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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永远是假的,成不了真,就如那鸠永远也占不了鹊巢!
不仅佟老太夫人这样想,就连房内其它人脑子里也转过这样的念头,那看向白冬瑶的眼眸里也有着不再掩饰的讥讽和轻蔑。
虽然佟老太夫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特意选择了迂回提醒白冬瑶这个法子来点醒她,并未直截了当地戳破她的谎言,但在白冬瑶看来,这比直截了当地说她错了还要令她气恼、羞愤和尴尬!
谁让佟老太夫人刚才那番话句句都戳中了白冬瑶的心窝子,提醒着她那低到尘埃里,让她每想一次就暗自伤感嫉恨的和佟雅萱这些真正尊贵的天之娇女的身份上的差别!
有些人生来就尊贵,哪怕在外人眼里背负着一个“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不好评语,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充满了那独属于百年世家望族之家才会养出来的,让人从骨子里生出自卑感的清贵气息。
这是白冬瑶这么多年来,付尽了一切代价也无法追上,并且能拉近彼此之间差距的。
“老祖宗,瑶儿……”白冬瑶微微垂眸,被睫毛遮挡住的眼眸里一片阴冷,嘴唇蠕动了几下,认错的话在喉旁打了好几个转,依然未能顺利地说出来。
“怎么?”佟老太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又揉了揉额头,不再掩饰心里的不悦:“若还有什么不太清楚的,回头再让婉芸解释给你听。”
婉芸全名越婉芸,是佟老太夫人最为信任的嬷嬷,可以说,这偌大的国公府,越嬷嬷在佟老太夫人心里的地位,连佟老太夫人的几个儿子都不能取代。
随着佟老太夫人将管家的权利移交到杨氏手里,退避到东院休身养性,越嬷嬷不仅没有慢慢地淡出众人的视线,反而还因为佟老太夫人常年礼佛,而成为了传达佟老太夫人意思的最佳传话筒。
如今佟老太夫人竟然吩咐越嬷嬷将这件事情解释给白冬瑶听,表面看来,这是佟老太夫人惧怕白冬瑶再像今日这样做出一些不在预料中的事情,预防白冬瑶哪日不知自的捅下天大的漏子,不若说从头到尾佟老太夫人都没有对白冬瑶给予一丝的信心。
这一点,房里其它人清楚,而白冬瑶也清楚。
白冬瑶只觉得自己犹如突然从炎热的赤道到了北极,空气中弥漫着森冷的寒意,呼一口气都会凝结成冰柱,单薄的衣服没有丝毫的保暖功能,丝丝缕缕的冷意犹如一张大网将她团团罩住、勒紧,直到她的脸色因为缺氧和极致的寒冷而变成青紫之色。
白冬瑶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胸口,似乎是想要以此来取暖,又似乎是想借此来抓住那即将从她的身子里溜走的最后的勇气。
杨氏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白冬瑶,迅速掐准时机,开口道:“母亲,这本是儿媳应该做的,倒是让你受累了,往后儿媳会多加注意,努力维护好国公府的荣誉,力求不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情。”
“嗯,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佟老太夫人微微颌首,道:“都说‘攻城易,守城难’,如今,我不指望你们能为国公府锦上添花,带来更大的荣耀,但我也不希望你们一点点地将国公府几代人费尽心机才赢得的荣耀毁掉。”
说到这儿时,佟老太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脸上的神情在袅袅的茶烟中看不太真切。
“不过,往后你也要多多指点钱氏。如今你我年纪大了,也该放下一切,享享清福了。”
“是。”杨氏微微弯腰,一脸恭敬地应道,心里却知道这是佟老太夫人不满意她一直抓着国公府管家大权不放,遂借此机会敲打于她。
只要一想到往后自己会如同庙宇里的菩萨般被供起来,一应吃穿用度都会身不由己,杨氏就恨不能将引发这件事情的白冬瑶抽皮扒筋,碎尸万断!
