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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掌柜满心欢喜,出让了两幅,以后还会有所交往,其他的都说好,笑道:“回头,我令家奴把银票送来。”
柳飞飞问:“师姐问你确定想要的水墨《渔村》,而非要她的彩绘《渔村》?”
还有彩绘的,之前就听柳飞飞提过。
柳飞飞笑道:“师姐说,如若水墨《渔村》值五千两银子,彩绘收先生一万两也不为过。师姐说了,你若给了这个价,日后你会觉得物有所值。至于旁的,我就不多说了,今儿我来,是奉师姐之命,来取《渔村》和《追思》的。”
张掌柜的微愣,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何意?
柳飞飞压低嗓门,声若蚊鸣:“师姐下山前,附庸前辈曾赠给师姐一些特殊颜料。”转身取了墙上挂着的两幅画,柳飞飞也不多言,顿时翩然而去。
张掌柜追了过来,忙道:“柳小姐,请转告江小姐,小的明日就令人把银子送来。”
素妍坐在桌案前,看着满桌的颜色,准备再作一幅彩绘《渔村》,然而运墨绘了山水花木之后,却有些颇感无力,试着在小纸上绘了个人物,不尽人意,反复几次,也不如意。
柳飞飞送午食进去时,看到的就是一脸落漠、痛苦的素妍。“师姐。”
“飞飞,我突然没感觉,画不了彩绘,这可如何是好,我画不了……”
“师姐,这几日你的事太多了,好好休息,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张先生说,明日会来取画,我怎么告诉他?”
柳飞飞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要不是自己劝说素妍将画转给张掌柜,素妍也不会急着要绘彩图。“师姐,咱们不急!”
素妍看着面前淡淡的山水,该绿的地方绿,该枯的地方枯,没有人物的《渔村》是这样的萧索,“飞飞,把这幅《渔村》给张先生。回头,我另作一幅彩绘给你。”
看着装裱好的《渔村》,素妍心潮起伏。她找不到任何感觉,还记最初作这画时,怎样的热血沸腾。如何的不眠不休,就想画出来,送给飞飞,安慰她。可现在,她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绘好渔村的花木、全村的布局,就再也有没有任何的感觉,没感觉,她就不画。
“师姐,你说怎样都行。我看你今儿起来精神好差,不如再回去睡会儿。”
素妍躺回床上。盯着帐顶,道:“飞飞,这个月我的小日子还没来。你说我会不会怀上了?”
柳飞飞一沉:“师姐,你又说胡话了?你有认识的男子吗?还是有相好的了,下山以来,我可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怎会呢?”
真不知道素妍是怎么想的。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可是我有认识文公子,还与他说了话……”
前世的自己。也是这般,以为小日子未至,就是有了,好几番闹了笑话。今世的她,亦然明白,有时候太累、吃得太差,都会使小日子延后到来。
“你就与他说了几句话,那我见天的还与这府里的男子说了那么多。师姐是想多了,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许就好了。”
素妍微阖上双眸,一觉醒来,天色已黄昏。
青嬷嬷打起纱帘,笑道:“今日,相爷与大爷、三爷他们回府得早。这会儿正在清音轩里瞧画呢。太太遣大丫头传话,说今晚让小姐去如意堂用暮食。明日是沐浴日,又是府里的赏花宴。”
素妍应声,净面洗手之后,又换了身素雅的衣袍,走到窗前,就见西厢房单置了一间练功房,几个丫头正在苦心练习枪法,柳飞飞拿手里拿着柳条,时不时击在丫头的身上。
“看你平日,一张嘴最巧,怎么学起枪法来,笨手笨脚的?定是你不用心,手臂抬高……”
素妍本想带柳飞飞一起过去,柳飞飞想到右相府的规矩,忙忙摇头:“师姐去吧,我在得月阁里吃。”
素妍道:“我先去如意堂了,你带着丫头们玩。”
领上青嬷嬷与白芷,素妍沿着小径往如意堂去。
明日是沐休日,各房的奶奶都聚到了如意堂花厅。几个小孩子在奶娘们看照下于院中玩耍,嘻嘻呀呀,好不热闹。
“女儿给娘请安!”
虞氏看了一眼:“这几日,每日过来一趟,请过安就跑,你那得月阁里就这么忙?”
素妍笑而不语。
虞氏道:“晚上回去,赶紧把你院子里外那些折腾人的阵法都撤了,明儿府里来客人,可别吓坏了人。那日胡三姐儿来府里,竟也被吓得半死。”转而,忆起几年前胡香灵做的事,虞氏捧着茶盏,“你是故意要给胡三姐儿一点厉害瞧的?”
