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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的夜晚,虽偶有微风拂过面颊,却依然能体会到独属于盛夏的燥热,只让人恨不能在湖旁的小亭子里享受着大自然的凉风,然后惬意地睡上一觉,但,对于白冬瑶来说,却是犹如立刻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北方,呼吸间全是道道白气,单薄且给人予飘逸感觉的衣裙根本就不能起到保暖的作用,那无处不在的冷意从她的皮肤里渗进去,迅速抵达胸口,短短时间就将她冻成了一尊冰雕。
“嘎吱……”
突然而来的磨牙声,将同样满脸震惊的钱氏惊醒了。
待到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的就是犹如一团烂泥般瘫软在地上的白冬瑶。
这样的白冬瑶,只令钱氏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看似平淡的目光里有着不再掩饰的轻嘲——果真是贫寒出身的女子,虽想方设法让自己成为了“才貌双全、心性善良、柔弱惹人怜惜”的大家闺秀,但骨子里依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户人家的女儿!
“白小姐,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解释的?”
“我……我……”白冬瑶满脸恐慌,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后背冒出来,很快就浸湿了长发和衣衫。
一阵风吹过,只令她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战,那些因为乍遇此事而措不及防,一片惊惶迷茫的大脑也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三婶,瑶儿性子如何,你是知晓的。”就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白冬瑶双手置于膝前,额头轻触手背,行了一个除非在面对太后等身居高位的人外绝不会行的在礼,道:“也许,在你看来,瑶儿只是一个向往荣华富贵而高攀了国公府的清贫人家的养女,但瑶儿的生父也曾是名扬一方的英雄,生母更是出身于有着百年传承的书香世家,在瑶儿懂事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教导起瑶儿做人的道理。”
白冬瑶的“大礼”,只令钱氏那本就紧蹙的眉头更是不自知地皱成了一个“川”字,望向白冬瑶的眼眸里满是不再掩饰的失望,遗憾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在白冬瑶再次抬头之前,她的眼眸里又恢复到往日里的清明。
“别的瑶儿也就不多说了,只说最简单的一点。”白冬瑶顿了顿,双眼里一片阴冷,一字一句道:“瑶儿是二房嫡女,无论是身份,还是品性,均可以寻得一桩门当户对的佳缘,这是每一个女子最大的梦想,瑶儿又岂会做出此等自毁城堤之事?还望三婶彻查此事,不仅是为瑶儿还一个清白,也是为了国公府满门的清誉。毕竟,就如三婶方才所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你这是威胁我?”钱氏挑了挑眉,冷笑连连,看向白冬瑶的目光犹如看向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似的,“这些话,你留着到老祖宗面前去解释吧。”
话落,钱氏就带着一众下人潇洒地离开了。
齐王府看着眼前这个微微弯腰,一脸恭敬姿态的越嬷嬷,齐王杜伟泽双眼微眯,道:“抱歉,这几日本王接了陛下的密令,每日里忙得脱不开身,若佟老太夫人不介意的话,三日后,待到本王手里一应事物告一段落后,本王定当亲自携重礼上门赔罪。”
越嬷嬷仿若未听出杜伟泽话语里的深意似的,道:“齐王,此事不仅关联到你,也关联到国公府,更牵扯上了静雅郡主,故,太夫人希望你能按时赴会,以期能完美地解决此事。”
杜伟泽眉头微蹙,心里也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越嬷嬷,麻烦你先行告知究竟发生了何等事,以便本王确认是否能拨出一点时间。”
越嬷嬷摇了摇头,道:“抱歉,齐王,奴婢出府之前,太夫人曾特意叮嘱过,这件事情只能由她亲自跟你讲。”
因着越嬷嬷的油盐不进的态度,令杜伟泽心里也难得地生出淡淡的恼怒,就在杜伟泽嘴唇蠕动了几下,正准备出声拒绝此事时,却只听得越嬷嬷再次说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一切,单看齐王自己了。”
话落,越嬷嬷就微微弯腰,行礼告退,徒留站在原处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的杜伟泽,脸上的情绪变幻不停,狭长的双眼里一片阴冷。
“杜管家!”
“老奴在。”明明只用走几步路的距离,可杜管家偏偏小跑着抵达杜伟泽面前,无它,只因此刻的杜伟泽嘴角微勾,依然一幅温和的模样,但早将杜伟泽心思揣摩了个透彻的杜管家,无需刻意抬头,都能从杜伟泽那和平日里一般无二的平静冷清的音调里,听出此刻的杜伟泽心情极度的不好!稍有不慎,则会瑞及池鱼!
