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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光回东厢房歇息去了。
他这一通连哭带闹的折腾,张老爷子没睡好觉。
一直睁眼到天亮。
知道老大两口子昨晚操办婚事累了,没敢打扰。
鸡叫,何氏起来到院子抱柴禾、准备做饭的功夫,他去了东屋里。
张义忠在洗脸,见老爷子一声不吭地进了屋。这可不是常有的事情,自打他成了亲,老爷子若有事找他,都是隔着门窗喊他出来的。主动进他们的屋子,还是在天这么早的情况下,屈指可数了。
元娘叫了一声爷,就出去帮何氏的忙。
“爹,你老有事?”张义忠放下汗巾挨着老爷子坐着。
张老爷子沉着脸,“昨天老三到我那屋子坐了坐。”
张义忠忽然就明白了。
试探地问道:“他说啥了?”
“唉,你说,老二这才进城多久啊,人咋就变了呢?”张老爷子一拍大腿,叹道。
张义忠皱眉,听这话头不大对,追问:“老三到底说啥了?”
“……酒楼的伙计欺负他……丢了活计,找老二人家也没管……在城里磨豆腐日子也艰难,就回来了。”张老爷子说这儿,眉头皱得死死的,“都是亲兄弟啊,咋就不管呢。”
想到二房一家自打分家后,越来越离心了,老爷子心寒呐。
“这不可能!”张义忠立刻否了老爷子的话。
老三是啥人,过了这么久时间,谁不清楚。
尤其是在老二给他透了话之后,张义忠就更不相信老三了。
简直是在颠倒黑白!
“咋?”张老爷子眼睛一亮,打心里头也不想有个结。如果是有情可原的,老爷子也不会这么不舒心。
“是……是……”张义忠嘴里打着嗑吧。
告诉老爷子的话,定会把他气得半死。
不告诉的话,老二还背着黑祸!
“到底咋回事?”
张义忠用手呼噜把脸,“爹,我就这么与你说吧。不管老三咋跟你说的这话。我反正相信老二不是那种人。一句话,他绝不会是个冷硬心肠的。”
“他不是,可他媳妇是!二郎中秀才后,老三知道老二与二郎要回家,想与他们搭伴儿一起回来。可老二媳妇死活不让,说是不吉利。还找了两个混混儿堵在老三门口,直到二郎他们回城,才放他们出来?”张老爷子越说越气,额上的青筋直跳。
这事儿,张义忠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真是假呢?
他回想起二郎中秀才回家的那一次,老二话间的迟疑,最后还抽了自己的嘴巴……
他的心一颤,看来那晚,老二也没尽与他说实话。
这两个玩意儿,进了城都变了!
转念一想,老二又为啥不让老三跟着?
忽想到老三当时被打,是个病身子。在高崖村周边,是有这个说法的。但凡喜事,尤其是大喜,最忌讳有病患冲撞。躲也躲得远远的,一旦遇到了,可是要倒三年霉运的。
如果老二家的真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人家考虑的也对。也不是不可原谅的过错。
“爹,许是你想多了。不管二房咋样,都不能舍了老三不管。你要信得过老二才对。假如这事儿是真的,老二肯定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张义忠见老爷子眼中有所松懈,加了一句,“我就瞧着老三这次回来,身子像是不大好呢。要不,咱把妹夫找过来瞧瞧?”