和杨氏的满腹不愿却要打肿脸充胖子装大度,从内心里散发出苦涩不甘的模样相比,被这么一块馅饼砸住的钱氏就差点不能克制满腹的兴奋和激动而笑逐颜开了。
并不知道自己今日此举引发了国公府里隐藏于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潮的白冬瑶微阖双眼,以免那满腹的嫉恨的情绪喷涌而出,被众人察觉到而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计划。
“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佟老太夫人摆了摆手,看着一众人鱼贯而出,脸上的神情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看得不那么真切。
“唉……”许久后,佟老太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国公府……”
后面的话隐没在唇旁,空气里只余无从诉说的哀伤。
“瑶儿。”
白冬瑶的脚步顿了顿,低垂的眼眸里一片狠厉。
接着,白冬瑶咬了咬唇,急行几步,在距离杨氏三步外的距离处顿住,找准一个最合适的角度,将自己这幅凄惨的模样清楚地再一次展现在杨氏的面前。
未料到白冬瑶突然凑得这么近的杨氏,一时不察,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即使被候在一旁的许嬷嬷等人稳稳地搀扶住了,但杨氏的脸色依然一阵青青紫紫,右手也轻抚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幅被白冬瑶惊吓到的模样。
白冬瑶眨眨眼,串串晶莹的泪水滑落,哽咽道:“祖母,瑶儿不是故意的……呜呜呜……瑶儿这模样,连祖母都吓到了,往后不会破相了吧……”
杨氏的目光在白冬瑶那因为未得到及时处理而红肿透亮的脸颊上停留了会,又移到白冬瑶因为伸手抚面而滑落到手肘处的宽大衣袖下面露出来的一片接连着一片的青紫掐痕上,心里才被白冬瑶吓到的郁闷之气不仅未消褪,反而还加深了几分。
“派个人去请仁心堂的李大夫。”
李大夫?
白冬瑶眼前立刻就浮现几天前在长公主府里拿一种诡异莫名神情看着她的那个白须垂胸的老大夫,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遂下意识地说道:“祖母,听说那仁心堂李大夫出诊的诊金特别高,瑶儿身上不过是些皮外伤,找点祛疤痕的药膏擦擦即可,无需花钱请他来诊治。”
杨氏略有深意地看了眼白冬瑶,思忖了下,道:“也好,前儿个宫里正好赐下一瓶祛疤痕的药膏,回头我就让人送去给你。”
白冬瑶虽心里惊喜不已,但却一脸迟疑地说道:“祖母,这不太好吧。”
杨氏摆了摆手,仿若漫不经心地说道:“宫里每年都会赏赐个三五瓶,你拿一瓶过去,往后磕到碰到哪儿了,也不用像今日这般一身狼狈,被外人见着了,对你也不太好。”
“是,瑶儿多谢祖母教导。”白冬瑶顺了顺被风吹到耳旁的发丝,手指不小心碰到肿胀的脸颊时,嘴里也不由得再次逸出一声痛呼,眼眸里那欲落未落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般迅速漫延开来。
杨氏已转过身,往前行去,故,白冬瑶这次仿若无意的表演只有一些还未离开的下人捧场。
待到白冬瑶再次抬起头来时,入目所及,除了她以外,已瞧不到任何的人影了。
她的眼眸为之一黯,紧咬着双唇的牙齿一个用力,丝丝缕缕的血顺着下巴往下坠落,可她仿若根本就感觉不到痛苦似的,只是一脸的怔忡和迷茫。
当然,很快,这些情绪又从她的脸上褪去。
来的时候,白冬瑶不仅带了李嬷嬷,也带来了好几个小丫环,可,回去的时候,却只有她独身一人了。
至于那几个小丫头?
白冬瑶嘴角微勾,眼底满是狠厉——向来只有她背叛别人的,何时轮到几个向来都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小丫头,竟然也敢光明正大的背叛她了?
“嘶……”在空无一人的林荫小道上,白冬瑶再也无需维持自己穿越而来后为自己定义的柔弱中蕴含着坚强的性情了,任由心里的阴冷、残酷等情绪流泻出来,看向身后那坐整个国公府里最为尊贵的院落的目光里,有着浓郁得无法遮掩的狠戾。
真真是可恨!
白冬瑶怎么也未料到,佟老太夫人竟然是一个那么精明的人——她之所以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只是想表明自己今日未秉告府里的人,独自一人悄然离开的做法确实错了,也让大家担忧了,所以才选择到东院见佟老太夫人等人之前自罚,同时也为了更加凸显出侍候佟雅萱的那些下人的阴奉阳违的举止。或者,这并不是阴奉阳违,而是佟雅萱为了一泄私愤而特意私下里叮嘱下人为难欺凌于她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只可惜,白冬瑶的计划还未实施就彻底被破灭了不说,还被人借此事敲打了一回。更何况,若她所料无误的话,她那亲爱的祖母杨氏已对她恨之入骨了……
白冬瑶嘴角微勾,脸上露出一抹冷诮的笑容,信手将路旁一朵开得正艳的玫红色牡丹从枝头摘下,以一种缓慢且万分悠闲的姿态将所有的花瓣全部拨光。
一阵风吹过,卷起白冬瑶身上的衣袍的同时,也带走了一地的牡丹花花瓣碎片。
“多好的毁尸灭迹的法子啊……”白冬瑶轻声喃语着,看着由远处行来的几个小丫环,眼底一片阴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