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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纷飞时,传来大战告胜兵马即归的消息。
华国皇都满城的人都为此振奋,热闹氛围与过年无异。
战胜瑜国,收走其一半的疆土,于国于民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何迆一近来无聊,跟着苏棯煜在雨堂做些简单的任务,这才意识到自己实战方面经验欠缺的厉害。先前学的两套剑法虽是精妙,但她不曾将其练到融会贯通的地步,真正面对敌人时如耍花拳一样,毫无用武之地。
为此,她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子,直到听闻苏桎一即将归来的消息,罩在心上的阴霾才一扫而散。
天阴沉沉,街道上的人们却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午时,出征的战士将回到皇都,群众自发聚集在城门,迎接即将归来的勇士。
何迆一认真梳了发,在衣箱前犹豫许久,终于选了件月白色的衣衫,穿戴整齐在镜前看了不知多少遍,徘徊不定,终究又换了下来。
苏棯煜在屋外等的不耐烦,直接推门而入,不耐烦的问道,“能快些吗?错过了时辰,今日你可见不到他了。”向来都是别人等她苏棯煜,哪有她等别人的道理?
看到何迆一是在纠结穿什么衣服才墨迹到现在,苏棯煜恨的直咬牙,沉着脸从衣箱中抽出一件浅红色的衣衫,“就这个了。”
远征归来,战绩斐然的将军定会被皇上留在宫中参加洗尘宴,何迆一若想第一时间看到苏桎一,只能早早赶到城门入口处占个好位置。
否则,误了时辰,连远远的看上几眼的机会也无。
分离这么久,何迆一自然不会错过第一时刻见到他的机会,拽过苏棯煜手中的衣服急忙穿上。
城门前热闹非凡,军队徐徐而入,最前端的是几个老将,而后竟是一口铺着白布的棺材,棺材之后却是面色阴沉的夙夜……
看到这番景象,何迆一脊背僵硬,心不断向下沉去。
她知道华国风俗,会将大战牺牲的将士如英雄一般迎进城,可这口棺材内的人是谁?
夙夜为何是那种神情?
向来板着一张脸的夙夜也会有激愤的时候?
半响何迆一喘过一口气来,认真凝视徐徐走过的军队,直到大军全部入城,城门缓缓合上,苏桎一都不曾出现。
一瞬间,何迆一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静的足矣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中却乱的和解不开的麻绳一般,早已冰冷的手脚此刻连动也动不了。
苏棯煜亦是疑惑,目光闪烁,却未多说什么,着急离去。
何迆一拽住苏棯煜的衣袖,强忍着让自己镇定,话语却断断续续,“你兄长呢?苏桎一呢?刚才怎没见到他?”
“不知,我先去问问棺内是何人。”苏棯煜近来被林骕萧突然消失的事情弄得心烦,便让雨堂的探子断了向她的汇报,故此看到眼前场景不知其内究竟是谁。
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
苏棯煜话毕就走了,脸上没有喜忧,却有些许焦急。心有所想,没注意到何迆一的异常,否则说什么也要提醒她几句,让她不要乱想。
看着苏棯煜一闪而逝的背影,何迆一依旧发怔。
不愿相信自己心中猜测,耳朵却不自主地听到周围人的谈论。
“听说死的是个年轻将军,你说巧不巧,在大战获胜回来的路上被人暗袭了,太可惜了。”一人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向附近的人卖弄,以示自己消息灵通。
有人哼了一声,并不屑于那人道出的消息,“是啊,真是天妒英才,这位年轻将军家世虽大,但这些年间一直是自己打拼,没依靠家族半分力,是个好儿郎,谁能想到立功后出了这等事!”
“对呀,他炼魂那么高,怎能给人毒害了?也不知犯人抓到没有。”
……
竟然如此!
何迆一失魂落魄的离开城门,向城外走去,耳内嗡嗡作响。
棺材内的是苏桎一?
他死了?
刚才那些人虽然不曾提名道姓,但说的不就是他吗?
