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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湛目光灼灼,“等二月十六过后,假若我还活着,你得跟我成婚。”
颜筝一时愣住,半晌才幽幽说道,“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嫁给别人了。所以,你得好好活着,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要好好活着。”
她已经与他有过***爱,身心都俱是他的,万不能再接受其他人了。若他活着,便自然要嫁给他,若是他不幸罹难,她便寻一处僻静所在,青灯古佛常伴终生。能得一场真爱,总也不算辜负了她这场奇遇。
元湛嘴角咧开,轻轻笑了起来,心情似乎很好,“还算你懂事,哼。”
他伸出手揽过她的头,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般一啄,“时间紧迫,我尚有许多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今天就先饶了你,等到事成之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坏女人!”
这语气暧.昧极了,颜筝一下子就想到了榻上那些事,她顿时羞红了脸,“你别胡说。”
她顿了顿,“那么段神医?”
元湛点点头,“你先行回府,稍后我会让人将段神医送过去的。”
他忽然皱了一下眉,“段神医曾是宫里御医院的首座,恐怕你父亲也认得他,倘若你父亲要对他不利,或者将他扣留,还望你多作周旋,设法让段神医离开。我不想……因此与你父亲有什么干戈,望你谅解。”
颜筝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你且放心吧。”
她心下却在想,原来段神医曾是御医院的首座,怪不得医术那样高明。可奇怪的是,她从前当颜皇后的时候,对宫里的各种历史都十分熟知,御医院的历届首座的姓名也都清楚,却从来都没有看到段青衣这个名字。莫非,这是个化名?
这时,她心里忽得咯噔一下,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蔺皇后在世时,御医院的首座姓海,叫海青,是金陵侯府海家的人。
海家在先帝时已经搬至西宁,圈了马场,贩卖从西域各国收购的各种良驹名骏,同时也交易名贵宝石,海家垄断了西宁关塞的各种贸易来往。这位海青,正是家主海浚的长子,原本是海家的继承人,只不过他从小就不爱经营之道,独独喜欢医术,后来更是因为逃婚而去了皇城入宫成了一名御医,经过数年的奋斗,凭借扎实的医术,成为了御医院的首座。
能让颜筝记住他的,却并不是他高超的技术,而是他和蔺皇后的花边新闻。
据说,海青与蔺皇后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就都对彼此有好感,双方家长也都已经准备好将来让他们小两口结亲。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蔺皇后被选入宫成为先帝的继后,这门两小无猜的婚事便就此作罢。海家为了收海青的心,匆忙替他定下了门当户对的女子,可在新婚之夜,海青却趁乱逃婚,远离西宁,去了皇城,成了御医,从此以另外一种形式相伴蔺皇后左右。
当然,这种有损蔺皇后名节的传闻对外是不允许散布的,也就只有颜皇后才能在宫廷秘史这样的内部八卦书籍中得窥一二。
元湛见颜筝呆呆地愣在那,忍不住便又亲了她一口,“好了,我见你那车夫已经在往回赶了,便不再这里多留,我先行离开,你也要注意安全。”
他顿了顿,“那就等二月十六之后再见了。”
颜筝回过神来,身边的人已然不见,只有空气中他身上特有的香气飘荡,久久不能散去。
过不多久,长生果然驾着马车回来,颜筝上了马车,急匆匆地便又回去。
元湛果然说话算话,她刚回到家没有多久,段神医便由灰鹞护送而来。
安烈侯眼神好,一眼就觉得来者很是眼熟,他迟疑地问道,“不知这位神医是否是我熟悉之人?我们从前在哪里见过吗?”
段神医笑笑,“侯爷,令郎的病情危急,我看我们还是先看过他的病情再说,可好?”
他不再多言,对着床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肉团子一阵望闻问切,终于皱着眉头说道,“令郎这是中了一中名叫梦魇的剧毒。此毒来自苗疆,以蛊虫而养,中毒者通常是被小虫子所咬,起初不会感觉,要到两三日后,方才会突然现出沉睡的模样,特点是脸色通红,气息匀畅,但却怎样也都唤不醒来。”
安烈侯面色凝重地问道,“正是。请问神医有何解法?”
