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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姨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华越苑的,她浑浑噩噩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被骗了。
被一个小女娃骗了!
还一骗就是四年!
她的心中除了震惊,便只剩了恐惧。
太可怕,那根本就不是常人,那是妖魔!
对!只有妖魔才能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的城府,才能伪装得如此滴水不漏!
一想到这四年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宋姨娘便止不住心底涌上的浓浓惧意。此刻,她已没有心思去惋惜以往送出去的珍奇异宝,亦没有心思去恼怒遭到了欺骗,她的心中唯有庆幸,庆幸这四年来顾安年没有对付她。
华越苑离着暖香苑并不算远,然而这不远的一段路,宋姨娘却走出了一身大汗。
顾安华早就在院门外等着,一见宋姨娘回来,她赶忙迎了上去,急切问道:“姨娘,顾安年可愿意替我说情?”
宋姨娘只觉全身无力,虚弱地点了点头。
见状,顾安华当即眉开眼笑,哼道:“顾安年收了你那么多好处,我就知晓她定不会不给你面子!也算她聪明答应了,不然我们告到母亲那去,她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宋姨娘抬眼望着得意洋洋的顾安华,暗叹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回想顾安年方才的那番话,她觉得确实有必要劝诫劝诫顾安华。
思索片刻,她严肃道:“华姐儿,往后你还是少与五小姐来往,不然若是你又信了她的话去招惹七小姐,姨娘怕是也保不住你了。”
顾安华却不以为意,傲慢道:“怕什么,她顾安年躲过一次,难不成还躲得过第二次?就算又招惹了她,你去与她求求情不就得了,我……”
“八小姐!”
顾安华犹自滔滔不绝,宋姨娘厉声打断她,正色道:“你若觉着五小姐能保得住你,你便尽管信她的话去招惹七小姐,我是断不会再去为你求情的!”
“姨娘,你……”顾安华被她这过激的反应唬住了。要知从小到大,这还是宋姨娘第一次用这般严厉的语气与她说话。
“你也不想想,你帮着五小姐去害七小姐,五小姐是如何回报你的!”宋姨娘恨铁不成钢道。提起顾安绣,她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若不是顾安绣拾掇着华姐儿去对付顾安年,今日她又何必受如此惊吓?想起顾安年那冰冷阴鸷的眼神,她便觉得后怕。
“可绣姐姐提醒了我如何想办法……”顾安华犹在辩解。
起初顾安绣找上她,道是要对付顾安年,她还有几分怀疑,但一段时间下来,从顾安绣的种种言行,她相信了顾安绣是真的要对付顾安年。是以她便拨起了小算盘。
她私心想着顾安年有项氏与顾安锦护着,如今姨娘也靠不住了,她何不为自己另外找个靠山?蒋姨娘与顾安绣受宠爱她是看在眼里的,心里自然嫉妒怨恨,可想着若是投靠了她们,自己兴许能有个出路,如此一来,她才答应了与顾安绣合作。
既是合作,顾安绣又岂会害她?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顾安华想得简单,却不知顾安绣只是要利用她,而不是要与她合作。
宋姨娘却是很清楚这一点,听到顾安华如此说,她更是又气又急,恨不能揪着顾安华的耳朵狠狠训斥一顿。可她毕竟是姨娘,只是半个主子,是不敢对府上的小姐不敬的,尽管这小姐是从她肚子里滚出来的。
她只能咬牙放下狠话:“无论如何,再有下次,我断不会再去向七小姐求情!”说罢甩袖进了屋,准备收拾一番去请安。
顾安华愣愣站在院门口,仍未从宋姨娘坚决的话中回过神来。
今日请安时,众人都看出了太夫人心情极好,刘氏很是懂得察言观色,趁着太夫人高兴,便问道:“今日母亲如此高兴,不知是有何喜事?儿媳几个可有荣幸一同乐乐?”
太夫人笑眯了眼,模样十分慈爱可亲,哪里还看得出昨晚震怒的样子?大房众人不由生出昨晚的一切只是梦境的错觉。
听了刘氏的话,太夫人只是笑,却并不回答。二房三房众人大为惊讶,暗道是有何好事,太夫人竟这般高兴。
知晓内情的大房众人却是神色各异,有喜的,也有怒的。
顾安锦盈盈一笑,替二房三房众人解惑道:“昨日年妹妹告知了祖母一个好消息,祖母自然高兴。”太夫人连连颔首。
顾安华却是在心中冷哼,女扮男装,亏得顾安年想得出来。更奇怪的是祖母竟然不怪罪,这分明就是不合礼法的事!越想,顾安华越是心里不服,却也不敢再胡乱开口,生怕再惹了祖母不高兴。
董氏听闻是顾安年湿的太夫人这般高兴,忙问道:“是何好消息?”
