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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阁
白皙细瘦的手腕犹如灵蛇般舞动,笔锋轻转,线条流水一般倾泻而出,男子颀长的身影转瞬跃然于纸上。
在旁边研墨的白宣忍不住瞄了一眼,看到左丹青勾勒出的人影惊呼道:
“小姐……这这这……这不是禅心公子么?”
左丹青也不答话,手腕灵活的一挥,转眼画中男子的锁骨上就多了一朵烨火红莲。
“这是什么?”白宣歪着头,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左丹青,好奇的问道:“禅心公子的锁骨上还有一朵红莲?奴婢怎么没注意到。”
闻言,左丹青不禁轻笑出声:“是啊,我也没注意到。”禅心的衣衫从来都是高高的领口,她们自然看不到,只不过,喜好衣襟大开的另有其人罢了。
“那您为什么要这么画啊。”白宣抽了抽鼻子,又弱弱的补充道:“可是小姐,禅心公子过生辰,您送这样的礼物真的好么?”
“那白宣说送什么?”左丹青停笔抬眸,一动不动的盯着白宣,眼底饱含笑意。
“也是啊……唉,感觉他也不像是缺钱的人。”白宣也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了想觉得还是这样亲笔所绘的画更有诚意。
听着白宣的自言自语,左丹青最后一个潇洒的收尾,然后吹干上头的墨渍,拍了拍手。
“小姐的画功越来越好了。”见到她画完,白宣探头看去,望着画上衣袂飘飘仿若仙人的男子啧啧赞叹。
“是么?”左丹青自嘲的笑了笑,越来越好?也许吧,但愿禅心见到这幅图不要生气才好。
白宣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嘟囔:“不过……奴婢怎么感觉看着怪怪的。”
“哪里怪了?”左丹青心知肚明,却并不点破。
“奴婢总觉得,这人的侧脸看着,怎么不像是禅心公子呢,不对不对……”白宣摸了摸头发,给自己都弄迷糊了。
“不像?”左丹青伸手抬起画纸,将背面露出给白宣,开口道:“那你看这个呢?”
铿锵有力的笔锋力透纸背,在纸背上赫然映出同样的图案,然而让人觉得不同的是,纸背上的人嘴角竟然是微微翘起,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那这个呢?”
白宣猛的点头,果断竖起一根拇指。
左丹青放下画纸,走到白宣身旁吩咐道:“给我打点水来洗洗手。”今天画了一上午才赶工完毕,手上花花绿绿的沾的全是颜料。
“好。”白宣得了吩咐就要出门,更刚巧迈进门坎的红杏撞个正着。
“痛……”白宣捂着额头,苦着脸看向红杏:“红杏姑姑,您怎么也不敲下门,让人家先有个准备啊。”
红杏被白宣抱怨的不好意思,但想起自己要说的事,也只好先将她晾到一边,疾步走向左丹青开口道:
“小姐,老夫人说一直惦记您,想来看看呢。”
左丹青闻言眉心一跳,自己这次回来还未曾去国公府问安,想必是应老夫人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心知自己存了怨念。
思及至此,左丹青只觉得隐隐头痛,她存了怨念是不假,只是手头上的事更多罢了。不过既然她要来,自己也绝没有拦着的理由,可是如果放任不管,外祖母亲自登门,不免让人觉得她受了皇帝的封赏就开始目中无人了,落人话柄。
想来想去,左丹青正好记起自己也有事需去墨毒轩,于是便答道:“跟老夫人说莫要麻烦了,还是明早我过去一趟吧。”
红杏看着自家主子有些无奈的神情,心中也不免伤痛,虽说她是辅国公府出身的下人,但是这回,也忍不住在心底埋怨老夫人当初的决绝。
“怎么?红杏姑姑不去回话?”左丹青见红杏还没有动身,漫不经心的开口。
“这就去。”红杏眨了眨涩涩的眼睛,生生憋回心中的酸楚,转身出门。
红杏出去没多久,白宣打了水回来,放下水盆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对左丹青说:“小姐,刚刚芳兰苑的人过来传话,说让您有空过去一趟,大少爷上次回来带了不少料子,让您过去挑拣呢。”
左丹青闻言笑了笑,左玄英出门归来自己那会儿还在豫州,定是兰氏怕花样颜色好的都给其他几位小姐挑拣完光了,所以特地给自己留了,但又怕这样送过来太打眼,让苏氏挑毛病,才说什么让自己过去挑拣。
其实她对得不得那点东西并无所谓,只是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于是左丹青点了点,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也好,正好我有点事儿想问问大伯娘。”
