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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戳中心事的阿顺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就听高高在上的国公爷体贴的道,“别以为我如今是主子,就不知道苦日子是怎样的。从前逃难的时候,我可是连树皮老鼠都吃过的。其实,那老鼠肉要是做得好,味道还很不错呢!”
阿顺给他轻快的语气逗得复又笑了,不知不觉就觉跟他亲近不少,“谁说不是呢?国公爷您别笑话,我家那两个小子现在馋肉了还去抓老鼠来吃呢。正是在个子的时候,不吃点肉还真不行。”
沐劭勤叹惜着点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虽说多子多孙是福气,但日后婚嫁起来也实在是笔不小的负担。”
这话真真是说到阿顺心坎里去了,“可不是么?我就想着能不能寻个门路让他们去学点手艺,要不成天这么干耗着,可怎么是好?”
只听国公爷忽地话锋一转,“能学点手艺自然是好,可是家生子私自在外谋生也是不对的吧?”
阿顺猛地一惊,自己怎么把这样的大实话都说出来了?吓得扑通跪下,“国公爷,小的真不是有意背主,只是,只是家里那日子……”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沐劭勤忽地声音压得极低,“只是,你想不想给全家谋个好点的出路?”
阿顺一哽,抬头再看沐劭勤一眼,就见这位斯斯文文的国公爷身上忽地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虽然让人害怕,却又无端端让人信赖。
就算没吃过猪肉,可阿顺总算是当差这么些年,知道猪长什么样。再一琢磨,忽地福至心灵的明白过来了,“小的是太后娘娘发送到府上的人,自然一切听国公爷吩咐!”
“真的么?”沐劭勤忽地收了浅笑,神色凝肃,“那我且问你,上回在城郊祭祀之时,卢妈妈是不是换了墓前的那几道菜?”
阿顺微一犹豫,咬牙说了实情,“是!那几道菜原就跟国公爷说的一模一样,后来管事的吩咐说卢妈妈那么做也是顾惜国公爷的身子,不许小的们在您跟前多嘴。”
虽是意料之中,可沐劭勤还是浑身一震,脸上表情复杂之极。有惊有喜,也有着审慎与警惕。
略静默一时,他才又道,“那你好生替我去办件事,要是办得好,别说是你了,你将来几个儿女的婚嫁以及日后生计也着落在我的身上。我虽不大管事,可自忖这点子能耐还是有的。”
阿顺激动得脸都红了,磕头如捣蒜一般,“请国公爷吩咐!”
“那你记得,这件事务必得悄悄的办。不能让人察觉……”
※
这还是瑞安第一次上晋王府作客。
才进门,她就被那豪奢的布置狠狠惊了一把。晋王虽勇猛好战,却也好大喜功,故此他的居所陈设一应以富丽堂皇为主,比起相对低调的国公府来那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瑞安出生微寒,本能的对这样金碧辉煌的东西有好感,自进了门,两只眼睛都快不够瞧了,瞧着什么都眼热。
晋王本不是个小气之人,又兼之惦记着那个绝色,见她欢喜,便大方道,“表姑姑若是看中什么,只管拿去,不必客气。”
瑞安心中一喜,左右看看,指着厅中那个最大最漂亮的屏风道,“那能把这个送我么?”
晋王微怔,随即哑然失笑,“表姑姑切莫看这屏风描金错彩就以为它很贵重,其实这是整间屋子里最不值钱的。不信你上前细看,这只是副刺绣,我不过喜欢那上头的图案才把它摆在这儿的,你还是另选一样吧。”
刺绣?有这么逼真的刺绣?近前一看,瑞安傻眼了,可不就是副刺绣么?她原本以为贴金嵌银的地方,纯是能工巧匠一针一线拿金银线绣上去的,而那些她以为嵌了珠宝玉石的地方,只是用了高超的刺绣打法,让它显得凹凸有致,在视线上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而已。
看清之后,瑞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只觉又羞又窘,丢脸之至,“既是王爷中意的东西,那我就不要了。”
晋王倒没嘲笑她,只吩咐下人取下多宝格上的一只错金玉香炉道,“这样东西是前朝宫中之物,倒是难得的好工好料,表姑姑拿去当个玩物也好。”
瑞安复又欢喜起来,道过了谢,还想扯些闲话,拉近下感情,晋王却不客气的讨要起好处了,“上回表姑姑所说之事,可让本王惦记了好久,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见一见那个绝色?”
