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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话一出口,申二夫人却自己觉出不妥来。这姑娘虽说目前受世子宠爱,却是身份低微卑贱,将来再好不过就是王府的一位侍妾,无何如何,是管不到家的。
因此她便有些心惊,怕曜灵生气,眼神便不住在曜灵脸上打转。
曜灵则完全地若无其事,笑着拉住申二夫人欲伸欲回的手道:当真?夫人又开玩笑了!
申二夫人赶紧大笑,众人也配合着一笑,便将此事混过不提。
走进屋来,曜灵便只作打量,夫人趁机将外头婆子们遣散了。
好个精致的地方,夫人也算会享乐了! 曜灵看了半天,少不得要赞叹几句,其实屋里帐幔帘子并陈设玩器古董,一应普通,不过金光闪闪,看起来倒十分富贵而已。
这小楼底下三间大厅,摆设着紫榆桌椅,两壁尽是挂的名人字画,甚为华丽,目迷五色。夫人将人散尽,便请曜灵:姑娘楼上请坐坐去,我才命人替两个丫头请的大夫去了,先在楼下等等信儿。
早有香缇上来,扶住曜灵向楼上去。
待到楼上,曜灵便觉得眼前一亮,毕竟高处景致要好得多了,窗纱是新换的,愈发显得屋里明亮,楼后还种了五株大桂树,上头的枝叶把天都遮着了,此时正值香盛,扇棂开着,屋里便香得浓烈。
曜灵上来,抬头先就看见有不少名人题诗对联,是刊板砂绿嵌的,只是与周围陈设不合。不显清雅,倒有一种附庸风雅的感觉。
楼上才是夫人内室, 也是三间,室中的窗子、栏杆、屏门等类,皆是工细镂空山水,其人物用那些珍宝细细雕成嵌上,几做了瑶楹玉栋,贵不可及。
绕过一座剔红寿山福海图大屏风。香缇请曜灵坐下:姑娘且宽坐,夫人即刻就到。说着便从桌上粉彩云龙纹茶壶里倒出杯茶来:姑娘慢用!
曜灵呷了口茶,笑道:你忙去吧,我歇一会子正好。
香缇只站着不动,也笑道:夫人说了,跟姑娘来的丫鬟反倒服侍咱家小姐去了,姑娘可怎么处呢?因此叫我跟着姑娘。也好有个使唤的。
曜灵本想打发了这丫头,自己可以在屋里,找找张家大小姐所在痕迹,又或是申府与张家书信来往,将来也好做个凭证。不想香缇竟不走,一时间倒没了主张,只得低头喝茶。再想他法。
等了片刻,二夫人上来,脸上笑得有些勉强,梨白也跟着来了。
两位小姐没事吧? 曜灵赶紧放下手里茶碗,问道。
梨白走到她身后,微笑道:还好。
二夫人便走过来坐,又道:好是还好,不过脚踝都红肿起来,大夫看过了,说并无大碍。擦些药油,两天不走路也就好了。
曜灵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这就好了!我刚才只担心地了不得,怕要怎么样了呢!
二夫人摇头:这两丫头也实在太让人操心!好好的怎么倒叫蜂子蛰了!
正说着,楼下来人回话:夫人,午饭送得了!
申二夫人忙道:上来吧!又回身对曜灵道:忙了一上午,竟昏了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竟耽误了姑娘用饭!姑娘饿了吧?
曜灵笑说还好。又想起四奶奶来,正要问时,却见对方红着眼睛上楼来了。
你又来做什么?我这里不要你伺候!申二夫人明显怒气未消,见她上来。也没好话。
四奶奶低了头,也不说话,只走到桌边,帮着香缇安设桌椅,待饭菜上桌后,又捧饭立在二夫人身边。
二夫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只管将脸沉着。曜灵见四奶奶站着,自己也不便就坐,只得也站着。
二小姐云烟此时也到了,先给夫人请安,夫人应了一声,便对四奶奶道:你也别做这些了,你只管这样,她们怎么坐?快招呼姑娘坐了,大家吃饭!
于是众人落座,不想才刚刚开始用饭,就听得楼下轰得闹起来,二夫人恼怒起来,便叫香缇: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香缇走到窗边向外张去,突然大惊失色地转过头来道:夫人, 不好了,老爷那边的人来了!