白宣光顾着洗帕子没有听见,只当是左丹青为新料子而开心,还默默想着小姐虽然少年老成,但到底还是个孩子。
因为要去芳兰苑,左丹青赶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出门,身边就只跟了白宣一个。
兰氏的房中药香如故,左丹青也并不嫌弃,大大方方的坐在兰氏的对面,听她嘘寒问暖。
“咳咳……这几日身子不好,你回来,也没能去接。”兰氏说的是实话,这些日子病情是愈发的严重,有的时候精神头不好连床都下不了,所以左玄英原本跟着先生在外面游学,也刚去没几天就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了。
“大伯娘客气什么,青青不过是个小辈,您记挂着,就是给足了面子的。”左丹青自然不会跟一个病人去计较这些,何况就连左昇钰那个名义上的父亲都躲在温柔乡里头,她还能要求别人如何。
“你能这么想便好。”兰氏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吩咐身边的嬷嬷给之前特地留给左丹青的布料呈上来。
左丹青见状脸颊绯红,努力装出小孩子见到新衣的欣喜摸样开口道:“大伯娘有心了,青青谢过伯娘。”
“你喜欢就行,什么谢不谢的。”兰氏摆了摆手,又忍不住咳嗽两声,左丹青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有些伤感的说:“大伯娘这是宿疾么?”
“恩?”兰氏闻言抬头,苦笑道:“要说宿疾也不尽然,年轻那会儿倒没怎么样,就是从你大伯去世以后愈发严重,我想……这是心疾吧。”
言毕,她幽幽的长叹出声,叹息中包含着无奈心酸,还有浓浓的伤痛。
左丹青听了,眉宇间也笼罩上了淡淡的哀愁,歉疚的开口:“对不起,青青不该提这些的。”
“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释然了。”兰氏涩涩一笑,又继续说:“何况这就是命,又能如何。”
“这就是命?”左丹青皱眉,显然不明白兰氏话中所指。
“瞧我,乱说些什么。”见到左丹青一脸茫然,兰氏自觉失言,连忙摆手。
“大伯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青青不会出去乱讲的。”乌黑的大眼睛无比真诚的看着兰氏,兰氏拗不过她执着的目光,只好继续道:
“唉,就是你祖父还有你大伯,他们都是得了一样的病而死,所以……我想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
“大伯和祖父是一样的病?”左丹青敏锐的捕捉到这句话所流传的信息,连忙脱口而出。
“怎么?你不知道?”兰氏先是很诧异,后来想到左丹青离家的时候还小旋即也就释然。
“这……青青还真是不知。”左丹青摇了摇头,她可以骗应老夫人自己自有记事,但到了左府,这绝对行不通。
“唉也是,你那会儿毕竟太小,你祖父去世的时候你还没出声,是我刚生下容儿,也是你母亲刚生下凤儿那会儿。”兰氏声音干涩,那段过往还真是不堪回首。
十月怀胎好容易诞下麟儿,谁料不仅是个傻子,没隔多久公公也离世,这样的打击,对于她这个长房媳妇,无疑不是剧烈的。
从那次也是她和王氏隔阂的开始,失去了丈夫的王氏自然会将这笔账全都算到那个刚出生的无辜孩子身上,所以她不仅看不上左丹容,还认定她是个灾星。
兰氏只说到这里,左丹青却也明白了大半,难怪后来王氏会讲掌家的权利交给苏氏,原来这梁子是这么早就结下了的。
“那……可否容青青在冒昧一句,大伯发病又是何时呢?而且,真的跟祖父一摸一样么。”左丹青虽不愿再给兰氏的心上捅刀子,但是有些事情,她不得不问清楚。
“这……”兰氏有些为难的看了左丹青一眼,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张了张口,声音又哑到了嗓子眼里。
却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一袭青衫的左玄英走了进来,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接话:“就是四妹妹你母亲去世后三月。”
闻言,左丹青猛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左玄英,却在他清亮的眸光中,看到了笃定的神情。
“啊,原来如此,唉……”为了掩饰掉自己的惊讶,左丹青连忙捂住嘴,露出一副难过的摸样,低声安慰兰氏。
这过程中,她抬头,却发现左玄英竟然一直在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摸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