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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孟飞扬的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孟飞扬很喜欢来找她玩,那样软软糯糯跟团子一样的小家伙,总觉得怎么都玩不够。
有一次他逃了先生的课,偷偷从窗户爬进了母妃的寝宫,她母妃当时正好与他父亲在说话,也没注意到他。
孟飞扬当时看到妹妹躺在母亲身边,没法将她弄过来玩,便微微有些沮丧,正准备再偷偷摸摸地从窗户离开,便听到母亲开了口。
“阿媛怎么那么傻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啊,我当时就劝过她,那孩子不能留,她却不听我的……”孟飞扬的母亲,当时的太子妃冷氏哀叹着说道。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能容于世,却还是选择生下来,说明他早已料到了后果。”太子便冷静了许多,也没有冷氏那么多妇人之仁,不甚在意地说道。
冷氏又是叹了口气说道:“我同阿媛也算是相交多年,看到她落得这般下场,我心中终是不忍,而且那孩子……也是无辜,她同束儿差不多时候出生,却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她难道一点都没同你透露,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太子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冷氏只是摇了摇头,“阿媛口风紧,我试探了好几次,她都把话题岔开了,但我总觉得那人应该也是经常进宫的,毕竟阿媛除了时常会进宫来看望德馨公主,平日里并不去别的地方,且阿媛从小在宫中长大,眼光也是很高的,一般男子她应是看不上的,而却若对方真是普通人,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太子显然觉得冷氏分析得很有道理,点头附和道:“你想得倒是同我一样,我看我那几个弟弟都不有可疑。而且我最疑惑的是,那孩子一出生就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且辛氏的死也有些蹊跷。谁会刚生下孩子就去自缢呢?这太说不通了。”
冷氏显然也有这个疑惑,只是没有说出来,正要再说话,她身边睡着的婴儿忽然醒来,不知是饿了还是尿了。大声啼哭起来,冷氏连忙俯身去抱孩子,一阵手忙脚乱才把孩子哄好,话头一下就断了。
躲在内室的孟飞扬将父母的话都听在了耳中,只是当时他也只是一个半大少年,只是对父母口中那个和他妹妹差不多时候出生的婴儿很是同情,转眼也就忘了,直到遇到了厉萧他才将这事想起来,因为曾经留在宫中的前朝后裔只剩下德馨公主一人,而德馨公主早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便是那辛氏阿媛,恐怕也就是厉萧的母亲,那辛氏曾经是嫁过人的,同夫君生过一个儿子,后来他夫君得病去世,她便一直寡居,再后来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死了,她那唯一的儿子也不知去向,按岁数来看。与厉萧倒是符合的。
“这件事,我会帮你去查,至于你那妹妹……要找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你要有心理准备。”孟飞扬这般与厉萧说道。
厉萧垂下头。闷声不语,默默点了点头。
孟飞扬与厉萧说了这么会儿话,天色已是十分亮了,他派人去秦琴昨日住的房间看看她有没有醒,他还有许多事情要问她呢。
秦琴再过来见孟飞扬的时候,已经是将自己整理了干净。她穿着原先留在教坊里的靛青色春衫,盘了同心髻,发髻上只簪了一只缠枝梅花簪,十分朴素,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的淤青也很是明显。
秦琴与孟飞扬恭敬地行了礼,孟飞扬立即与她免了礼,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然后与她问道:“影枭昨日进宫的时候就晕倒了,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来接你们,还有就是去救绾绾,我想知道,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琴显然也很是担心影枭的伤势,急急追问道:“影大人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放心吧,都是皮外伤,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秦琴这才放心了,然后就将在界城发生的事告诉了孟飞扬。
“你是说陈老带着人闯进了宅子,绾绾猜测他们是来带走平安,便让影枭护着你和平安逃出来了是吗?”孟飞扬听完了秦琴的诉说,才沉声说道。
秦琴连连点头,继续说道:“公子您快去救绾绾吧,我们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那陈老也不知会怎么对她……”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绾绾带回来。”孟飞扬的眉宇间已是染上了一抹厉色,冷冷说道。
孟飞扬看着秦琴,又忽然想到了诗诗的事情,便委婉地与她提道,“诗诗受了伤,我正派了大夫与她诊治,你们原先交情不错,你若是有空也可以去看看她。”
秦琴闻言大惊失色,她一直不知道诗诗受伤的事,与孟飞扬道了谢,便急急出去看望诗诗了。
秦琴刚走不久,便有下人过来禀告,说是房中的平安已是醒了,因为周围都是些陌生人,正在那里哭闹不止。
孟飞扬立即去了隔壁房间,平安一看到他,那哭肿的眼睛顿时又蓄满了一汪泪水,几乎要从床上下来扑向他怀里。
孟飞扬用最快的速度走到床边,将平安抱在怀里,然后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孟飞扬并不怎么会哄小孩子,他只是一直用手轻轻拍着平安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嘴上也一直不停地重复着,“平安不怕,父亲在这里,平安不怕……”
平安许是苦累了,情绪终于稍稍稳定了一些,他抽噎着,从孟飞扬怀中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看着他,十分委屈地说道:“娘骗平安,娘不要平安了……”
