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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参加的这场蹴鞠赛,让我玩得很开心,可是程素却抱歉连连,说她不该没经我娘允许,就让我替补上了鞠场。她还特意叮嘱我,这事先不要告诉我娘。
“苏姐姐,你蹴鞠果然好厉害啊!”只有窦童一脸欢欣的替我叫好。
“童儿,你苏姐姐今日参与蹴鞠这事,以后不许跟人提起。”窦夫人那一贯和颜悦色的笑脸,居然也有些严厉了:“尤其是你三哥跟前,不能提起!”
见两位夫人的这般态度,我忽然就觉得很无趣。在竹溪镇,我踢圆夺了冠,我爹爹还会奖励我糖葫芦呢。在洛阳城,她们却像是我做了见不得人的错事一般,遮遮掩掩。
在景福楼临江的雅间内,吃着窦童最爱的鲜花羹,我也觉得不过尔尔。在竹溪镇,我娘每年这个时候,摘了荷叶做出的荷叶粥,清香四溢,比这鲜花羹还好吃些。
午饭后,窦童便提说要跟我去陶坊。窦夫人阻拦道:“之前没跟苏姐姐的舅家联系,你这么贸然前去,会影响人家的生意。”
我正要说那陶坊下午本来就没什么生意,程素便先开口了:“窦小姐,那陶坊也没什么好玩的,左右不过是玩泥巴,弄脏了衣裙反倒麻烦。”
见两位夫人都在极力阻止,我便不再开口。一直到四人分手告别,窦童都是撅着嘴的。
上了轿子,程素便命轿夫直接送我去广阳门。
“姑姑,那窦夫人之前同意童儿去陶坊,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起窦童那闷闷不乐的表情,我便好奇问道。
轿子走了一段,程素才道:“悦儿,往后不可提起蹴鞠之事。女儿家,要端雅娴静,方才不失女范。你娘同意离开汝州来这洛阳,便是为了送你入窦家学堂,学习礼仪诗书。你们孤儿寡母的,唯一的出路便是你的未来……”
程素答非所问,越说越深奥,我只能隐约猜到:窦夫人不让童儿跟我去陶坊,是和我参与了蹴鞠有关。如果我娘送我入学堂,就是为了让我学习如何做那端雅娴静的千金小姐,却也是难不倒我的。
这日之后,我便时时作出一副低眉垂首、言听计从的温顺模样。
除了我娘起初有些不适应外,但凡见过我的先生长辈们,无不交口称赞我的行止礼仪。若恰好是程素带着我参加洛阳城里的赏花会、品茶会,那些夫人太太们便也会极力恭维汝州程家家教严谨。每每这样的时候,程素脸上的笑容便格外深刻,她注视我的目光也会显得格外温和。
相对于这些枯燥而虚假的礼仪应酬,我反倒是更喜欢窦家学堂了。至少,学堂之中除了应付先生外,我全然不必这般娇柔做作,一天总有那么些时辰可以和窦童、窦媛她们真心相待。且不说,偶尔我还能带着窦童她们一起捉弄捉弄周老夫子。
这期间,据春娥说,窦旭和邓拓曾相约来侯府求见阴识,恳求侯爷送蹴鞠好手“阴岳”入学辟雍。他们还说若“岳弟”不想入学,他们可以帮助劝说。
阴识听得很是纳闷,不知道自己府里什么时候出了“阴岳”这么个蹴鞠好手,便找了程素前去询问。程素推说是娘家侄儿程明瑞前些日子来做客,带去辟雍观看了蹴鞠,恰好遇到缺人,便做了替补,想是窦、邓两家的公子记错了名字。
我以为这事就这般过去了,这年年底跟程素回汝州探望程老夫人时,她却居然专门叫了程明瑞的父亲她的大哥程辄说话,要他送程明瑞去学习蹴鞠。
我有些不解:难道她是担心窦旭和邓拓找到汝州来与程明瑞蹴鞠?
程素却是自有一番远见卓识。第二年开春,阴侯爷陪皇上到汝州沐浴温汤时,就让程辄组织汝州的少年郎表演了一场蹴鞠赛。听程冬雪说,那日程明瑞一人便射进了三球,得了皇上御赐的一个皮鞠,至今还供在程家的祭祖宗堂之内。
于我而言,蹴鞠是提都不能提及的,更不可能再如上次那般肆意玩耍,就连我回广阳门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每到学堂休学之际,程素便说我娘工作太忙,托她来照管我,便将我直接接回侯府。
一年里,我跟我娘见面的次数,已是十个指头能够数完。
我心里很不乐意,有次休学后,便偷偷爬上了书院门口的大榆树。侯府接我的轿夫在学堂门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又进学堂去寻找了一番,最后却也只好抬了空轿子走人。
看着轿夫们无奈离开的样子,我心里好一阵得意。结果当我一个人按照往日记下的路线,斜穿过大半个洛阳城,在天色乌黑之时敲开家门,等到的不是我娘的喜悦和拥抱,而是一顿好打。
打过之后,明明是我满腹委屈,却看我娘坐在一旁默默抹泪。那晚睡觉时,我娘拍着我的背说了很多话,诸如“懂得珍惜”、“知恩图报”什么的,我却是心底盛满了委屈,一点也没记下。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敢偷偷溜回家去。即便是十分想念我娘,也是小心翼翼的请示程素,让她派轿夫送我回家。
我的时间便是在学堂与侯府间流走,寒来暑往,四时交替,转眼便过去了两三年。
几年间,贵族小姐们须得掌握的诸般技能,便和我的身高一般,年年见长。琴棋书画、德容仪工,样样不曾落下,我已是程素参加贵夫人们聚会时必带的陪衬之一,随意画个画儿,弹个曲儿,总是引得一阵夸赞。
这日,程素在侯府后花园里悉心教我宫廷之中的诸般礼仪。据说再过两月便是阴识的五十寿辰,到时阴皇后会摆驾侯府为侯爷贺寿,我难得有机会见到皇后,行止上便不能有所差池。
光是跪拜大礼,程素就让我学做了十五六次。在这大好的休假时光里,我渴望见我娘的心思越发按耐不住了,遂起身问道:“姑姑,我娘现在怎么那么忙?我好久都没见着她了。”
程素先是一愣,随即道:“你想你娘了?”
我点点头。
“难道是姑姑对你不好?”
我摇摇头。
程素的脸色却渐渐冷了下来:“姑姑对你,可比当年对你明珠姐姐还用心。你的吃穿用度,你的学业教习,哪一样不是我亲自操心,亲自过问?你却还是只想着你娘……”
“姑姑,你对我跟我娘对我一样好。我心里记着你的好。往后,我会像孝敬我娘一样孝敬你。”我忙忙开口道。
这话却是有次在后堂,我无意听见阴家二爷对春娥说的话,我只是把“马慧”和“疼爱”两个词换成了“我娘”和“孝敬”。
阴二爷是阴侯爷和前夫人薛氏的二子,马慧是阴二爷的正妻。马慧是新息侯马援的幼女,嫁入侯府时很是风光。前两年马援去世后,她在侯府的地位就明显有了变化。
听见这话,程素脸上果然和春娥那日一样,浮起了灿烂的笑容:“你能记得姑姑的好,姑姑就值得了。”
这话,居然也和春娥当日说过的相去不远。我不由得抬头瞥了眼程素身旁的春娥,却见她突然间涨红了脸。
程素却没有留意到春娥的表情,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石凳:“你也练了好一阵了,坐下歇息片刻,我给你说说你娘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