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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京城被两条宽阔可容五辆双辕马车并行的道路交叉分作四方,南北两条大街横向切开内城和外城之分;东西两街纵横开去正好连接了京城东大门和皇宫正前方。
这样大格局当中,十字街口便成了整个京城的轴心之处,除了京城八雅的集雅楼外是重商云集。
元丰号便是西大街顺数过去第三家商户,第一家是户部开设的顺和银楼,专司兑换、存取金银或是别的贵重器物;第二家是京城中最大的客栈,在遇上有重大事件之时也客串驿站,像是现在便住了不少外邦友邻,等着皇帝病情好转后再行安排。
如此重要的地方,元丰号占了整整三间门面作为首饰、配饰店。和别的铺子相同,一楼大厅中摆放的不过是些普通货色,但这儿的普通货色在顺和朝人看来也是足够华丽精美的了。
顺和朝自然不会有玻璃这东西的存在,首饰全都是整整齐齐的排放在两尺宽、一尺长的木盒当中,盒子底部垫着黑色的丝缎,能更好的展示商品。没客人来的时候首饰盒子全都会放在木质柜子里面,从外往内看稍不注意便不会知道这是一家卖首饰的地方。
有客人进了一楼,便会有长相清秀的店小二上前询问,这一点倒是很考验店小二的眼力,当得知对方的购买意向后便引到旁边的桌椅旁坐下,然后有专门的学徒工端出首饰盒子供客人挑选,并报价;若是客人不满意看到的东西,那证明她还想买更好的;小儿便会领着客人到二楼雅间,自有另外的学徒接待;再不满意还有三楼,享受二掌柜或是大掌柜的亲自接待。
一大早,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韩千手就被韩磊扯着出了门,背着韩千手花了十个大钱雇了一辆没车厢的马车,爷孙俩早早的来到了西大街口,就蹲在元丰号的街对面看着元丰号敞亮的店堂内衣着华美的人进进出出。
腹中饥饿暂且不说,夏日的太阳是越升越高,韩千手被晒得老眼昏花,实在有些受不住了,特别是身边路过那些人的眼神也让他如坐针毡,不禁小声的问旁边的韩磊道:“磊儿,上门找人为什么要在这边等上一等?”
“叔公是不知道,要是去得太早会被别人看轻的!”其实是韩磊走到此处有些心虚了,见到出入元丰号的人非富即贵,那些个店小二点头哈腰的架势恨不得像是见了亲生爹娘;他怕待会儿进去还没说话就被赶了出来,特意想在这儿守株待兔,看李顺是不是同别的大掌柜一样,都要等到日上三竿再起床上工。
“那为何你天不亮就让我和你出府?”韩千手“唰”的一声站起身子,“来都已经来了,在这边等着算什么?”
韩磊的猜测好死不死的这次灵验了,就在爷孙俩过路之时,西大街方向驶来了一辆华丽的青缎马车,正好停在了元丰号正门,第一个掀车帘子下车的正是昨日和韩千手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顺。
他今日脸上也是带笑,却非巴结的笑,而是带着一种荣耀和得意;他下车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转身等着车上之人下来。
随着车夫掀开的车帘,先是出来一位玉冠束发的中年男子,一身玉色长衫穿在他保养得宜的颀长身躯上显得贵气盈然,俊逸的五官上最出色的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眼尾的几道细纹没让人觉着他老了,反倒是成就了一种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
男子拢了拢被风扬起的大袖,对车厢中的人微微笑道:“你不是说要挑几样首饰吗?怎的到了地方反而不下车了?”
“娴儿,还不快点下来。”李顺看似严厉,实则眼中依旧盛满了得意,马车中的娴儿是她女儿,也是他顶头老板玉朝云府上得宠的贵妾。
“大掌柜,您先下来,路边风大,小心受了凉。”李顺让随后跟上的小厮放了脚蹬,亲手掀了车帘:“娴儿,别和大掌柜的使小性子,回头你母亲大嘴巴抽你。”
那厢正下车的玉朝云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屑,快得让人根本察觉不出。
“李顺!”大步流星赶到马车边的韩千手惊喜的招呼道:“想不到这么容易便见着你了!不知你昨日说好的事情可还算数?老夫可是只做玉石……”
“你是何人?干什么的?”没等韩千手一句话说完,旁边守着马车的护院们便凶神恶煞的迎了上来。
见着李顺后韩磊倒是没那么怕了,在内务府没事听多了那些大匠师对李顺的不屑,无形中他也认为这人不过如此,不过是靠着生了个好女儿而已!当下大着胆子对那些护院呼喝道:“你们干什么呢?这位可是内务府出来的大匠师,来元丰号可是帮着赚银子的!”
