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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嗪来见恬王时,恬王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云贤与陈总兵早已去了,只留了两名亲兵同几个小厮护卫着,听了大半日恬王的哀嚎,这些人早就腻味了,只心里暗骂“纵然是个没刚性的,好歹也因是个王爷收敛一些,只这么叫嚷着成何体统。”可面儿上丝毫不敢露出不恭敬来。听外头有人回“霜琴郡主到了”,这些人如蒙大赦一般,奔到门前行礼,将空间留给相见的父女二人,也好让耳根子清静清静。
刘嗪快步到了床前,见恬王脸色煞白,颧骨上还有一块淤青,胳膊以白布包裹木板子固定挂在脖子上,原本扑过来就要诉委屈的话立即噎了回去,惊诧的问:“父王,您这是怎么了?”
恬王早收到刘嗪出走要来的消息,也曾命人出去相迎,想不到迎接的人没带回消息来,刘嗪就已经到了。强撑着坐起身子,刘嗪立即在他背后垫上了靠枕。
恬王叹息道:“今日与默存出去,遇上了暴民。哎,嗪姐儿,你是有福之人,选了个好仪宾。为父今日多亏默存舍命相救,否则你今日来怕要见到为父的尸首了。”
刘嗪心下震动:“到底怎么了?沈默存救了父王?”
“是啊。那么粗的棍棒,直奔着我头来,若不是默存用手臂挡住,我命休矣,后来他又将所有人都引到他那边去,我才安然无恙。”
刘嗪听的心里颇为动容。沈默存虽然对她冷淡疏离了一些,可对她的家人却是好的。这其中当然不乏她父亲是个王爷的缘故。可刘嗪更愿意相信沈默存是看在她的面儿上。毕竟他娶了她又搁着她不理会,对她是种亏欠。
只要沈默存觉得亏欠她,她这一次来就好办事。
方才原本要告状的话,就这样生生忍耐了下去。刘嗪关切起恬王的身子,又服侍他睡下才离开。
晚膳是稠粥和酱瓜。刘嗪吃不惯,只略动了一口就撂筷,吩咐徐妈妈:“预备香汤,我要沐浴,还有去打探伯爷住在哪间房,屋里伺候的是什么人。”
又要沐浴,又打探沈奕昀的住处,目的已十分明白。
徐妈妈暗地里啐了一口,这女人太没深浅,自家伯爷也太有魅力。面儿上却恭敬的笑着,劝说道:“郡主舟车劳顿,今夜不如好生休息,等咱们熟悉了锦州城的情况在有行动也不迟。
刘嗪却是眼睛一瞪,冷笑道:“你如今的差事当的越发好了,连我的事也要插手。”
“哎呦,郡主说的哪儿话,老奴哪里敢,老奴可是全心全意为了郡主着想。”徐妈妈满脸堆笑,道:“既这么着,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刘嗪沐浴后,选了身轻薄的桃红薄纱里衣和亵裤来穿,对着铜镜,借着烛光,只见自己苗条的身子上半露半遮的,无比魅惑。她满意的又套上外袍,披了大氅,长发松松挽起,就带着下人去了沈奕昀的院落。
小猴和卫昆仑正在廊下闲聊,见有灯光靠近,再见刘嗪这个打扮,就知她的来意,二人都有些尴尬,给刘嗪行了礼,就进去回沈奕昀。
沈奕昀背上才擦了药,又准备就寝了,这会子中衣外头只批了件獾毛领子的大氅,斜靠着软枕半躺在床上看书,听了小猴的回话,冷笑了一声,朗声道:
“夜深了,郡主请回吧。”
她如此殷勤的送上门来,沈奕昀竟然当众拒绝!
她原本想着自己好歹是金枝玉叶,沈默存就算不喜欢她,但在外人面前也要做足面子吧?现在她僵硬的站在院子里头,才知道自己想的原来是错了。
刘嗪看得到小猴和卫昆仑脸上强忍着才没有表现出的鄙夷,又似听得到身后婢女的耻笑。
她脸上发热,心头剧痛,到底怎么回了自己的卧房都不知道。
而次日晚上当她再次鼓足勇气来找沈奕昀时,沈奕昀的院落已经人去楼空,小厮笑着回道:“沈伯爷昨儿是送受了伤的王爷回来才暂且住在衙门里的,平日里沈伯爷一直都在军营里头。”
军营,女子不得入内。刘嗪脚下一软,亏得徐妈妈搀扶才没有当即跌倒。
她这一次难道是白来了?