瑞安心头一松,爽快道,“自然可以。那位是礼部员外郎欧阳锦大人家的长公子,王爷把人召来,就知我所言非虚了。”
不料晋王却是微微色变,再看瑞安一眼,微有嗔意,“怎么?表姑姑没把人带来?”
瑞安莫名其妙,“王爷下诏,难道还怕他不来?”
晋王拂然色变,“表姑姑今日这是来消遣我的么?”
瑞安彻底懵了,她这是做错什么了?“王爷为何发怒?你把那位欧阳公子召来,他真的是……”
晋王怒气冲冲将她打断,连称呼都换了,“县主如有诚意,还请自己将人带来。若是要本王去召,成何体统?送客!”
看他拂袖要走,瑞安还试图挽回,“王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少也得跟她说个明白呀?
可晋王却是冷哼一声,“表姑姑敢倚仗父亲做出仗势欺人之事,本王却是不敢。如果表姑姑是奉了谁的命令来试探本王,那么不好意思,让表姑姑失望了!”
他扭头就走,把瑞安晾在那里,又气又羞,偏生还搞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晋王府却不是给她想事情的地方,王爷都要送客了,那下人们自然也没有好颜色,顿时把瑞安“请”出晋王府,连答应给她的金玉香炉也假装忘了。
如此丢脸的给人赶出来,瑞安越想越气。可是转念一想,她又似乎抓住了重点。晋王是因为她没带人来才生气的吧?那她现在就把人请过去,是不是就能让他消气?
走出没多远,瑞安就吩咐侍卫,“快去把欧阳家的大公子带来!他要不愿,就是绑也要给我把人绑来!”
侍卫不知就里,匆匆去寻人了。
而那头,晋王气冲冲的回了房,越想越恼火。
他是喜欢美少年,却不是色利智昏的糊涂蛋。当年在公孙弘身上得到的教训已经够大的了,他还怎会干那强人所难之事?
况且高显一日没有立储,他就是再冲动也不会在区区美色上误了自己大事。而瑞安个不长眼的居然拿美色来诱惑自己,要他自己去召人来见,这不是让他落人口实?
这是当他是猪脑子,还是给人教唆的有意为之?
无论哪一样,都让人不得不怒。
不过舅爷爷病殃子一个,犯不着跟他们这帮子外甥过不去,估计他不会是幕后主使。那会是谁教唆瑞安来的?
正琢磨这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给他下绊子,忽地有人从身后伸手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别烦我!”晋王军伍出身,人一接近早察觉了,只是懒得出声。一巴掌把那人的手拍开,没好气的看也不看他一眼。
徐子骞讨个没趣,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想想还是忍气吞声走到他对面坐下,温言问,“这是谁惹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如说来听听,看我有没有法子替王爷排解排解?”
晋王毫不怜惜的嘲讽一笑,“你能排解的也只有本王胯下这根东西了,不过眼下本王可没心思逗你玩。”
徐子骞脸一白,几欲夺门而出,可忍了几忍还是更加温柔道,“瞧王爷说的,我再没用,到底能让王爷撒撒气吧?王爷要是实在不高兴,不如打我骂我一顿,也比气坏了身子,让人瞧着心疼强。”
他适时的暗掐自己一把,又挤出两滴眼泪。
晋王一向吃软不吃硬,见此倒是又生出几分怜惜来,“好了,我也不是有意说你,只是方才瑞安那丫头过来,着实把我气坏了。”
听他把事情一说,徐子骞心一沉,真要是让晋王见了欧阳康,那还了得?
他心神一转,忽地笑道,“要说起欧阳家的大少爷,当真生得不俗,从前还做过我家邻居,我也有幸见过几回的。县主把他引荐给王爷,也是一番好意。”
晋王捻了他下巴一记,调笑起来,“你不吃醋?”
徐子骞不答,却问,“只是不知县主有没有说起,知这位欧阳公子是谁的学生?”
“谁?”
徐子骞挑眉,吐出两个字,“苏澄。”
晋王一听,顿时破口大骂,“那个贱丫头!居然如此害我?我吃饱了没事干招惹那个疯子的学生做什么?来人呀,把我方才送她的香炉去要回来!什么?没给?干得好!传令下去,往后要是那丫头再来,一概不许登门!”
时候不长,等瑞安重又回到晋王府前时,就连门都进不去了。
“你们去通传一声,就说是本县主来了,王爷一定会见我的。”
“不好意思,”门房说得还算委婉,“王爷有令,今日不管是谁来了,一概不见的。”
瑞安生生的噎在那里,极是无语,只得从车中推出一人,“王爷不见我,却必是愿意见他的,你们把他带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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