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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厅位于大厅右侧,丫鬟们早已将饭菜备好,二十个大菜,四盘点心。
饶氏坐于薛婧萱左侧,一开席便一直不停地为薛婧萱夹菜,还时不时地叨念,“萱姐儿,这次回来,可得仔细将养身子,来,多吃些菜。”
“可不是么,六妹妹须得多吃些,喏,这是从江州运来的湖蟹,可肥嫩呢。”只见薛婧萱右侧一身着嫩绿色锦缎牡丹扣小袄的少女一面说着一面为薛婧萱夹来一只湖蟹。
这少女凤眸微转,微笑时露出一对小酒窝,夹菜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瞧着便有着舒服之感。
不过片刻薛婧萱碗里便堆满了各式菜,薛婧萱吃得极慢,虽然在别院呆了四年,但薛婧萱的动作在整个饭厅也毫无维和之感。
一旁的少女与饶氏相视一眼,饶氏忙道,“萱姐儿怕是不知你旁边为你夹菜的是谁吧,这是你四姐姐。主位上的那位是你父亲,左边依次下来是你大哥大嫂,穿淡紫色衣服那位是你二姐,你四姐旁边的是你五哥。”
原来早先在大厅时看到的年轻夫妇是彤姨娘所出的薛府庶长子薛致远与他的新婚妻子何氏。而刚刚为薛婧萱夹菜的则是薛府嫡女薛婧瑶,也就是饶氏的亲生女儿。剩下的一男一女一位是蓉姨娘所出的薛府五少爷薛致恒,一位则是彤姨娘所出的薛府庶长女薛婧晗。
薛婧萱顺着饶氏的介绍一一看下去,饶氏每介绍一位,薛婧萱便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连主位上的薛世平都难得的露出笑容。
饶氏没有错过薛世平的那抹笑容,脸上闪过一丝晦暗,随即隐去,“想必坐了那么久马车,你也累了,今儿你吃过饭便回去休息,明儿再带你去拜见老夫人和你二叔二婶及你二叔家的姐姐。”
薛婧萱乖巧地点点头,知晓如今是大夫人当家,回到府中就必须听从她的话,连祖母和姨娘的近况也不敢多问。
冰菊心里也满是疑问,按理就算现在是大夫人当家,但姑娘回府,为何老夫人也不曾出席,真是怪哉。
饭后,饶氏派了两个丫鬟带着薛婧萱和冰菊到入住的碧竹苑,虽名曰碧竹,院子里却无一根竹子,不过种上了一些常见的花草。
两个丫鬟一个名唤彩蝶,一个名唤彩霞,穿着府里二等丫鬟服,脸上透着一股子灵巧劲儿。
彩蝶和彩霞利落地将被辱铺好后,打来洗漱用水后,冰菊便打发了二人前去休息。
冰菊确定二人已经离开,方才将门关严,屋里一时只剩下薛婧萱与冰菊。
“冰菊姐姐,萱儿想见祖母,想见姨娘。”薛婧萱将在肚子闷了良久的话说了出来,纵使饶氏表现再和善亲切,体贴入微,薛婧萱仍是排斥,心里只惦记着祖母和姨娘。
闻言,冰菊悠悠叹口气,放低声音,“姑娘,奴婢知晓您对老夫人和锦姨娘的想念,大夫人不是说明日带你去见老夫人,姑娘莫想太多。”
自回到薛府,冰菊便觉得如今这府里有些不同寻常。
尤其大夫人对自家姑娘如此亲厚,更是透着古怪,但冰菊一时半会儿也猜不透,遂觉得以后对府里的一切都得多加设防。
一说到大夫人饶氏,薛婧萱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面露排斥,嘟喃道,“冰菊姐姐,萱儿不喜欢母亲。”
一听这话,冰菊忙上前捂住薛婧萱的嘴巴,“姑娘,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若被大夫人听了去,可就麻烦了。还是早些就寝吧,今儿奴婢守着您睡。”
冰菊表情十分严肃,生怕薛婧萱再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可就要生事了。
忙拾掇着给薛婧萱洗漱,待薛婧萱睡着后,将床两边的纱帘放下,方才去外间的榻上铺被子入睡。
半夜,冰菊隐约听到有断断续续地呻吟,忙起床点了蜡烛去往里间,撩开纱帘一看,薛婧萱竟烧得满脸通红,脸上脖颈皆是红疹子,那样子竟与四年前一模一样。
冰菊一时有些慌神,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握着烛台的手也开始颤抖,怎么办,怎么办,彦大夫,对,找彦大夫。
冰菊正欲出门,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如今已经在薛府,而彦大夫远在城郊,这可如何是好。
这种状况,又不能不找大夫,但是找大夫的话,兴许大夫人便又要将姑娘送回别院。
四年前,大夫人饶氏便是以这个缘由将姑娘送去的别院,如今姑娘好不容易回府,断不能以同样的理由再被送去别院。
冰菊细细地回忆当年姑娘发病时彦大夫是如何处理的,忆起当时彦大夫首先是让冰菊烧了水为薛婧萱擦身子降温,遂开了药方。
药方冰菊不知,但如此情况还是先降温再说,思及此,冰菊打定主意先为姑娘降温。但现已三更天,若去大厨房打热水,必将惊动府里的人。冰菊只得用之前洗漱的水为薛婧萱擦身子。
这面冰菊正心急火燎地为薛婧萱降温,那面薛婧萱却做着噩梦。
薛婧萱梦见祖母带着她与府里的姐妹一同去武安侯府参加赏花宴。在梦里她同几位姐姐均是身着华服,细心装扮,侯爷夫人热情地接待,还拉着她的手道真是位可人儿。祖母心情极好,嘱咐她与姐姐们一起去后花园赏花去。看到那些或开得正艳,或含苞待放的花儿,几位姐姐也很是开心。四姐姐忽然亲昵地拉着她,说那边有更美的花,要带她去看,然后便来到湖边,接着薛婧萱只觉身后一股大力推向她,“噗通”一声便掉到了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薛婧萱挣扎着在水中扑腾,呼喊着救命,薛婧萱恍惚间看到薛婧瑶在岸边冷笑,不曾向她伸手,更不曾找人前来援救,直到水没过嘴巴,没过鼻子,意识渐渐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不断下沉的身体令薛婧萱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窒息,还是窒息。
薛婧萱放佛感受到死神正勒着她的脖子,收紧收紧,再收紧。
“不要,不要…救我,救救我,救命啊~”薛婧萱惊得从床上弹坐起来,全身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姑娘哎,可算是醒了。”冰菊见薛婧萱惊醒,忙双手合十,眯着眼道,“多些菩萨保佑。”
随即绞干面帕,细细地为薛婧萱擦掉脸上的薄汗,又用手摸了摸薛婧萱的额头,感受到不再滚烫,方才舒一口气,“出过这一身汗,热总算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