杜伟泽淡淡地瞥了眼杜管家,冷声问道:“之前,长公主府里的暗钉提及,再过几日,长公主一家人就会离开盛京?”
杜管家暗叹了口气,到嘴的劝说话语在喉咙旁打了一个转,再次被他咽下肚去,恭敬地应道:“是。”
杜伟泽抬起头,看了看天边那朵不停变幻着的云彩,狭长的双眼微眯,眼底的冷厉一闪而逝:“看来,佟雅萱是一心想要逃离我了……”
杜管家的头垂得更低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生出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杜伟泽这个人的念头——之前,佟雅萱痴恋杜伟泽的时候,杜伟泽弃之若履,私下里迷上了白冬瑶这位表面温柔,善解人意实则心肠狠毒的女子,甚至两人还定下了想要在佟雅萱及笄礼后第二日上门退婚,以将佟雅萱和长公府的脸面踩在脚下羞辱的毒计。如今,佟雅萱反悔了,不再像之前那般痴恋杜伟泽了,可这杜伟泽却不知脑子里哪根筋秀逗了,竟然毫不犹豫地断了和白冬瑶的联络不说,还眼巴巴地挑出各种珍稀之礼送到长公主府,交由佟雅萱肆意把玩。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在杜管家眼里,这男人心也不逞让哪!
不过,以杜管家这么多年练就一双识人的利眼和多年的阅历,自是知晓从头到尾,杜伟泽都没有爱上白冬瑶,更不可能爱上佟雅萱,那么,杜伟泽还装出一幅情深不悔的模样,这其中……
杜伟泽双眼微眯,对于杜管家堂而皇之的走神行为非常不满意:“杜管家,我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杜管家微微弯腰,将脑子里四散的思绪收了回来,道:“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办。”
杜伟泽微微颌首,冷冽的目光在杜管家身上打了一个转,仿若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几件事对我很重要,这偌大的齐王府,其它的人我都信不过,唯有交给你去办,我才放心,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在这一瞬间,杜管家只觉得对面的齐王杜伟泽就是一只被突如其来的异动给惊醒,有着一张血盆大口,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猛兽!
他深吸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强压下心里突然生出来的一股恐惧和害怕的情绪,低声地应诺道:“老奴绝不负王爷厚望!”心里却一片寒凉,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楚地认识到,从最初,他就错了,不应该跟了杜伟泽这么一个主子。
只要一想到杜伟泽交待的这些事情被人知晓后,长公主府和国公府一众人会有多么地恼怒,而太后、皇帝等人也难免震怒,而他极有可能会被杜伟泽推出来做挡箭牌,就只令他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凉,身子也不由得激淋淋地打了几个寒战。
即使杜管家自诩阅历颇多,但,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故难免因为过于震惊而将自己内心掩藏起来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情绪显露于外。虽然这样的情绪一闪而逝,就被敏锐地察觉到了杜伟泽变化的杜管家迅速收敛起来,但依然被一直悄悄观察留意着杜管家的杜伟泽瞧在了眼里,也令他眼里精光连闪,眼底更是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杀机。
看着杜管家仿若后面有什么在追咬着一般迅速离开的身影,杜伟泽嘴角微勾,冷笑一声:“蠢货!”
紧接着,杜伟泽又闭嘴不言了,脸色由白转红,再到青,最后到墨汁般漆黑,只因他非常想要将杜管家这个平时瞧着还不错,但一遇到这种大事时就自乱阵脚,极易给他惹下无数麻烦的猪的队友踢开,奈何,他不像国公府等这些有着百年历史的世家贵族,府里的忠仆那是数不胜数,随手惩治一两个也不会影响大局。
不过,很快,他就能得到这些忠仆了……
不仅如此,他还能得到那些数不尽的财富珍宝……
想到兴奋处时,杜伟泽忍不住大笑出声,那仿佛已胜券在握的大笑声,惊飞了停留在树梢上的飞鸟,被微风送到远方……
长公主府“曾祖母找我?”佟雅萱满脸的疑惑和不解:“越嬷嬷,可知曾祖母找我有何要事吗?”
“回郡主的话,老奴并不知晓。”越嬷嬷仿若无意地提醒道:“不过,老奴刚从齐王府离开……”
齐王?
佟雅萱心里思量了一番,笑道:“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盛京了,这几日忙个不停,不仅要收拾行礼,也要一一走访亲戚友人,正准备打算明日就到国公府拜会曾祖母,未料到曾祖母也这般想念于我,还望越嬷嬷回府转告曾祖母,明日我定当准时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