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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左丹青拖着疲惫不已的身子回到她同司冕的院落。
前脚刚迈入门坎,左丹青就两腿发软的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夫人!那是冷的!”春枝尖叫一声,连忙跳起来阻止。
“冷死总比渴死好,”默默的翻了一记白眼,左丹青果断勾了勾手指,示意云梓过来。
“怎么了夫人?”见左丹青有话跟自己说,云梓不敢怠慢,满腹疑惑的询问。
左丹青清了清嗓子,喘匀了气息,这才不紧不慢的出声道:“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商量下归宁的事情。”
闻言,云梓心中顿时明了,思忖片刻才谨慎的回答:“夫人是想按照惯例,三日后归宁么?还是想再拖几日?其实满月的时候再回去,也是可以的。”云梓虽未嫁过人,但是为了左丹青,特地跟家里面的嬷嬷们将很多事情都提前摸清了。
左丹青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末了去补了一句:“就三天后吧,越早越好。”
“呃……真的要这么着急么?”云梓一怔,犹犹豫豫的开口。
“怎么?你是担心筹备不齐回门礼?”没想到云梓会有此一问,左丹青不由得抬眼看向她,目光清澈透明。
见自家主子误会,云梓连忙摆手,委婉的提醒道:“奴婢担心不止是礼数上的事情,侯爷他说早就已经为咱们准备好了,只是……昨个儿喜宴上您身在安国府,都有人来故意挑刺找茬,若是这样回门,被他们的人盯上了该如何是好?”
左丹青知道她心中的担忧,连忙出声解释:“你仔细想想,若是我拖着不回去,他们就不会盯上我了?”
云梓闻言缄默,思忖片刻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叹息一声:“唉,可是如今正是在风口浪尖上,咱们就这样冒冒失失的一头撞过去好么?”
“越是风口浪尖,我就越要迎上,否则……他们又会以为我这是心虚。”左丹青无奈,只好把话将的更加明白,云梓这才猛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这感情好,夫人原来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恰恰相反,她需要利用这次归宁的机会,消除外头那些个不知情人士的怀疑。
你们既然心疑,那我就做给你们看,亲戚照走,娘家也照回不误,越是有人盯着就越要行事大方,泰然处之。云梓抽了抽鼻子,摸透了左丹青的心思,不由得暗暗佩服,的确,眼下一味想着逃避,光寻思着避而不谈只会让那些人更加得寸进尺。
“那好,我这就去禀报侯爷,到时候……”云梓话音未落,就听见门被“吱嘎”一声推开,司冕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是他,云梓忙拉着春枝识趣的退了下去,屋子里只留下左丹青和司冕两个人凝眸相视。
“还应付的来吧?”良久,司冕才讪讪的说了这么一句,打破了他们之间沉默的气氛。
“还好,安国府的人口,比起当初的辅国公府和如今的将军府,多了不少。”左丹青从容不迫的应道,借势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应锦年的身上。
“锦年他……还好吧?”
“锦年?”司冕斟酌着这两个字眼,涩涩的笑道:“还是岚叔告诉我,当初在朔北,我同辅国公府私交还算不错。”
何止是不错,你当时根本就是站在萧淑妃那边,帮着五皇子来对付他的几个兄弟。左丹青默默腹诽,却不敢说出来,毕竟司冕和禅心,两个人的性格迥然不同,对待事情的态度也常常是截然相反,若是禅心或许还会顾念旧情,但是眼前这位……任性起来跟个小孩子似的,她可不敢拿锦年的性命开玩笑。
思及至此,左丹青斟酌道:“我想他昨天是受人蒙蔽,好在后面反应及时,才没让和煦得逞,只是他找的那个由头让我很好奇,难道相国夫人同我外祖母早年有些交情?”
“此言差矣,相国夫人可是地地道道的颐充人,我从未听过她去过朔北。”
“那就是相国大人?”左丹青还是觉得蹊跷,总觉得锦年不像是在说谎。
“反正我没听说过他有去过朔北,会不会是你外祖母她来过南擎?”