太夫人总算是开了口,欣慰道:“年姐儿效仿老莱子彩衣娱亲,老婆子心中甚慰。”说着眼神慈爱柔和地望向顾安年,众人视线亦跟着她将视线移到顾安年身上,心中皆是诧异不已。
自项氏一改往日温顺作风后,太夫人便连带着对项氏教养的顾安年也没了好脸色,今日如此夸赞,倒是出人意料。
“年姐儿如此孝心,此事定能传为佳话。”刘氏通透得很,立即顺着太夫人的话道。
管它背后有何缘由,反正太夫人此刻开心,而她只要讨着太夫人欢心便可。
董氏也忙附和着将顾安年夸了一番,直逗得太夫人眉开眼笑。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一番,待要离去时,太夫人唤住顾安绣,道是留她用早膳。二房三房众人心中更为诧异,方才不是夸赞的顾安年么,怎的却是留顾安绣用膳?众人明了这背后定是有什么大的缘由。
然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房的事,她们没必要掺和。
顾安年是与项氏一同用的早膳,饭后,两人坐在塌边小几上喝茶,项氏问:“说罢,昨日到底发生何事,那衣裳是哪里来的?”
昨夜顾安华的反应她看的清楚,那衣裳绝对不会是顾安华放的,不然她不会在看到那衣裳时那般吃惊。然不是顾安华放的,那衣服又是从何而来?
顾安年房中为何会有男子衣物?
项氏不允许自己手下的人有任何的隐瞒,是以她必须问个清楚。
顾安年料到她会问,是以早便想好如何回答,此事项氏问起,她便半真半假,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昨日下午我去了锦荣苑一趟,回来时便听丫鬟道顾安华来过,还说她见我不在后进屋等了片刻。顾安华向来不喜与我一道,她又怎会特意等我?我听后觉得蹊跷,便立即下令丫鬟们将屋里搜了一遍,没想竟真的搜出了脏东西。”
“是那白玉钗子?”项氏皱眉问。
顾安年颔首,接着道:“我心知这定是顾安华设的计要诬陷于我,是以我便即刻吩咐青莲速速出府取了那男子衣物来,又将那钗子放在屉子里,就等着人来搜。”
“你将计就计,认了那钗子是你的,再来一个彩衣娱亲之说,不仅完全洗脱了私通之罪,得了太夫人称赞,还反扑一口,将顾安华陷入危险境地,嗯,此计确实妙。”项氏接着顾安年的话,频频点头。
“母亲谬赞了,安年不过是急中生智,想着以牙还牙罢了,此等拙计还入不了眼。”顾安年谦虚一笑。
项氏柔柔一笑,赞许地望她一眼,顿了顿却问:“那衣裳到底从何而来,我看你穿着竟是十分合身。”她并不傻,若是匆忙取来的衣服,又怎会如此合身?
来了!顾安年暗道一声,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对。
她状似懊恼地叹了一声,道:“不瞒母亲,那衣服本就是安年的,是安年私底下请人做的,那彩衣娱亲之说亦非信手拈来的借口,而是安年本就有这样一个打算,只是却不是为了祖母,而是为了母亲。”
“为了我?”项氏眼中一亮,惊疑地挑起眉。
“安年见母亲近日为祖母大寿之事,以及蒋姨娘与顾安绣之事忧愁,是以便想扮作男装逗母亲开心,只是不料事出突然,安年不得不以此来应付了祖母。”顾安年惭愧道。
她字字真挚,甚为感人,项氏心底的疑惑顿时变为了欣慰感动,她由衷一笑,抚了抚顾安年发丝道:“无妨,母亲知晓你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
“嗯。”顾安年含笑点头,又皱眉苦恼道:“只是如今用了这借口,安年便不得不学学该如何舞剑了,不然到了祖母大寿之日,我这借口便就要被戳穿了。”
“这你不必担忧,母亲自有办法助你。”项氏自信一笑。
顾安年眼前一亮,忙道了声:“多谢母亲!”项氏笑得愈发和蔼温柔。
母女俩说了会体己话,顾安年将话题引到宋姨娘身上,道:“今日一早,宋姨娘便上门来替顾安华求情了,我已答应了她,母亲看……”
“我本就不打算太过苛责顾安华,不过是想小惩大诫罢了。”项氏淡淡一笑,眼中闪过算计,又道:“如今侯爷一直宿在鹭喜苑,想必宋姨娘亦十分焦急,你不妨叫她上母亲这坐坐,排解排解心中忧愁。”
指尖微颤,顾安年恭谨应了。她就知晓项氏不会白白将过错揽到身上,原来是打的这主意。
罢了,宋姨娘如何还是要看她自己,现在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