孟飞扬看到平安这般小可怜的模样,顿时心痛地不行,立即哄道:“你娘怎么会不要你呢,你该知道,你娘是最疼你的。”
“可是娘说……只要我数到一百……她就会回来我身边了,我每天数……每天数……都已经数了好多个一百了。娘却还没回来,她……她一定是不要我了……”平安一边抽噎,一边说着,模样可怜至极。
孟飞扬有些无奈。只能用笨拙的言语继续哄道:“你娘并不是不要你了,而是因为有事情耽搁了,父亲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平安听了孟飞扬这话,终于不哭了,只是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颤颤巍巍的,那希冀地小眼神看着孟飞扬,弱弱问道:“娘真的不是不要我吗,那我们快些去找她,平安想娘了……”
孟飞扬只是平安虽然一直表现地乖巧懂事的模样,但他内心里是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当初他被陆皖晚送到珍儿那里,大半年都见不到她,难得见到一次,陆皖晚待一会儿就又要离开。那时候他虽然年纪小,但是现在也留下了阴影,总觉得母亲一走,便好久好久都看不到了。
孟飞扬安抚好了平安,喂他喝了粥,又哄他吃了药,平安才乖乖睡下了,因为孟飞扬承诺了等他病一好就带他去找娘,所以他也不哭不闹了,就等着身体好了。就去找娘亲。
孟飞扬走出平安的房间,觉得自己打仗都没这么累过,心中越发想念陆皖晚,真恨不得马上就去找她。
可孟飞扬刚刚带兵打进了皇宫。还逼死了李琰,现在正有一堆事儿摆在他面前,等着他去处理呢,就这会儿,那留在宫中处理事务的陆擎苍已是派了人过来,说是有一堆文臣跪在宫门口。要死谏。
孟飞扬一听,没说话,只是冷笑一声,“死谏?那帮文臣为何要死谏,难道真是对李琰那么忠心耿耿,想随着他一起去,那我就成全他们好了。”孟飞扬脸上的冷笑愈发深了,还带着些讥诮,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文臣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就是想联手压制他罢了,定是那些世家挑的头,不管是哪个朝代,向来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他们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究竟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只要不触犯到他们的利益就行。
孟飞扬当即下了命令,随他们的跪着,派一队精兵守着他们,不管谁要死要活,都不必拦着,想死的就让他们死,死了只负责收尸就行。
孟飞扬敢这么做自是有他的倚仗,其实从许多年前他已经开始做安排了,当初他父亲还在太子位的时候,就最是讨厌那些自视甚高的世家,但世家的势力实在太大,若要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从他祖父开始,就一直想削弱世家的力量,他祖父当时也确实是成功了,但他也只是拿一部分新兴的世家开刀,对那些老牌的世家也并不敢轻易动手,他父亲是一直想秉承祖父的策略,削弱世家,只可惜他父亲还什么都没做,便已是被李琰害死了,其实这其中也有许多世家的影子,李琰就是因为世家的支持,才能那么顺利的登基,而现在李琰死了,他这个前太子的儿子要坐上那个位子,世家们自然是着急了,因为他们是知道前太子的作风的,他这个儿子有很大的可能同他爹一样,所以世家们便慌了,他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先将他这个“新帝”的气焰压下去,才能控制住以后的局面,但孟飞扬显然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孟飞扬的倚仗便是那些新兴的庶族,孟飞扬从十年前开始就暗中资助一些有潜力,但家境贫困的寒门子弟,这些人大多没有根基,虽有才学,但要在官场上想熬出头却是一件极困难的事,孟飞扬会资助他们考完科举,并在后面授官的时候稍稍出一些力,让他们能到一些有实权的位子上,即使一开始官阶不高,但却也是磨练了他们的心性和能力,等到以后再有机会,就是前途不可限量。
现如今,这其中最早的一批人,已是都到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机要位置,正是可以用起来的时候了。
孟飞扬因为担心平安,这时候也并不离开教坊,那些老臣这样闹,不过就是想见他,当面与他谈条件,他正好趁这机会搓搓他们的锐气,至于死谏?算了吧,他可不信那些老奸巨猾的东西真的就舍得这样死了。
此时的宫门外,一众大臣跪在那里,场景分外的壮观,跪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鹤发老者,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孝服里面上古厚重的玄色朝服,他端正地跪在那里,脸上满是凛然的神情,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奏折,朗声说道:“圣上惨死,我等老臣锥心泣血,无能惩治奸佞,只愿以死为谏,保全帝业大统……”
那老臣的对面,陆擎苍带着一众精兵,只是冷笑,看着他,仿佛看耍猴的一般,陆擎苍知道孟飞扬不在乎这些世家,他便也不必对这些人客气。
那老臣是百年世家赵家的家主,名叫赵鹤年,赵家曾与君家联姻,也曾与皇家联姻,君家大夫人赵氏和秦王妃都是赵家的女儿,而自从君绮姗失势了之后,君家便已是大不如前,但君绮姗死的时候也还是皇后,所以君家还是坚定地站在保李琰的立场上的,而且李承佑现在不知所踪,他们自然觉得还有希望,此时君家的几位文臣,就跪在队伍的中央,小心翼翼地偷觑着前面的赵鹤年。
赵鹤年见陆擎苍那无视的态度,顿时气得够呛,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手举着奏折喊道:“臣死谏,期望臣一腔热血,能够换回我大周王朝的安宁!”
孟飞扬手下的那些兵可也不是吃素的,见那赵鹤年似是有过激行为,立即沧啷啷宝剑个个出鞘。就要过去抓住他。
谁知……那赵鹤年似是真的狠下了心,对着苍天抱拳行了一礼,“皇上!老臣来寻您了,咱们君臣地下再见!”只见他双脚一蹬,便向宫门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