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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茹见红菊不为所动,心中冷哼,面上却是凄然忧色道:“自明弟一出生便是交由董姨娘侍养,而后董姨娘便是带着明弟随着父亲离了京都,孝茹连明弟容貌都不曾相见,这些年来一直觉得心中有愧,没有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
顿了顿,李孝茹突然话风一转道:“前些日子刘管事回来,孝茹听闻明弟去世前是和董姨娘在一起,董姨娘当真不记得当时是发生了何事?明弟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红菊摇头,伸手抚额惊疑道:“姨娘自那病好后,总觉得这头甚是疼痛,怎么也想不起前事,不过竹哥儿说道明哥儿是身有疾而去,难道不是如此,而是和姨娘有关?”
说罢,红菊便是看向李孝竹,略有慌措不满道:“竹哥儿可是有事瞒着姨娘?明哥儿到底是如何去了?”
祸水东引,红菊做的比谁都熟练。
李孝竹连忙站了起来,对李孝茹说道:“明弟是身有疾而去,跟董姨娘没有丝毫关系,此事孝茹不可再提。”
只是这般坚决无疑的口气,却是让红菊对此事更是疑上了两分,李孝竹一向迂腐、做事优柔寡断,眼下这果断的语气明显不合常理甚是反常,明哥儿之事只怕当真和她脱不开关系。
李孝茹闻言看向李孝竹,为哥哥竟然站到红菊立场如此说她很是不解,但转瞬她便是垂下头再抬脸便又是各种知书达礼芊芊淑女,“孝茹知道了。”
李孝竹暗松一口气,又对红菊说道:“孝竹不曾有事瞒着姨娘,姨娘身子过劳不易多忆往事,明弟之事姨娘就不用再费心多想了。”
红菊点头,却是想着回头定要问问刘良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李孝茹便是同李孝竹说道着一些李家现在的情况,让他对李府人员更加的了解,因着这些也算不上什么辛秘之事,故而也就没有避开红菊。且就李孝茹而言,她认为红菊对府中情况多知点少给他们惹麻烦为好,免得不知无谓的就得罪了某些人,从而加祸于自己的哥哥与弟弟身上。
而从这两兄妹的谈话,红菊在得知四老爷李智谦已婚,且四夫人已有身孕后,紧崩的心才稍放松下来,却又因李孝茹在说道此事时有意无意的看上她那么一眼,而再次心惊。
一番言谈后,便已临近入暮,李府没有傍晚还同老夫人请安的规矩,在李孝竹的礼待之下,红菊便与他们三兄妹在梨院一起用过膳后,各自回房歇了。
直待红菊走后,屏退一干下人,李孝茹才略有不满的同李孝竹道:“哥哥为何要这么敬待董氏?她再大也不过是个妾,论身份多也不过是个下溅之人,这般敬她不怕她记不清自己的身份?”
李孝竹皱眉沉默片刻,道:“父亲生前多番叮嘱董氏是我们的姨娘,要以礼待之,这个礼数废不得。”
李孝茹撂眼道:“父亲已去世这么多年,如今明弟也已不在,依妹妹来看,哥哥不防把董氏遣走吧。”
静坐一旁的李孝言闻言,突然站起来插嘴问道:“姐姐这是要把董姨娘卖了吗?”
李孝竹也心下微沉,抬眼不赞同的看向李孝茹,“妹妹这是何意?”
想着这些年来在府中所闻所见,留着红菊在府中长久下怕只怕终将会是个祸害,但李孝茹又知有些话是不当说的,便道:“哥哥也知道董氏乃是祖母硬塞给父亲的,父亲并不喜董氏,生前又不曾进她房,只是碍于祖母而不得不礼待她。父亲身去后,因着明弟年幼才一再容她,眼下明弟也不在了,留她在家中总归是不妥,还是遣了的好。”
虽然李孝言一直很讨厌红菊,在吴镇时并多次向哥哥提议将她卖掉换肉,但近日来的相处再加上红菊曾再三的救他并将他护在身后,此时听到姐姐要将她遣走,竟然突然觉得心里很是不适,小声嘟哝道:“她一个女人,遣出了府能去哪里?”
李孝竹虽知妹妹所言无错,如今父亲母亲皆身去,且没有了言弟,董姨娘在府中总归是失礼,但一想到将她遣出府,心中竟觉失落,像是少了根弦般空落落的,便是开口说道:“妹妹有所不知,董姨娘的身契在祖母手里,并非哥哥所能做主。”
李孝茹杏眼眯了眯,道:“此事妹妹知道,只要哥哥不反对,祖母那里且有妹妹与说动。”
话到此处,李孝竹自然不好再以此做借口来阻止妹妹,垂眼想了想,抿唇道:“董姨娘撑有红薯种植之术,就连巡抚大人都欠董姨娘一个人情,若是此时将董姨娘遣出府……”
说到这里,李孝竹突然面色微变的停顿下来,李孝茹见状道:“哥哥可觉有什么不妥?”