朱轮华盖马车缓缓停在承平伯府门前,英姿一跃跳下车,和玉簪一同摆好了垫脚用的黑漆木凳子,小心翼翼的扶着云想容下车。
伯府门前,早知道她今日回来的柳妈妈、卫二家的、楮天青、楚晏、嫣凰等人都已迎了出来。见身着石青色缂丝披风,不施脂粉容颜却依旧明艳的云想容挺着大肚子好容易才挪下车,都围了上来。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叫我们好生担心。”多日不见就更能看出云想容的变化。她人好像瘦了,可肚子也更大了。
楚晏道:“已经吩咐预备下饭菜了。姨妈说待会就要过来看你。你先进屋里去歇会儿。”低头看看云想容的肚子,眼神似乎十分“敬畏”。
嫣凰贴心的扶着云想容的手,道:“仔细脚下……我瞧你瘦了似的,宫里住不惯吗?”
云想容颔首,道:“哪儿都不如家里好。在宫里虽然锦衣玉食,金奴银婢,可到底不如家里自在。”
“韩妈妈这会子已经在卧房预备好了,就等着给夫人请脉。”柳妈妈道。
云想容却摇头,“先去前厅吧,叫家里管事的妈妈和媳妇们都来。我这段日子不在家,亏得你们照看府上,如今回来了,偌大一个家好歹不能不管。”
楮天青闻言,心中对云想容生出几分敬意来。
妇人的本分就是持家,云想容身怀六甲还不忘了为四少爷管理着内宅,不忘了自己的本分,她其实也并非是全无可取之处。
卫二家的和柳妈妈还预劝说,可拗不过云想容,只得将丫鬟婆子们都聚集过来。
云想容训诫了几句,仔细打量了在场众人的面孔,她记忆力极佳,见这些仆妇们大多是熟面孔,且少有几个有调动的,卫二家的当即也说出了缘由来,是她亲自挑选的人手,云想容方放下心来。交代了一番,让这些人各自去了,只在众人离开时,指了指一个身着豆绿色对襟比甲的年过四十管府里栽花种树的妈妈。
英姿和玉簪立即会意,下去查了。
云想容这才露出些疲惫之态,回了卧房诊平安脉。
韩妈妈这些日虽跟着入了宫,但皇上为表对云想容的照顾,特地叫了太医院里两位擅长妇科的大夫来伺候她的平安脉,到让她也没有用武之地。如今诊过云想容双手之后,笑道:“夫人身子无大碍,只是疲惫虚弱了一些,好生将养着进补就好,胎像稳固,无碍的。”
卫二家的和柳妈妈闻言都很是欢喜,张罗着让韩妈妈去开方子熬药。
云想容疲累的闭着眼。
总算出宫来了。
虽说是父亲在皇帝面前请求才使皇上松了口放她出来。可云想容心里明镜一般,若是皇上认为危机没有解除,宁可让她在宫里生产也绝不会放她出来的。想必现在辽东那边已经无大碍了。当初皇帝接她入宫,为的就是沈四在外头怕不好拿捏,留她在身边做个人质。
如今人质都放了,说不定皇上已经允准沈四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云想容心里格外喜欢,心情好了,连被肚子压迫的呼吸都轻快,再想柔嘉长公主这段日子缩头乌龟一般躲在东厢房里不出来,让她没寻到机会好生给她来一壶,云想容莞尔。她不急,往后有的是机会收拾那胆敢陷害她全家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尉迟凤鸣和柔嘉走得近,对他们又都不安好心,都该除掉!
午膳预备了一些滋补又清淡的,都是云想容喜欢的,因出了那黄金牢笼,不必对谁设防,云想容心情舒畅,吃的也比平日多。看的英姿和玉簪欢喜。
吃过午膳,歇了会儿云想容就歇午觉。赶上孟氏急忙来了,却见女儿谁的死沉,只悄悄地退了出去,吩咐人将她的包袱收拾进来。
柳妈妈见云娘和孙妈妈都跟着来了,禁不住笑道:“夫人带着大包小裹的,又带了得力的人来,莫非……”
孟氏笑道:“卿卿这儿都八个多月了,我与侯爷说了,搬到伯府来也方便照顾她,博哥儿和宝儿暂且都交给赵姨奶奶照看,永昌府里人简单,赵姨奶奶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少了我也一样。”
“那感情好!”柳妈妈帮着孙妈妈提东西,笑道:“夫人身边有亲娘照顾,心情也会不一样,伯爷不在家,夫人身边儿没有个贴心的人不成,您来了刚刚好,夫人必定喜欢。”
孟氏就笑:“我自己的女儿,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哪里能不顾?这女人生产,可是鬼门关里走一圈。我的卿卿又是早产的,身子骨弱,又有心疾。”
说到此处,孟氏眼中染上了浓浓的忧虑。
柳妈妈便安慰道:“才刚听英姿说,夫人在宫里有两个太医照看平安脉,如今韩妈妈也在咱们府里,伯爷事先还专门请了老妈妈来,都养在府里呢,您不必担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