确实不太好,老爷子只当他们赶路累了。
“不急,再缓缓。”一个爷们,再怎么弱,也不会因此一病不起的。
老爷子和大儿子说了会儿话,也没能解了心里的疙瘩。心情郁郁地吃了早饭,下地收庄稼去了。
直到了晚上回来,刘寡妇哭着来到上房说老三昏睡了一天也没醒时,一家人这才慌了神。
一场秋雨一场凉。
小屯镇的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秋雨打湿了地面,路人持伞的手,都开始被秋风吹得发红。不住的打着哆嗦。
两个小厮抬着一块匾额进了铺子,上书:四季春。
张四娘结了银子,取了大红绸子蒙了上去。
“东家,鸡汤熬好了。”李大叔从后厨喊了一声。
张四娘快步走了过去,看着一锅沸腾着的鸡汤,让他把火弄小些,再汤面平稳时,撇去上面的一层厚油,另装进一只大桶。再让他用剩下的清汤煮面。
烀好的鸡架一只只码好放进密封的桶里。
不大一会儿,一碗鸡味抻面端了出来。
张四娘挑了一筷子尝了尝。果然与从前的味道一样。
“大叔,上次我和你说过这面还可以抻成细面,宽面,三菱面……”
李大叔没等张四娘说完,笑呵呵地掀开蒙着白面的簸箩,“东家请看。这面我都分门别类的装着。”
张四娘笑着点头。
后厨没有什么问题了,铺子也装修好了。
说起店伙计,周正倒是大方,直接把桂子与圆子送了过来。能得到他们两个成手的助力,这让张四娘能省不少心。
而工钱也比照着得月楼的工钱给,如果铺子的生意好,她也不介意给他们涨工钱。尤其是两人都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
除此之外,还雇了一个洗碗、打杂的婆子。原本按四娘的意思是用两个,可绿云一再表示自己能做洗碗筷的活计,李大叔也同意让绿云洗碗,且不要工钱。绿云觉得能遇到四娘这样的东家,实属不易,她是个盲女,不想吃白饭,也想搭把手干活。
张四娘不由得想起她眼盲时编竹篓子卖钱贴补家用的心情。叮嘱了几句,也就同意了。
崇文十二年十月初二,宜嫁娶,求子,出行,开张。
小屯镇永兴大街上传来出几声爆竹响,表示有新商家开张了。
“那是谁家啊?”永兴大街是镇上最繁华的街道了,大部分商家都开在这里。几个商铺的伙计站在门口往外瞧,“咦,是铁匠铺子重新开了?”
“你家铁匠铺子装修成那个样?”有人马上白了他一眼,踮起脚,伸长脖子正看到几个人在挂牌子。
“快看,那不是得月楼的周掌柜的的嘛!是他开的?”有人眼尖好奇地问了句,“咋没收到拜贴呢?”
新铺子开张,按以往的规矩,其实也说不上什么规矩,是久而久之形成的一种习惯,都要给其他的铺子,尤其是经营得年头长久的铺子送来拜贴。
正说着,就见有人送了贴子过来。
“四季春面馆?”陆续接到拜贴的掌事们正拿着烫金的名贴看,面上有些不解。
“与得月楼的周掌柜的相识,听说是回春堂刘郎中的外家侄女。”
“这倒是有点意思。”
“何止是有意思,听说这四季春的东家是个女娃娃,才十岁。”
“哦?你听错了吧?十岁?女娃娃?开什么玩笑!”
这句话后,众人一阵沉默,旋即又各自散了去,纷纷向自己的主家报告这个消息。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大事了。
张四娘迎出来,扶宋氏下了马车。
铺子里的人都出来接。
“夫人来了。”水涨船高,张四娘当了东家。宋氏的称呼也变成了夫人。
宋氏从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她,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笑了笑,进了铺子。
“开业图个吉利,你们都辛苦了。咱家四娘,你们往后也要多帮衬着些。”宋氏笑道,一面出拿出红包,递给铺子里的人。
桂子手快打开瞧了,眼睛乐得眯成了缝儿,麻溜地揣进了里怀,“夫人说得哪里话,都是东家照应咱们。您放心,有我们兄弟在一天,这铺子准能红火一天。”
绿云扑哧一笑,打趣道:“可不,这铺子没了桂子哥可不行呐呢。”
桂子一愣,才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
仍嘴硬道:“本来就是嘛,咱们可是福星。要不然掌柜的咋把我和圆子送过来呢。”
“好好,大家能在四季春里做事都是缘份。谁也不能缺了。”李大叔一扫两个月前的失落,如今说起话来也是十份爽利,兴致十足。
圆子与桂子相视一笑。
他们最是信得过张四娘的。这铺子是她开的,要是不发财,天下就没有能发财的抻面铺子了。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两人就都能娶上媳妇了。
这时,陆续有人进铺子吃面。
众人各就各位,忙碌起来。
宋氏环顾着这装修一新的铺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布置、这装修,别说这镇上是头一份,到县城也是没有第二个的。
方便、快捷、舒适。
这是张四娘开这面铺子的忠旨。
宋氏摸了摸铺在小桌上的台布,白绿格子,简洁大方,又干净。这台布是张四娘特意找布料行订做的。
张四娘的眼睛才好多久啊,不到一年的光景,不仅建了鸡场,又在镇上开了铺子。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还是得尽快找个掌柜的。娘不想你这么小就……就这么操劳。”
也不想她抛头露面吧。
张四娘拍着她的手,含笑道:“娘,你就放心好了。这铺子才开张,我先照看着。等一切都步入正轨,我再找个掌柜的不迟。”
为了这间抻面铺子,她投入了不少的银子。前期肯定不会雇太多的人,尤其是账目的处理上,在她相识的人当中,还没有哪个能拿得起来的。
原本大郎倒是一个极好的人选,可张老爷子哪里会放人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