李孝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使得心中惊惑平稳下来并掩了面上情绪后,才缓缓说道:“若是红薯能够种植出来,这对咱们李家来说可能是一次机遇,天子欢喜,便可解决府中难题。但若此时将董姨娘遣出府,只怕李家不仅失了一次机遇,还可能得罪巡抚大人。”
顿了顿,李孝竹又道:“眼下只要董姨娘还是李府的人,巡抚大人便不可不给李府面子,而若董姨娘再以此求上巡抚大人在天子面前能为李家说上两句,天子惊梦之事想必也就不会如眼下这般严重,李府所面临的状况虽说不能迎刃而解,但多少也能够好过些。”
若是周夫子听闻李孝竹所言,定会很是欣慰他处事总算不再一根筋的往前走。但若红菊在此听李孝竹这番解说,只怕要惊舌李孝竹之前的迂腐是不是装出来的了。
李孝茹闻言沉默下来,良久才道:“如此,是妹妹考虑欠妥了,还是没有哥哥看的深远。”
见妹妹不再提及遣红菊出府之中,李孝竹心中略定,笑道:“哥哥所学也是夫子所教,妹妹惊才不弱于母亲,若是生为男儿身,只怕比哥哥还要过之。”
李孝茹面心上一热,笑道:“哥哥又取笑妹妹了。”
言罢,李孝茹却是又道:“还有一事妹妹不解,言弟当真是病重而去?哥哥何苦瞒着妹妹,刘管事同祖母汇报此事时,妹妹听到了。”
李孝竹闻言一叹,“此事就这般去吧,妹妹不必深究。”
李孝茹突然不掩怒意的站起来道:“不必深究?为何不必深究?哥哥就这般容她?纵使明弟是妾室所生,但终归是我们的弟弟,而她不过一个贱妾罢了,连亲手杀了我们的弟弟都不让深究,那何事我们才能深究?!那可是我们流着同样血的弟弟!”
李孝竹慌忙站起来道:“此事妹妹……”
“董姨娘。”
红菊握紧有些发抖的手转过身来,看向突然出现并打扰她的刘良安,咬了咬下唇,问道:“茹姐儿说的是真的?”
刘良安避开红菊的视线,弯下身子,道:“董姨娘请先回房吧,外面冷呵。”
红菊转眼看向李孝竹三兄妹所处房间紧闭的房门,耳边再也无法细听他们的谈话,便是开始往自己的偏房走。她本没有窃听的意图,只是突然想起周夫子将红薯留了下来,包裹却不知被他们放到何处,这才想着过来问上一番。
天冷,李孝竹一向体恤下人,便是没让下人们守在门口,这才使得红菊没有受到任何障碍不声不响的走到了门口,没想到竟是听到这么一番话。
明哥儿是自己杀死的,不管如何都是一条性命,他们为什么没有将自己报官?李孝茹说的没错,明哥儿是他们的弟弟,自己只是一个妾,为何自己杀了他们的弟弟却能安然无事?
纵使那个自己不是自己,红菊也心难安,一个无辜的孩子,怎么能就这样没了?
一直走到所处偏房,红菊都未能思个通透,抬眼看向跟过来的刘良安,不禁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良安再次弯下身子,道:“明哥儿中了魔障,身去之事跟董姨娘无关。”
红菊冷声道:“跟我无关?刘管事,你觉得现在你说这句话我会信吗?”
刘良安垂首未言,红菊见他如此模样,便又问道:“明哥儿中的是何魔障?”
刘良安抬眼看了下红菊,见她面容坚定,略一沉思,道:“明哥儿生前曾失踪了一天,后来在吴凉山山角处寻到,当时明哥儿全身僵硬冻得晕了过去,等醒来后胡言乱语,说些大逆不道之言,所以董姨娘才……”
红菊皱眉,“胡言乱语?只是胡言乱语就给……刘叔你可还在瞒我?”
刘良安连道不敢,又接着道:“是因明哥儿醒来后说的全是大逆不道之言,句句皆是触犯天子,若是被人所知,李家将引灭族之祸,所以董姨娘才如此。而董姨娘在此后因心生愧意,日夜思念明哥儿,才落得一场大病,醒来后更是将前事忘记。”
红菊闻言心惊,鬼神之说她前世一直都不信的,但经历穿越一事后心里对此多少有些犯嘀咕,眼下又听闻明哥儿如此之事,不禁心生怀疑,便是说道:“刘叔你且同我说下明哥儿说的都是些何事?”
刘良安犹豫片刻后,才道:“明哥儿说他乃是当今太子,让竹哥儿和董姨娘快些送他进京,否则就灭了整个吴镇,杀了整个李家。”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