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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个个心怀不快却又只有忍气吞声的女人鱼贯离开,老太太斜斜勾起唇角,低声骂道:
“一个两个的只知道守着男人身边那一亩三分地,如今穆家是个什么景况一点眼色都没有,连自个儿侄子是在帮谁都拎不清。”
这明显是在骂大太太了!杨若兮低眉顺目的站在老太太身后装作听不见,也不知道老太太特意留下她一个是个什么意思?
“孙媳妇,你怎么看?”老太太骂了一阵子,突然就将矛头对准了杨若兮;一句“孙媳妇”而不是“若兮”,其中含义不言而明。
杨若兮又不是之前那个懦弱无知的千金小姐,对老太太一心为穆家发达的心思看得极为明白,既然打定主意靠上这位“姑婆”,那说话就得顺着她点,快速在脑海里衡量一二后,淡然回道:
“段家表哥此举虽说荒唐了点,但却是给穆家这次回京述职拉到了一个不小的筹码。”
老太太赞同的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袁公子和那位玉少既然是给要成婚的世子置办礼物,言语之间还有什么郡主侯爷的;不说袁公子有个大学士的父亲,单是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就足以让穆家倾力讨好。段家是依附着咱们穆家一步步走到一方豪富,一荣俱荣、一损皆损;段家表哥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这才会特意带着两位公子前来穆家。或许袁公子和那位玉少喜欢的正是红袖添香,在穆府不好行事,那这一程就是最后的契机了!夫君……”
说到此,杨若兮忍住心底的恶寒,装作一副大度闲妻的模样继续道:
“夫君若不同两位公子逢场作戏,哪里有机会和两位公子成为莫逆?进京之后在圈中也定然会寸步难行。”
酒肉朋友、酒肉朋友,若是加上点“色”点缀,“朋友”之谊定然更加牢固;至于大老爷,那可不是她的身份可以说的。
“逢场作戏?”老太太高兴的勾起嘴角,“这话说得好!男人嘛,逢场作戏很正常。‘妻贤夫祸少’!清风有你这么个贤惠的妻子何愁前途不显;也只有那些个只看得到眼前那点东西的人看不明白。若兮这样老身也就放心了,回京之后还是好好拢拢清风的心,早日生个嫡子傍身。”
说到这,老太太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吩咐一旁侍候的黄鹂儿道:“去,把我的佛珠拿来,这半天没摸着怎么心里就不舒服呢!我也帮我侄孙女念念经,保佑她早日为穆家开枝散叶。”
杨若兮可不会那么傻的相信老太太,一会儿“孙媳妇”,一会儿“侄孙女”,两者的转换也真是频繁。不过说起佛珠,杨若兮倒是觉得正是自己再添筹码的时候,笑着制止了黄鹂儿的动作,道:
“老太太先别忙,孙媳这次收拾行囊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个好东西,正适合老太太这样一心向佛的虔诚信徒。”
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半尺长的长方形硬纸盒,熏过檀香味的纸盒上有着咖啡色的回形纹,看上去高贵典雅。
不说老太太的惊讶,一直陪着杨若兮的秦妈妈才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她分明记得出门时还帮着二奶奶整理过衣裳,哪里就有那么个盒子在袖袋中?不过她一向维护杨若兮,自然不会冲出去说什么,这也是杨若兮不想带两个新丫鬟出门的主要原因。秘密太多,得有个稳妥不多话的人跟着才行。
“这是什么?”老太太好奇的看着阮嬷嬷接了东西,盒子一打开,老太太便惊呼出声:
“若兮,赶紧收着!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如此轻忽?”
秦妈妈也忍着惊呼赶紧去了舱门四下看了一遍,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二奶奶究竟在哪个首饰盒的夹层里找到这么多东西的?先是七千多两的银票,后是一小堆各式各样精美无比的银耳坠,现在又拿出这件碧玉佛珠!
一百零八颗青碧色珠子躺在黑丝绒面上闪耀着莹润柔和的光芒,每一颗都都无名指尖大小,匀称圆润。
“老太太,这可不是孙媳给您的,是菩萨看您心诚特意赐下的!”
“这话怎么说的?”老太太在杨若兮解释的时候手指就抚上那清凉莹润的佛珠,多好的手感啊!人都是有贪念的,她老人家一口说出让杨若兮收着的话就有些后悔,那可是玉石佛珠串啊!玉石什么的倒不是很稀罕,前几天她不是还转手送了一盒子不要的给杨若兮么!关键是串联珠串的技术!虽然元丰号的师傅也能够磨出那么大小莹润的玉珠子来,可他们肯定做不出珠子上那不太显眼的小孔来,这才是这串佛珠最独特的地方!