不知走了多久,天上落下豆粒大的雨点,何迆一无知无觉,心中郁愤之情却是慢慢积攒下来。
“我不信,我不信他会死!”她大喊出来,而后运作轻功,在大雨向前飞去。
雨中,她精心勾画的妆容花掉,头发披散,一身浅红的衣裳湿的不停滴水。
她不愿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炼魂即将耗尽,何迆一不知自己飞到何处,茫茫原野在雨幕中可见度很低,她险些撞上大树,却不肯停下,强迫自己向更远处飞去。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拉住,而后她便靠入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
“傻丫头。”
苏桎一沉稳却带着些许责怪的声音钻入何迆一耳中。
什么?
什么!
她怔住了,不敢相信,直到落在地面才仰头望去,被雨糊住的眼对上那双炯炯有神如黑夜星辰的眸子。
“你……”
何迆一开口,却不知该问什么,能问什么,眼中泪光闪烁,饱含无尽思念。
见她如此,苏桎一心顿时就软了,连带着早晨被指责后的激愤也化为乌有,摇头道,“就这么不信我?”
你让我平安归来,我一定会遵守。
对你,我怎会言而无信呢?
何迆一一直憋着没有落下的泪,此刻如开了闸的水阀,留个不停,混杂在雨水中。
苏桎一目光柔和下来,带着些许心疼,冰凉的嘴唇吻上何迆一哭个不停的眼,手臂收紧不住安慰,“不是回来了吗?”
听着苏桎一平稳的声音以及他胸口规律的心跳,何迆一使劲点头,不忘抬起带着泪的脸给他一个微笑。
还魂回到自己的身体,何迆一原本想鲜亮的出现在苏桎一面前,没想到是这副模样。
但是只要回来了就好,回来便足够了,其余的她都无所谓。
回去后,何迆一向苏桎一询问才知棺材中之人是尹鸿离,丞相之子!
得知真相后的何迆一失笑,心中为自己辩解。
尹鸿离与苏桎一的身份相似,经历也有诸多重合,那些人谈论时又未曾指名道姓,她听错也无可厚非。
尹鸿离正是意气风的年岁,却意外早逝,昨夜得到消息的丞相痛哭不止,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从未想过这等事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这个消息虽然隐秘,但宇文斯耳目众多,便也得知。他之前被炸弹所伤,重伤至今未愈,对苏棯煜记恨不已,连带着恨上苏桎一。夜访丞相府,一番交谈后,丞相当即向皇上呈上奏折,说是苏桎一与恶人勾结,故意陷害才使尹鸿离遭到毒算。
丧子之痛让丞相辨别是非的能力减弱许多,愤懑之中对苏桎一和整个苏府别有成建,却对别有用心的宇文斯毫无防备,基本上被他牵着鼻子走。
朝中出了这种事,苏桎一自然被提前召回,急驾而归,因此不曾在大军中出现,却被何迆一误以为棺中之人是他。
丞相之妻是苏桎一母亲刘氏的表妹,得知自己儿子遭遇不幸,几番哭晕过去。而后听闻此事与苏桎一有关联,思索后便哭着告诉丞相一件辛秘。
刘氏与皇上原本是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却在中途跑出了陈氏,也就是如今的皇后。
皇上不顾众人反对,与陈氏订婚。
刘氏向来倔强,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突然遭遇此事心中不甘而愤懑。
这些凡是朝中有资历的人都知晓,但众人不知的却是刘氏一气之下利用南山釆蕨的药留了皇上一晚,怀了苏桎一!
刘家那样的世家绝对不许嫡女未婚先孕,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去求皇上,让他娶自己为妃。
贵妃的称号,她才不稀罕!
刘氏一咬牙找了苏禄之,告诉他实情,威逼利诱让他尽快娶自己……
苏禄之最后为何答应,当中详情只有他二人知晓。
如此一来,苏桎一便不再是苏府大公子,而是当今皇上的儿子,是华国皇子!
知道这件事的人超不过一把手,丞相夫人却因当时与刘氏亲密,意外得知,却惧于刘氏不敢告诉告诉任何人。
如今她儿子被刘氏的儿子害死,她便什么也不惧怕,全数说了出来。
丞相昨夜连夜呈了奏折,一夜未眠,等待圣上夺断。早晨又听了夫人所言,震惊之余再次呈上奏折,参奏责苏桎一别有用心,勾结苏禄之刘氏二人隐瞒皇子身份,图谋不轨。
当今皇上并非护短之人,丞相相信若苏桎一图谋不轨,即便是皇上的亲子,皇上也不会手下留情。
毕竟皇位只有一个,打皇位算盘的人都不该活着!