段神医点点头又摇摇头,“方法倒是有的,只不过有些为难。”
安烈侯忙道,“再难也要一试。神医,您请说!”
段神医看了眼肉团子,叹道,“孩子年龄太小,此刻身上的血脉应该都已经被毒素浸润,就算我这里恰好有解毒的良药,也只能将他唤醒,却解不了他身上残存的毒液。唯一根除的法子,唯有一个,那就是换血。”
他看了眼安烈侯,“这换血,也不是谁都能给小公子换上的,须得是血脉相通之人,血脉越近越好,愿意将自己身上的血液换给小公子,这才能真正救他一命。可是此法却有些凶险,也有可能在换血途中两人均遭遇不测,也有可能换血虽成,却因为血液无法融合而令小公子……”
颜筝大惊失色,她没有想到居然那么危险,“段神医,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方法吗?”
段神医点头,“要不然,就只能找到下毒之人,拿到对症的解药了。不过……”
他顿了顿,“小公子的毒按我推测,应已经有好几日了,这下毒之人是否还在这里不好说。这梦魇之毒还有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那就是若九日之内未曾解开,那这孩子就药石罔医了。”
九日,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
安烈侯垂着头沉默半晌,还是点头说道,“那就换我的血吧!”
他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和肉团子血脉最近的人,当属他和廖夫人以及二郎,可廖夫人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身子向来也有些病蔫蔫的,经受不起这样的换血,而二郎本来就瘦成了排骨,若是再换了身上一半的血恐怕也活不成。
唯独他,虽然年纪不轻了,但也还算得上是身强体壮,能承受住这换血的风险。
颜筝叫道,“父亲!”
安烈侯轻轻拍了拍颜筝的手,“你弟弟是我的儿子,我总不能看着他受苦而无动于衷,我是个父亲啊。你放心,我和肉团子都不会有事的。”
他屏退左右,对着段青衣说道,“若你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段青衣,那么我相信换血之说你起码有七八成的把握才会说出。我相信你。”
段青衣笑了起来,“侯爷还是那样信得过我。”
他撇了撇嘴,“不过这换血可不是那样轻描淡写的事,就算成功,侯爷您可是元气大伤,需要休养好一阵子呢。您可真的想好了?”
安烈侯自然知道,这几天正是夏朝朝局改变的危急时刻,他作为永帝的左膀右臂,若是不在朝中,势必会有诸多影响。然而,他是人臣子之前,首先是人父,他可做不到不顾肉团子的生死。
更何况,肉团子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儿子,更是以后颜家的希望,他绝不能让这孩子出事!
他沉沉地点头,“我想好了,我要给肉团子换血!”
颜筝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一直都知道,安烈侯颜缄或许不算一个好丈夫,但他绝对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祖父,他对每一个孩子都很重视尽心全力为他们安排好出路,可他那样重视的家庭,最后却被缪莲和少帝毁了。
她心里暗暗发誓,这世,她一定要守护好家族,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换血,事不宜迟,安烈侯立刻叫来长生安排下去。
最后,他将怀中的一块印章交给颜筝,“这是我的私印,在我给肉团子治疗以及我休养期间,见印如见我,你可以代表我行事。筝筝,我把这家里都交给你了!”
颜筝点头接过,“父亲请放心。”
她转头对着段青衣求道,“段神医,我父亲和弟弟,就都交给您了!”
一切准备就绪,她被段神医请离了肉团子的房间,就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心里各种心思百转千回,好像有千万种想法,却又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踱了多久,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想了想,便叫长生过来,“长生,你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能不能替我办一件事?”
长生亲眼看到安烈侯将私印交给二小姐的,自然以她的命令是从,立刻道,“小姐您吩咐吧,只要能够做得到,小人在所不辞。”
颜筝附在长生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如此,这般,你能办到吗?”
长生的脸色不知道变了多少变,但终于却还是点头道,“能办到。”
他指了指屋子里,“这座小院的门口小人已经布防,都是信得过的人手,侯爷的安危小姐不必担心。长生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