“不瞒老太太说,其实在株洲的三年,孙媳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当时好多的嫁妆都被东一件西一件的舍了开去;这次整理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没什么好东西了。巧的是,就在孙媳搬到松鹤堂的第二天晚上突然梦见有菩萨指了指孙媳箱子里一个破旧的首饰盒子;孙媳醒来后找出来仔细一瞧,竟然发现下面有个夹层,里面不就装着这件佛珠么?您想啊,孙媳一向只顾着伤悲春秋的,哪里会有半丝佛心,想必是搬到了松鹤堂,有老太太的庇佑,菩萨这才显了灵,要借着孙媳的手给您老人家添佛缘呢!”
在现代,编造个佛缘什么的东西都要好卖些,更何况这普遍迷信的古代呢?老太太本就喜欢这串佛珠,哪里还会多拒绝,拿在手里拨弄,笑容真挚了几分:
“当年你爷爷没过世的时候何家还供奉着两位从内务府出来的大师傅,专门设计制造点小物件;想必这件东西就是出自他们吧。这次回京若兮也去拜访下你几位舅舅,以前你大舅和五舅掌管着内务府,你爷爷出事后即便是受到了牵累也不会太严重;我可是记得,你还有个舅爷正是内务府里做珠宝的大匠师,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说着往事,老太太的神情又添了几分萧索,倒是杨若兮心思跟着转了几转,这么一来,进京之后见过了这些人,她珠宝店内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就能够重见天日了;柳姨太太交付的任务也可以有个出处!不过啊,看了玉瑾然对那套蝶恋花的反应和今天老太太见了佛珠的惊讶,怕是今后做东西的复杂程度要循序渐进了!
在内院女眷船上众人以为前面大船上的一众男人全都乐不思蜀时,前面大船上还是有人满身烈焰!
玉瑾然一双好看的剑眉被他蹙得死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全是怒色,提着手中的利剑乒呤乓啷在房间内一阵乱砍。
李全等四个侍卫劝不住,只得在门口苦笑;至于玉瑾然身边的两个小厮,一个小顺因着是别人所派,被他毒打了一顿还在后舱房养伤;另外一个叫顾小和,是玉瑾然奶娘的小儿子,这时候正在屋里桌子底下缩着,断断续续能劝上两句。
“我不管!你们谁去把那个胖子给我抓进来,还有给他招女人的那姓段的都抓来!都不是好东西,爷今儿非得要了他们的命不可。”玉瑾然一剑斩断一剑倒在地上的椅子腿儿,气急败坏的怒吼着。
“哎哟,少爷,您磕着奴才了。”小和捧着额头痛呼道,实则是想转移暴怒的爷注意力。
临上船之前,派回京的人终于松了消息来,京城集雅楼本该在六月的聚会竟然提到了五月初五召开,说什么给各地五月初十开始参加会试的学子“誓师”来着;笑话,又不是西征打仗,说什么“誓师”!分明是那有人故意捣鬼,不让玉瑾然亲近彩蝶郡主。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向和他走得不近的袁熙会攀过来称兄道弟,他还以为回京一年总算交到了一个仗义的朋友!
没亲自冲到上船就亲自出手抓人却是因为他的怪癖,应该说“怪病”才对!他怕女人,特别是浓妆艳抹、香味袭人的女人。这是个秘密,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甚清楚。可袁熙他们一上船就一人搂着一个花娘进了熏着浓香的舱内饮酒作乐,这让他如何抓起!也只好拿着身边的东西出气。
听到小和说被磕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停了下来,嘴里还说不认输的喝道:“你可是爷的贴身小厮,怎么一点用都没有?以后爷上马建功立业,谁来给爷牵马?”他砍了半天,也觉着有些累了,本来想坐下的却发现没一张完好的凳子,只好悻悻
抱剑倚在舱壁上,目光投向窗外广袤的河道。
“少爷,李叔他们四个不是一直在您身边么?”小和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给门口的四人比了个“安心”的手势,凑到玉瑾然身边低声劝道:
“少爷,您别生气,这次集会不成不是还有九月的么?再说了,五月集雅楼去的都是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您去了也觉着不舒服;彩蝶郡主也不会看上这些人的。前面的府试刚过,后面可还有在京城的会试殿试呢,就算是小家小户的小姐千金们也要等到殿试后才相看良人呢?”
“那些人能和彩蝶比吗?再说了她和舞蝶是孪生姐妹,舞蝶都定了果敢王府世子,她肯定也要尽快订婚了……”虽是如此说着,玉瑾然的语气倒是软了许多,他不知道他是气愤被人摆了一道多些,还是丧失了一个讨好洛彩蝶的机会而懊丧多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