害他儿子死的人,也不该活着,不论他是将军还是皇子!
何迆一听后呆了,苏桎一竟然是皇上的儿子,姓氏是宇文,与宇文墨是兄弟!
皇族血脉修炼炼魂比常人要更容易些,难怪他年纪轻轻炼魂达到了十级。
震惊完苏桎一的身份后,何迆一第二个想到的便是他与苏棯煜竟不是亲兄妹,而苏棯煜对此毫不知情!
他的身世瞒的如此之深!
何迆一再次佩服刘氏,如此胆识如此气魄,何人能有!
“你真意图不轨?”短暂的惊讶后,何迆一慎重问道。
苏桎一听罢,瞧着她认真思索的脸,憋住一肚子的笑,敲了敲她的额头,“傻丫头,我若真有想法,会等到现在吗?”
何迆一若有所思的点头,也是,以苏桎一的炼魂和身手,以及缜密的心思,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他心中看得上那皇位吗?
想清楚后,她谄媚的看着苏桎一,“那我是不是也有机会当个王妃什么的?”何迆一保证,这是她这辈子说过脸皮最厚的话。
“记得那个香囊吗?”苏桎一这次却没笑,反而出声问道,见她擦头发擦到一半,还滴着水便顺手拿过毛巾替她擦拭。
何迆一一惊,怎么提起这个,不是说要到合适的时候才能打开吗?
“记得啊,怎么了?”
“如今可以打开了。”苏桎一放下毛巾,旋即从怀中取出香囊递给何迆一,眼睛笑的弯弯。
何迆一知道这个香囊对苏桎一的重要性,但为何要在此刻打开?
难道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这么想着,她身上冒起一层冷汗。
若真是如此,那苏桎一对自己可真是情深意重,这样重要的东西当初竟打算交给自己,怪不得刘氏不许他拿出此物。
慎重地将香囊打开,入目的是一个墨绿色的扳指,扳指四周刻有龙形。
苏桎一笑着将扳指取过去,“这便是当今皇上与皇后大婚前最爱的一个扳指。”
何迆一愣愣地看着他,惊讶的瞪大眼,一字一顿道,“最爱的?”
“母亲与皇上自小便认识,几乎是从小长大,皇上婚前母亲便要了这个过来。”苏桎一将扳指套到手上,说这段辛秘时并没有沉重,反而透着轻松,“父亲慈爱,虽深爱着柴姨,却不忍母亲得个未婚先孕的坏名声,便答应娶母亲进门。”
何迆一点头,不插嘴让他继续说。
“我五岁时,母亲将扳指和香囊给我,告诉了我我的身世,之后再也不曾谈起。长大些后,我才明白母亲告诉我的身世的用意,她依旧爱着皇上,却因自尊不愿入宫,但我毕竟是皇族的血脉,她认为我该为皇族做些事,之后建立雨堂也有这个原因。”
何迆一听着,心中有些酸楚。
他分明是皇上的儿子,却不愿唤一声父亲或者父皇,完全是当做陌生人。
血缘关系,连不了父子情,二人之间仅是君臣,多一毫也无。
他享受不了皇子的待遇,为华国做的事缺丝毫不比任何皇子少,以他的资历完全可以成为世子,他却选择沉默,默默付出。
明明知道殿上的人是自己父亲,却不能相认,这是何等是悲哀!
“那今日,你是如何脱困?”何迆一岔开话题,两只眼亮晶晶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丞相宇文斯二人胡言乱语,栽赃陷害就足矣让苏桎一得了死刑,更何况还有许多别有心思的大臣。
苏桎一将扳指装好,盯着何迆一,“在你眼中,我连这点事都解决不好吗?”
尹鸿离遭到暗算,他当即追出去,将流落的瑜国贼人抓住,今日中午那些人也随着大军一同押到皇宫。
皇上见了证据,又有何理由压着他不放?
