最佳,咱们回屋吧?”
“嗯。”安久应了一声。
雯翠垂着头,心道声儿还是那个声儿,但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更奇怪的是,分明是同一个人,现在她却不敢抬起头直视……
其他侍婢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一路上大气不敢喘,夜色冷寂,只有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回到屋内,雯翠令人奉上药羹。
安久垂头安静的吃药羹。
雯翠琢磨着怎么引她再多说几句话,以便了解她的情况。
等安久一放下药盅,雯翠便殷勤的递上帕子,“奴婢与娘子说说明日需要注意的事情吧?”
安久动作顿了一下,掩嘴打了个呵欠,再睁开眼时水盈盈的双眸不见丝毫凌厉之气,有些撒娇似的嘟囔,“明天早起梳妆的时候说不行吗?我现在很困,恐怕记不住呢。”
雯翠傻眼,看着那人爬上床,才愣愣的道,“好。”
“好险!你怎么知道雯翠识破我们?”梅久问。
安久整整集中精神两个小时,略显疲惫,“蠢货和天才的区别显而易见,你当旁人都和你一样白瞎一双大眼!”
“你不讽刺别人就不会说话吗?”梅久不满。
安久懒得理她,兀自养神。
梅久也折腾的有些累了,就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夜黑梦深,两个灵魂的梦境交织在一起。
梅久从从支离破碎的画面中感受到了极度的冰冷,没有阳光、花香,没有希望,只有不断死亡的人和浑身伤痕累累。
安久亦看见了一段枯燥却平静安宁的生活。
次日。
天色刚朦胧,雯翠便喊她起床。
安久没有忙着抢占身体,她知道昨晚的胜利只是迈出小小的一步,并不能完全占据主导权,未免梅久心生戒备,她必须隐藏自己的野心,直到某天找到驱走梅久的办法,或者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这具身体。
一名侍婢过来帮梅久梳头,雯翠在旁边讲解今日拜师时要注意的事情。
其实很简单,就是磕头奉茶,至于开祠堂祭祖大都是别人的事情,梅久只需要磕头烧香,并且全程跟着在师傅后面。
一般大户人家,能参加祭祖的只有大妇,自家女儿不能进入祠堂烧香,而梅氏却一视同仁,只分嫡庶,不分男女。
“姐姐。”
刚出门,梅久便见梅如焰迎面而来,明媚的笑容极具感染力。
梅久看她伸手过来要挽住自己,便突然想起安久的警告,立刻避开。
梅如焰手落空,尴尬的笑了笑,“我们一起走吧。”
梅如焰这两日心情极好,她从一个妓馆小姐一跃成为了大户人家的娘子,还是嫡出,这一切都是沾了梅久的光,她心中十分感激,想与梅久好好处,没想到自打回来之后,梅久却处处避着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决定找个机会与梅久好生聊聊。
听松院离祠堂只有一小段路,两人步行走过去,气氛略有些沉闷,梅如焰便想找话题,“姐姐,昨日明明有一位长老确定要收表哥为徒,怎么忽然又说没选上呢?”
显然这个话题选的不怎么好。
梅久浑身一僵,吱唔道,“是……是吗,我不知。”
梅如焰察觉到了异样,像是没有看见梅久的紧张,立即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姐姐在寒潭里坐了多久?”
“大约一个时辰吧。”梅久回答的有些心虚,当时她的感官似乎全部都被安久霸占了,除了刚刚下水的那一瞬,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梅如焰震惊的望着她,“姐姐真厉害!我只在里面坐了不到一盏茶就险些晕过去。”
梅如焰在做烧火丫头的时候受过冷挨过冻,可是寒潭水与冬天的冰水截然不同,那种阴冷渐渐浸入骨髓不会让人麻木,疼痛一直清晰。
梅如焰兴奋道,“泡在里面的时候很难受,今儿却是浑身轻松,那泉水是好东西,姐姐在里面一个时辰肯定受益匪浅,我这就恭喜姐姐了。”
“你不说我倒没在意,今天果然清神气爽。”梅久道。
梅如焰见梅久终于肯同她正常说话,正想再趁机聊几句,却听雯翠道,“两位娘子,快到祠堂了,请噤声。”
梅如焰只好讪讪作罢。
一行人刚刚走下阶梯,就看见一名素衣男子躺在一株古银杏的横直上,墨发素衣如流云垂下。
男子听见脚步声,翻了个身,乌发半掩眉目清朗,他一笑,明眸顾盼而生辉,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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