左丹青果断摇头:“不可能,我那个大舅一直身体就不好,外祖母不可能撇下他离开。”
“那就不得而知了。”司冕摊了摊手,做出一副非常苦恼的神情。
见司冕也没了主意,左丹青敛眸,陷入了沉思,努力追忆着这些年南擎和朔北两国都成曾派遣过哪些使者,前阵子轩辕煜倒是来过,可是他走的那样狼狈,又怎么会跟安家攀上关系,就算攀上了,也不可能将锦年介绍过来啊……
其他的呢?左丹青越想越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司冕已经坐在了她的旁边,猿臂一身,转眼间将她拥入了怀中。
左丹青被吓了一跳,刚想起身,就感觉到修长的手指摸上她的额角,力道适中的揉捏着。
“累了吧?安家亲戚多,每一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瞧见你跟她们坐在一起,笑的一点也不开心。”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左丹青故作懊恼:“看来我这表面功夫做的还是不够好。”
“哈哈哈,”司冕闻言顿时乐了:“小笨蛋,我看得出来,是因为我见过你毫无顾忌真正开怀的样子,至于他们,自己的表情都跟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似的,哪里还会在意你。”
左丹青撇了撇嘴,干脆懒懒的阖上了眼,叹息道:“也不全是如此,我瞧着大嫂家的那个侄儿倒是个挺有趣的妙人儿。”
见他提到顾衡,司冕不由得眉头大皱,压低声音道:“衡哥儿毕竟姓顾,你虽然是她的长辈,但是年龄却相近,日后接触还是小心点,免得落人闲话。”
左丹青顿时无语,她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觉着这屋里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酸的紧呢?
“我又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他知道的挺多的。”
司冕孩子气的撇了撇嘴,正色道:“我知道的也不少,赶明儿你都问我就对了!我什么都告诉你!”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大舒服的左丹青听了这句,只剩下想笑了,“你跟个小辈较什么劲?我就是觉得他挺敢说的,明明老夫人都有些愠怒了,他确当没看见似的。”
“他虽然住在这儿,却到底是顾家人,你觉得老夫人她能说什么?”司冕挑了挑眉,说到最后语气变得非常古怪:“还有,我知道衡哥儿的品行不错,只是有一点,做事太过随性,在顾家又是老幺,被老爷子娇惯坏了,所以有时候,难免出格。”
他的意思,就是说顾衡是个不靠谱的了?左丹青想到那个比自己小一二岁的少年,不由得怒了努嘴,下意识的抱怨了句:“既然是家里的老幺,顾老将军的掌中宝,又怎么舍得送来这里。”
谁承想,司冕听了这句,顿时变得目光躲闪,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你这是怎么了?”见到司冕这为难的摸样,左丹青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脑海里瞬间划过一个闪念,在捕捉到它的瞬间,心脏猛地一跳。
“该不会是……”左丹青抖了抖唇,刚想开口,却见司冕伸出手指压在她娇嫩的唇瓣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起身,将门窗全部关好,这才走向左丹青坐的椅子旁。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曾特意向岚叔打探安国府里面的事情,提到顾城的时候,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说到这里,司冕眯起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深思。
“说什么?”左丹青十分迫切的追问,难道真的同她猜想的那般?
“他说,相国大人非常看重衡哥儿,还特地安排了暗卫在他身边的。”司冕说完,嘴角的那抹笑容是婚检变得冰冷。
左丹青大骇,就算是再怎么看重,也不至于专门替他安排暗卫吧?这种事情应当是血亲父母来负责,安昌茂这样越俎代庖,是得了顾家的允许,还是擅自做主?
看安昌茂那副老油条的性子,不该犯擅自做主这样的错误才是啊。
左丹青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司冕凝重的表情仍旧不改,心里忍不住打鼓;“你是怎么看的,相国大人给衡哥儿安排暗卫,到底是为了保护,还是说……”
“监视?!”这回两个人异口同声。
司冕闻言立刻捉狭的道:“知我者,青青也。”
“少罗嗦,你倒是先讲清楚,为什么你也觉得是监视?”
“我要是说出来,你可别害怕。”司冕眨了眨眼睛,低沉沙哑的声线像是一股股清泉缓缓流入组东安庆的心底。
左丹青立刻撇过了头,催促道:“什么怕不怕的,你到时先说出来看看啊!”
司冕见她催的急,便也不再卖关子,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神情无比认真的说:“你不觉得安国府的亲家来头都不小么?”
心中的念头一点点的被印证,左丹青也敛去了刚刚的笑容:“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样,顾将军和甄王,最差还是林尚书家的公子。
“安家……这是想做什么?”喉咙登时发干,左丹青艰难的挤出这句话来。
“我想,安家或许有野心,而这野心……还不小呢!”这回,司冕回答的斩钉截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