二夫人脸色立刻变了,连忙站起来,才说请上来,就听见楼梯处一阵乱响,一个婆子连滚带爬地上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大老爷的小楼那里,出事了!
不听则已,一听大老爷的小楼几个字,二夫人眼前一黑,人就向后倒去。
楼上众人,见二夫人惊吓气逆,一个个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叫着慌着,又有上来扶的,又有抱着哭的,一时间乱成一团。
倒是曜灵冷静地很,趁乱走到一边,叫过那婆子来,小声问:大老爷那边出什么事了?
婆子咀嚅着,不知该不该说出来,曜灵心头有数,也不逼迫,也走到里间,见二夫人已被放到床上,出气的多,进气地少,整个人昏沉沉的,竟没个好气色了。
云烟本就是个没主张的,这时候便只知垂泪,倒是四奶奶走出来,与刚才那婆子窃窃私语几句,才放她下去。
曜灵上来便问四奶奶:怎么回事?也说出来叫我定定心,怎么一说到那小楼,太太就这样了?
四奶奶先只冷哼,过后半晌方才叹道:这是申家造下的罪孽,我哪里知道?只听说小楼里原关了个人,现在叫不知哪里来的毛贼,给劫走了!
二夫人虽昏迷着,却也听见四奶奶的话了,急火攻心,一口老血便从嘴中喷了出来。
香缇吓得身子都软了,上来用帕子接了,曜灵见是鲜红的,便知是从肺里出来,并无大碍,于是便对二夫人道:夫人且将息着,我还是先回去吧。
二夫人此时再无留客之心,无力的抬起手来摆了几摆,曜灵也不再看她,转身下去了。
一路出来,曜灵只见申府园子里乱成一团,不知什么人都在园子里跑来跑去,又有小厮不住地喊:老爷不好了,快传大夫!
曜灵在心里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了一时富贵,如今又怎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犯下错时,只当老天是没眼的,又或是自己运气好,能叫老天闭了眼放过?恕不知债是早已欠下了的,到了时候,想不还也不行。
二门外,铜锤正等得心焦,见曜灵与梨白急匆匆地出来,赶紧就上前来接。曜灵甩个眼色给他,铜锤会意,只沉默不开口。
二门处那婆子,此时也没了刚才收钱时的喜气,见曜灵出来, 来不及就拦住了问:姑娘,里头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听着到处乱轰轰的?又是老爷倒了,又是太太病了的?
曜灵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听说小楼出了什么事,太太就不好了。说着也不再理那婆子,径直向门外走去。
那婆子一听小楼二字便愣了,过后方喃喃自语道:来了,到底还是来了!
曜灵闻言,停了一停,过后与铜锤交换了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赶回家时,已是午后,曜灵行色匆匆,因到了自己地界,也不用装样子了,直接就车上一跃而下,留下梨白,一脸错鄂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有什么?铜锤也从车上下来,看梨白一脸呆相,便笑道:姑娘的身手你没见过,实在厉害得很,也不比爷差多少呢!
梨白口中啧啧有声:哪里想得到?看姑娘长得娇羞妩媚,哪里想得到?
铜锤哈哈大笑:动若兔子,静若姑娘!他有意吊吊书袋,梨白听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曜灵飞奔到外书房里,冲进去却没看见岑殷的人,她心里发急,想着这人去哪儿了?不料急转回头,却见岑殷从外头进来,一时间二人都刹不住脚,就此撞了个满怀。
温香软玉,盈盈一握。岑殷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偿自己的夙愿。一时心中的感受,即使饱读诗书的他,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天地间万物都太好了,一切都合衬自己的心意,自己没什么办不成的,又没什么要去办的。
只想紧紧握住这一刻,怀里这个人,岑殷觉得只要这样,只要这个,就再好不过了。
曜灵开始吃了一惊,过后被岑殷有力的双手环住,她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便向对方看去,宛若有春风拂过眼角眉梢,她看见,他在笑!
阳刚中不失温柔,仿若带了丝致命的吸引力,原来近处,岑殷的笑容如此暖人!
曜灵的脸早已红了,眼睛却转不开,凝眸伫望,从对方的眸子里,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什么叫两情相悦?
原来也值得爹爹那样去做!
抛开一切,只为这人!
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曜灵虽情迷心荡,却还不糊涂,她立刻在岑殷有力的臂弯里挣了挣,口中莺语沥沥:世子爷!
岑殷忙松开她,再回头处,叮当已经急匆匆地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