再者,就算没有证据,皇上也无由困着他不放。
至于宇文斯,他一而再再而三不安分,自己手中有无数他结党营私的把柄,再加上宇文墨手中的证据,宇文斯在皇上面前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
毕竟皇后当年离宫而去是因为宇文斯的母亲王氏和他的舅舅王绝。
南乔之死棯煜为了减小影响并未说出实情,而是编了其他理由,如今若将实情道出,王家整个家族都难以安定。
朝政之事,苏桎一身为武将过去是懒得掺和,如今既然牵连苏府和他自己,那么他有的是办法解决。
果然,此事在摇篮中就被掐断,苏府和苏桎一没有受任何影响。
几日后,皇宫御花园,一座小亭中坐着对弈的二人。
“禄之,没想到你瞒我瞒了这样久,我以为你是不说假话的人。”
“陛下,臣不曾说过假话。”
宇文臻一边落子,一边笑,“莫要狡辩,你是文人,朕说不过你。但是,朕就说嘛,你怎能生出桎一这样优秀的儿郎,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是我的儿子。
即便脾气再好,苏禄之还是黑了脸,丝毫不给皇上面子,“陛下,他是我的儿子,是我教出的儿子,你可听他叫过你一句父亲?再者说我家桎一不光外修懂武,内修更优,琴棋书画,华国境内可有人比的过他?”
二人酸言酸语,不停的较着劲,谁也不让谁一分。
“呀,禄之,你趁我说话走神吃我的子!快快,拿回去,我重新下。”
“陛下,您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怎能言而无信?”
“今日我偏偏要无信了,桎一那小子明明知道一切却半毫也不曾显露,难道如此嫌弃我,不愿做我的儿子吗?”
……
两年后,又是美如画的春日,苏棯煜在一个响着闷雷的夜晚离去,去了那个她向往不已又有她想念的人的世界。
想做便去做,没有丝毫犹豫,即使是离开这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世界去未知的世界。
迷茫不是没有,但是与期望和好奇相比,便小的找不到踪影。
在苏棯煜离去前一日,贴满喜子的屋中,一身红装头戴凤冠的何迆一揪着她的袖子,“你……”
苏棯煜甩开她,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我会照顾你开茶楼的爷爷奶奶,地址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那些过去欺负过你的人,以及你暗恋不敢表白的小子,我都会一一帮你‘照顾’的。”
何迆一听罢,噗的笑出声,又连忙扶住头上沉甸甸的凤冠,“好,多谢了。这边苏老爷和苏夫人我也会帮你照顾的,苏桦政那个小子如今本事了,我恐怕帮不了什么,但每年都会替你去南乔的墓上的,至于甘棠,会盯着不让宇文墨欺负她,雨堂的事也会尽量帮忙。”
苏棯煜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算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那些事情我都安置好了,不要给我添乱便可。你今日既然嫁与苏桎一,便学着点相夫教子的时,以免日后教出的孩子都和你一般蠢,丢了我苏府的脸。”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暖暖的,何迆一这个家伙果然知道自己心中惦记的是什么,有她在自己才走的放心。不知何时,这个被她逼迫索命,胆小怯懦的女子竟然足矣让她信任,能够将父母胞弟托付。
……
春去秋来,又过了两载。
天气转凉,一间装裱店外,站着一位身着黑色西服的女子,姣好的身材在西服的衬托下更显玲珑有致。
她长相秀美,眉目间极有神采,正认真地盯着屋内。
店里正在装裱字画的男子扭头看过来,惊的打翻了一旁的瓶瓶罐罐,“苏……”
女子微微颔首,嘴角笑意更胜,“你好,我是苏灵。”
林骕萧惊的没缓过神,左胸下那颗心脏似乎是要跳出,见她坦然走入,向自己伸手,鬼使神差的握上去。
深吸一口气,这才没有失态,“欢迎光临,你好,我是木念装裱店的老板,林苏!”
两手紧握,四目相接,久久不曾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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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之初,想创造出一个世界,要有刀光剑影,恩怨情仇。
想描绘出一个细腻温情,值得回味的情感故事。
但是笔力有限,没将想象中美好的故事展现给大家。
但草原努力了,到了今日也完结了。
谢谢一路陪伴的朋友,是你们的鼓励给了我力量,让总是断更的我给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句号。
谢谢岚子编,给了我机会,给了很多帮助,但是懒惰的我没有好好珍惜。
最后要谢谢每个打赏和订阅的朋友读者,是你们给了我最坚定的理由,让我没有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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