素妍捧着茶水,吃着糕点,居然瞧见小三奶奶何氏身侧坐着大三奶奶孟氏,孟氏的手里拿着串佛珠,正一脸安祥地默念佛经,转着珠子。
对于孟氏,众人素来是有她如同没她。她进入如意堂,向虞氏请安过后,就坐在一侧,连半句话也没有。
青嬷嬷愤然道:“小姐那么对胡三小姐,还算是轻的。想想当年,她是如何算计小姐的,险些没要了小姐的命。”
几个奶奶、少奶奶听到这儿,个个面露诧色,就连孟氏都睁开微阖的双目。
五奶奶闻雅霜忙问:“婆母,这是怎么回事?我还好奇,听府中上下说,早年小姑与胡三姐儿情同姐妹,怎的突然就不理她了。”
青嬷嬷自然轻车熟路,添油加醋地把胡香灵害素妍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众人唏嘘不已,何氏惊道:“那时,她不过才十岁而已,居然就这等心肠?”
虞氏冷声道:“整个皇城,谁人不知我与相爷最是宝贝这个女儿,胡三姐儿一个小孩子,哪会这些害人的法子,定是有人指使。”
青嬷嬷垂着头,道:“那日胡三小姐来,居然声声说她和小姐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也亏得她还说得出口。变着方儿的,想让小姐赔她条上好的裙子,小姐硬是没上当。”
闻雅霜是个急性的,当即就骂了起来:“真没瞧过这般不要脸面的,害了人,还自恃为人家的姐妹,换作是我,只怕再不敢见小姑了。也就是姓胡的,才这么没脸没皮。”
五奶奶是闻其贵家的嫡长小姐,平日最恨的就是胡长龄那些人。胡长龄昔日在皇城得意时,没少为难她的父亲。这会子听说这事,早就骂了起来。
大奶奶沈氏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阿弥陀佛,自然是我江家有福,去年时,有人想把那丫头说给我家传业,幸好我没应,这要是娶进门来,还不得把我们右相府给闹个天翻地覆……”
大少奶奶张双双,乃是张德松的妹妹。“胡家那样的门第、家世,哪里配得二弟。恶人自有恶人磨,二弟心地淳良,自会娶个好的。”
奶奶们骂了一通,孟氏只不说话,这让她忆起了过往,也是在素妍染上天花那年,六少年也中了奇毒,若非素妍提醒,只怕也没了性命。她现在之所以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六少爷,那可是她的命,她的心肝宝贝。
沈氏道:“往后,要是胡家人进了右相府,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被他们寻了机会又害人。”
素妍轻声道:“大嫂、三嫂、五嫂,今儿这事,你们知晓就行,可传扬出去。毕竟有碍胡三姐儿的名声。”
张双双不悦,恨不得将这事传扬得满城皆知才解恨,害人都害得右相府了,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道:“小姑姑,恶人自有恶报。何须为她着想。”
众人正说话,只听一个稚嫩的孩子道:“传礼拜见祖母,问祖母安!”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长长白白净净,五官里三分像江书鹏,七分像大孟氏,穿着一袭紫红色的锦袍,戴着锦帽,神采奕奕。
孟氏柔声道,即便是温柔的声音,传入耳里又道不出的冰冷,“功课都完成了?”
六少爷江传礼恭谨地答道:“写五个对子,再一百个大字。儿子都完成了,就剩下背书了,晚上再背。”
孟氏低低地道:“传礼,你过来,在娘身边坐会儿。”
何氏对这对母子,面无表情,完全当她们是空气。
素妍这些日子也听说了,自打何氏进门,孟氏就彻底失宠,江书鹏再不去她的院子,对于嫡长子江传礼也有一种莫名的冷漠。
对于江书鹏和小三奶奶江何氏而言,孟氏母子就像是多余的人,虽然面上的敬重还在,可已经不拿他们当回事了。孟氏虽未下堂,却已跟下堂妇无甚差别。
江传礼低声一声,望着虞氏身边坐着的素妍,抱拳问:“你就是我的姑姑?”
素妍道:“当年我离开家时,你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江传礼提着袍子,跪在地上就是一记重重的响头。
素妍顿时立起身:“你这孩子,好好儿的给我行这么重的礼做什么?”
江传礼道:“传礼听闻,姑姑得世外高人传授技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是医术也比宫里的太医还高。传礼想求姑姑给我娘诊脉治病,传礼求姑姑了……”
素妍将他给拉了起来,可他又固执地跪下,只重重的叩头,素妍无奈,只道:“好了!我应你就是。只是能不能治,要等我给她诊过脉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