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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心中猜疑,本来就已经打算去看的水溶自然不会再耽搁。他直接转头就对向礼荆道“长松,琴宴那边看来是尘埃落定,其他地方一时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一会了。”
水溶是如此的坦然,向礼荆有心想要说点儿什么,立场到底不是太稳当。
不说旁的,这在座的公子、纨绔们,哪个房里没有那么一两个有姨娘之实的“贴身大丫鬟”?不过虑着脸面、婚事,一般连通房的名义都不会有罢了。
水溶这边之所以会有姨娘的名分……
说到底,是因北静太妃也一样对这门婚事不满的缘故。如今早不是唐朝时候,娶宗室女——和皇帝血缘还近的宗室女——可真不是什么划得来的事!
是以,向礼荆到底只是欲言又止。
但他脸色还是摆明了的糟糕。按理说,既然指责的立场不是太稳当,作为主人,那就得把主人的责任给尽了。
故此,向礼荆一边朝水溶点头,一边便对自家弟弟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礼衍,麻烦你也去看看吧。”
向礼衍这会儿也没盯着隔院看了。
且小道士出身的他,不过刚刚脱下道袍不久,也真不至于像那些在官场上浸yin已久的人那般神色多变。但他在站起来前投向向礼荆的眼神,还是让向礼荆心里一跳。
——这小子……
不过,这眼神又转瞬收回去了。
向礼衍平静的站起身来,整整下摆,就一言不发的跟着迫不及待赶出去的水溶走了。
水溶是真心着急。
虽说一天到晚拉着些文人清客做无用之谈,但水溶对琴棋书画这些雅事,也是真心喜欢。偏他家是武将出身,家中也不兴教下仆读书写字的。
水溶身边虽也有那么几个人才上等的贴身丫鬟,可他又不像原本的宝玉,却是不怎么喜欢和那些丫鬟们一块。
在他看来,那些丫鬟伺候人都是伺候得极好的,但也就只知道伺候人的事了。
等到韩奇的事情之后,水溶本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思去买了连家姐弟,却不料连晴不但是个温柔体贴的姑娘,也委实是多才。
琴艺上就至少不比今天碰上的景穗差——那景穗应该也就是比旁的姑娘多见过些事,不至于只知道高墙之内的事情,心胸开阔些,露于琴声,才显得琴声超出众人之上。
连晴又如是怎样的境遇?家破人亡,心态调整之后,便是技巧还差些,意境也绝对不差!
再加上对皇帝太孙的不满,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水溶收了这个本来就颇有些好感的姑娘。
他没法儿推拒被强加过来的婚事,难道还不能膈应人?
——也正因如此,水溶现在十分愧疚。
尽管才走出院门,但水溶越想越是觉得,出门时还好好的,这些天也没生过什么病的连晴如今居然会急病发作,只能是忠烈亲王府下的手!
虽然连晴一开始就知道,她成为她的姨娘,就会被人推上风口浪尖。但她一直那么配合……
回忆着过往的种种,水溶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越来越阴沉。还是连昕在他身后连连呼唤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似乎走得快了点!
再一转头,他就看见了落后快十步了的连昕,还有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向礼衍。
忠烈亲王府的嫡子见他慢下来,也停下脚步,抬头对他一笑,笑容中透着了然。
——被看出来了。
知道这位曾经经历的水溶立刻得出结论。不过,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从对方之前的表现来看,应该不是会为了向礼芊来找他麻烦的人。
水溶飞快的将这件事放下,稍稍放慢脚步但依然尽快的赶到了庄园外。幸而各家的公子哥儿带马车来的还真不多,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此时已经被围了起来的马车。
那些围起来的人,可不只是他带来的人,反而……
金吾卫的铠甲,在水溶看来刺眼异常!
“怎么回事?”
水溶又回头问了一声。之前连昕就有些支支吾吾的,水溶还当他是不知道自家姐姐如何出事的。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点别的意思?
果然,这时的连昕扯出一个苦笑,流利的道“姨娘和丫鬟一直都在马车里坐着,本也没人知道她来了。还是我多事,拿了些酒菜过来。就有人来问……姨娘让人说了自己的事,再后来,就有个嬷嬷过来说,姨娘来者是客……姨娘不肯下车,就送了份香来。姨娘在车里燃了,再之后,就说头痛……”
水溶立刻抓住重点“酒菜是用来招待你们的?”