他可是也听说了,在皇宫里被人看不起的内务府诸位工匠出宫后可全都被玉朝云用大价钱招到了他名下各色生意当中,以自己叔公大匠师的身份,怎么也能混个掌柜做做。
果然,这句话一出,不但那些护院的动作没那么粗鲁了,就连想要进门的玉朝云也停下了脚步,好奇的“哦”了一声后转身打量了一番韩千手,目光着重在韩千手一双修长的手掌上扫了好几眼。
李顺昨日是目睹了韩千手一句话还没说清就被拉出去打折了右手,此时定睛看去果然见到他一只手聋拉在身侧,不禁有些犹疑的唤了一声:“韩前辈。”
这声称呼一出口,玉朝云更是情不自禁的重新回到了马车边上,李顺皱了皱眉,凑到了他身边小声将昨日宫内的事情说了一遍,昨日回府后只是说了得了丽妃命令,并未细说有关韩千手的事情。
玉朝云帅气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轻声说了句:“残了啊?!”
听到这,韩磊心里一咯噔,连忙高声叫道:“不是,我叔公的手只是被人用特殊的手法卸松了胳膊,十日内找到那人接好便成!”
“说得倒是容易,在宫内被人卸掉的肩骨到哪找那人去?”李顺毫不犹豫的反驳了一句。
玉朝云摆了摆手,上前两步站在韩千手身前,修长挺拔的身躯和韩千手略略佝偻的瘦弱身躯站到一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位老丈,不知你在十日内有没有办法做出和宫里那尊观音一样的玉像?”
“十日内?不可能,那尊玉像有很多细节地方的雕琢,没个半年功夫难以大成……”韩千手一惊之下难免说了实话;可这实话却是触动了李顺的利益,李顺的说法可不是这样?当下连忙抢在韩千手话未说完前啐道:
“韩前辈,我是敬你年纪大如此尊称你一声,但不代表你的手艺便真的称得上前辈!那尊观音像是个什么样子难道我没看清?”李顺看了四周闲杂人等都被护院拦在远处,就连韩千手带的那个小子也没法近身,便压低了声音道:
“那尊观音像分明就是瓷器所筑, 不过釉色似玉非玉而已;长公主和皇上何许人也,说是玉器别人敢不承认吗?”
听这意思,李顺已是拍板定案了!
韩千手被他这番大不敬的话说得瞪大了双眼:“你错了,那观音像我亲手……”
“大掌柜,这位韩师傅想是因着做不成观音像被赶出皇宫有些失心疯了!您先请进门,小的随后便到。”
车厢内迟迟不现身的李氏这时候听到爹爹有难,也不再矫情了,立马现了身:“老爷,妾身方才想些事情分了神,劳您多等,这就陪您进去吧。”李氏今年不过二十许,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纪,上面虽有户部侍郎之女的正妻压着,却还是在玉朝云身边得了颇多宠爱,仗着父亲手艺又得玉朝云依仗,时不时便会使使小性子,偏偏男人有时候还真的吃这一套。
玉朝云点了点头,看也不看韩千手一眼:“李掌柜你看着处置吧,在自家铺子面前别做得太难看。”
李顺躬身应了一声,待得玉朝云和李氏身影消失后便拱手团团一拜:“诸位,”手一指韩千手:“这位老先生乃是李某家中长辈故友,今日寻到门上求李某收留,可诸位想必知道李某也是寄人篱下,如何能再给主家添麻烦?不知诸位店中府上可曾缺个守马看门的轻松差事,这位长辈虽然废了一只手臂,想是还能做得一二杂事!”
李顺这番话听着倒是好听,但他不但推走了韩千手这个烫手山芋,还点出了他手臂残缺的事实;能在十字街口开店买东西的人谁家不是仆役如云,谁家会缺一个残了一只手的老头子?而且家大业大的玉朝云都甩手不管,谁家还能收下这老头,不是打玉朝云的脸面吗?
人群中一时纷纷扰扰讨论个不休,韩千手算是反应过来了,他这是被人嫌弃了!气得几乎一个仰倒栽倒在地,“好你个李顺!这样颠倒黑白的话也说得出来,磊儿,咱们回家!”这一唤,回头才发觉不对了,韩磊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之大吉了!
韩千手直愣愣的盯着四周逐渐散去的人群,伸手拉住离得最近的一人,张口便问道:“你看到我那侄孙子了吗?韩家怎么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