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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妈妈又来抱福姐儿去荣享堂。
在奶娘替福姐儿收拾的时候,云妈妈同林宜佳低声道:“这话或许不当奴婢来说,但林大夫人昨日只怕是让公主殿下心中不快了。公主殿下只怕会因为是林大夫人不喜县主……”
如果这么以为的话,那红月大长公主必然会十分记恨林大夫人。
红月大长公主或许疼爱后辈的方法偶尔不怎么靠谱,但无疑,她是很疼爱魏薇的。当然,这也是因为宋阶这个人选,是对魏薇来说极合适体面的人选。因此,红月大长公主殿下一定会想要成全魏薇。
那么,阻碍她行事的林大夫人,必然会被红月大长公主敌视不喜。
林宜佳作为林大夫人的女儿,很有可能会被其迁怒。
果然,云妈妈顿了顿之后,低声说道:“殿下昨晚临睡之前就问奴婢,将福姐儿抱过去养怎么样……奴婢说了福姐儿太小,不够懂事……”
林宜佳虽然曾经胡思乱想过各种情况,但此时心中也是一颤。她褪了手腕上一个水头极好的玉镯塞到云妈妈手中,真诚地道:“多谢妈妈转圜了……唉,福姐儿还这样小,又是早产的……”
“可不是?”云妈妈将玉镯收好,赞同地道:“从没听说这么大点的孩子能离开当娘的身边的。殿下其实也明白这个理儿。”
但明白归明白,未必就不会故意要那么去做,好让林宜佳身后的林家人妥协,比如说在宋阶的亲事问题上。
林宜佳了然地点点头,待福姐儿打扮好了出来,她再次谢过了云妈妈,才送了她们一行人往荣享堂那边过去了。
过去的时候,才是早饭之后,太阳尚未越过树梢之时。
福姐儿一日睡眠极多。往常。红月大长公主在她睡着了之后,便会让人将孩子送回来。前后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但今日,她估摸着到了时间之时,却看到绯荷一个人回来了。
“主子……”绯荷神色间很是焦虑。低声道:“小主子困倦了之后,公主殿下让林妈妈就在那里喂了奶,将小主子留在了荣享堂。奴婢回来的时候,小主子已经睡下了。蓝心姐姐就让奴婢回来跟您汇报一声。”
这就留下了?
林宜佳按捺住心中的惊跳,不动声色地道:“恩,我知道了。你去给福姐儿收拾些必要的尿片之类带过去,留在福姐儿身边仔细伺候着。”
绯荷抬眼飞快地看了一眼平静地林宜佳,低声应了“是”。
而事关自己亲生女儿,林宜佳哪真能不动声色?
待绯荷走后,她坐立不安。在房间内一遍遍地打转,将桌面梅瓶中插的几支百合花花瓣扯的粉碎,散落在地板上,又被踩的乱七八糟的。
她想要冷静,深呼吸。努力克制,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老人家的虚张声势,老人家根本没有条件没有理由没有立场要一直留下福姐儿……却发现自己依旧什么都想不起,只是心慌,心慌,头脑中一片空白。
杨广北才一进门,林宜佳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神色张皇地抬头看他,口中喃喃地道:“千里,福姐儿她……”
杨广北从未见过这样惊惶无措的林宜佳,心中一下子涌出无尽的疼惜来,将林宜佳搂在怀中轻拍,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从荣享堂过来的。”
“那你怎么……”林宜佳不能理解。杨广北为何不顺势将孩子抱回来?林妈妈她们是奴婢下人不能多嘴,但若是杨广北开口说将孩子带回来,那老人家总不能再拦下的。
杨广北顿了一下,轻声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担心。”
在杨广北的印象中。林宜佳比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坚韧冷静,似乎不论发生任何事,她都是从容冷静地去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冲动行事。
他知道做了母亲的人为了孩子会不一样。
但他也是做了父亲的。他心中知道福姐儿在荣享堂也一样会被照顾的妥妥帖帖的绝不会有任何危险,哪怕他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她,他也是能够安心的。
他真的没有想到,林宜佳会只因福姐儿被多留了一时,而如此惊慌失措。
“我本来想,我们过两日就要带着福姐儿离开一个月了,这个时候让祖母多看看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就没一定坚持将她带回来……”他心知红月大长公主不可能将福姐儿留下教养,于是就并未将她这一次故意要多留福姐儿一时当做什么要紧的事。
男人绝不会理解一个母亲想要可能要失去孩子时候的感觉——
从怀孕时候起,多少个白日黑夜过去,才挣扎着将小人儿生下来,而后小人儿几乎就是从未离开过她的视线范围……这种感情,怎么是一个白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度过的父亲所能够理解的!
“对不起!”杨广北轻轻抚着林宜佳的后背。
林宜佳推开杨广北,神色黯淡,道:“我并非是不明白道理……只是,我心中就是慌的难受。”
若她不明白,怎么会淡然地让绯荷带了东西过去,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明白归明白,难受依旧难受。
她并不怪杨广北不能感同身受。
静了静心神,林宜佳喊来緋芍,找来不知时候没完成的一件绣品,当即开始分针引线。
“月子里不能做针线。”杨广北眼眸深沉。
“我知道。”林宜佳低头对比了一下花样子,道:“我就做一小会儿。”她需要做些什么,来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然,她真的觉得难受的很。
她手上的是一副富贵花开的屏风。
这还是他们成亲之后到了庄子上之后,她闲极无聊之下,才开始绣的。她绣的很慢,想起来的时候才扎上几针,而后又查出有了身孕,这件绣图就至今才完成了两朵花。
林宜佳端详了一阵,配了粉白相间的线,开始着手绣一个花苞,神色渐渐专注起来。
杨广北坐在一边,默默看了一会儿之后,起身离开了房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