连昕忙点头。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事先留出一份来给自家姐姐。
水溶又问道“那香呢?”
连昕道“听说是里面的一位客人,一个姓林的姑娘为群芳宴合的香。那嬷嬷也说是贾才人身边的人……是了,似乎还说那个林姑娘是贾才人的亲戚!”
水溶当然也知道这个群芳宴的主事人到底是谁。
向礼芊压根儿就没那个才能!
——所以,连晴才会上当吗?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已经有点先入为主的水溶就已经先行给某人在心里定了罪。忙放过连昕赶了过去。然后他再次惊讶的发现,一堆毫无特色的铁甲金吾卫中,居然有个锁子银甲带红缨的家伙……
虽然这银甲似乎小了点,当真是“小将”了。
“……张清源?”水溶实在奇怪。
“我和金盛说我来处理。”张滦转过头,点头示意道“今日防卫,毕竟以他为主。”而这只是“突发事件”而已。
水溶也不是不能理解。且丝毫也听不见马车里的声音,他心里也急,便不肯多说,忙上前问道“晴……连姨娘现在怎么了?”
里面传来一个带着惶恐的女声“姨娘实在头痛,支撑不住,已经晕过去啦!”
水溶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转头就问张滦“别庄里难道就没有太医守着?”
张滦的回答很简单“有一位王太医。不过,开宴的时候被吴才人请去了。吴才人怕闹,也说头痛。我已经遣人去了里面,看看能不能请王太医出来。”
这几天他早看得清楚了。
吴才人是个不愿意揽事的,所以三天两头的称病。有大事没大事都这样。
水溶这么一听,虽依然着急,却也不好再多催促,只是双眉紧皱,不知道该不该上车去看看。
张滦将他的神态看在眼中,却也有几分诧异。
他觉得自己对水溶是知之甚深了。前生的时候,王府自然是没有这位“连姨娘”的。水溶对他其他的宠妾,可似乎没这么紧张在意过。虽然那几个死了,他也伤心……
心中暗叹一声,他装作不在意的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已经问了之前的事。这位连姨娘平日里身体康健,而在这马车里,先后也只有两样东西进去过?”
一边说,张滦一边托起了手中的一个小包“酒水膳食是已经用完了,现在只剩下这个。据送来的嬷嬷说,这是林大姑娘合的香。”
张滦微微一笑“郡王如何觉得?”
水溶一惊,在怔愣片刻之后,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张滦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你要不要追究?
不错,张滦还真是这个意思。他前生时与水溶交好。短短几年的时间,水溶的后院里,至少病亡了三个妾室。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却是明白无误。
应该都是北静郡王妃向礼芊或者她身后的忠烈亲王府下的手。
而水溶自己也很明白这点。
可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没隔几天,他就能宠上另一个妾室。妾室的死亡,也让他越来越无动于衷。
他能怎么办?
他又不能守在后院。
就算是按住了向礼芊的手,证明是她害了那些侍妾又怎样?一手赐婚的太上皇、皇帝都丢不起这个人!
如果不是水溶对这连晴的表现有些出乎预料,张滦根本就不会去想,他的选择是否会与前生有差别。
果然……
水溶静了一会儿,反问道“张将军认为是这香的问题?”
张滦再次笑道“我已经分出去一小部分,让我的丫鬟拿去给林大姑娘辨认了。”
这下,水溶的注意力是真的彻底从连姨娘的身体状况上转移开了——就算连晴是真的有被害的嫌疑,张滦这么做也未免太……
水溶都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一般情况下,碰到这种事,就算不直接定性为连晴自己的身体问题,也会想办法留条转圜的后路吧?可张滦呢?主动接手、派人请王太医,竟然连取证的事情也一并做了!
难道说……这是太孙的意思?
瞬间想到这个可能,水溶不由得小小的期待了一下。但随即还是觉得不能解释。
太孙那样的人,会想法子帮他解除婚约!?
“如果是那位合香的林姑娘”水溶还是提了一句“她似乎之前还在琴宴上。”
张滦的脸上,瞬间闪过复杂之色。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不需要别人来说,听见琴声时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这边的事……
他看了眼向礼衍。
然而,这会儿的向礼衍,却再次转过了头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