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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沈藏锋见卫长嬴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就取笑道:“不是说不打不相识吗?怎么你这样惧这端木小姐?”
“你还说!”卫长嬴不轻不重的打了他一下,嗔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和她吵着嘴、动着手呢,三绕两绕的就被她绕成了好好说事儿了。”
沈藏锋好笑道:“好好说事儿也成啊,不过我听那端木小姐在门口悄悄叮嘱你的话——你们莫不是在里头说我?”
卫长嬴啐道:“说你做什么?她啊就是这样不着边际,我算是看出来了!”
又叹息,“今儿个可被她坑得不轻!她还一个劲的说过两日要到咱们家去拜访,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若是有暇就见她一见,无暇就让门上引她去见二嫂好了。”沈藏锋不知道翡翠的事情,就笑着给她出主意,道,“二嫂待这端木小姐向来是很客气的。”
被他提醒,卫长嬴顿时警醒,道:“是了,她还是二嫂的娘家族妹,那我就更不能不好好招待了,那样可是扫了二嫂的面子。”扫了端木燕语的面子倒是无所谓,只是苏夫人都几次三番强调,沈家子孙妯娌都要和睦和睦再和睦了。
若是叫端木燕语抓到卫长嬴不好好接待主动登门拜访她的端木芯淼这样的把柄……这位二嫂才不会放过这上眼药的机会,到那时候……苏夫人能高兴吗?
这次坚持陪沈藏锋过来找季去病看诊,卫长嬴很是讨好了婆婆一把,结果一转身就让婆婆认为她故意怠慢二嫂的娘家亲戚——这也太划不来了!
卫长嬴哀叹一声,“算了,破财消灾,横竖我也不是出不起!”
沈藏锋奇问:“什么破财消灾?”
“不告诉你!”卫长嬴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又拿指在他唇上一点,哼哼着道,“你回去也不许提……更不许问!知道了吗?”
沈藏锋嗯了一声,附到她耳畔,很好说话的道:“今儿个晚上乖乖听话,一切都依你!”
“找打!”卫长嬴伸手到他腰间想掐,却被沈藏锋一把按住,捉着她手抓住,笑着道:“不二价,你瞧着办罢!”
两人在车上说说闹闹的回到府里,一起去上房见苏夫人。
苏夫人一看他们神情就知道没有什么事儿,心头一松,还是和颜悦色的问:“季神医怎么说?”
“回母亲的话,神医说夫君康健得紧。”卫长嬴想到之前的大动干戈以及季去病的拂袖而去,不免面上一红,有点尴尬的道。
苏夫人倒是不以为意,笑着道:“季神医亲口所言,咱们娘儿两个也都能放下心来了。”又先声夺人的嗔沈藏锋,“你看看,不就过去走一趟吗?季神医难道还能吃了你?如今回来了,咱们放心了,你想去练那劳什子的槊,想做什么,谁还再拦着你不成?”
通过现实,沈藏锋已经领悟了一旦母亲和妻子都赞成某事,自己千万不要企图反对,遂苦笑着道:“是。”
苏夫人见儿子应了,这才满意,又投桃报李,主动和卫长嬴提起上次葛顺上门来的事情:“如今你们四弟婚事也过去了,你娘家大姑姑之前派了人过来,不是叫你过去看看?你忙前忙后这些日子还没空去罢?得抓紧选个时辰去了,不然别叫她以为咱们家故意怠慢。”
卫长嬴心头一喜,忙谢了婆婆体贴,又奉承几句,把苏夫人哄高
兴了,这才与沈藏锋一起告退,回到金桐院。
进了院门,卫长嬴打发沈藏锋去小书房,自己直奔内室,命人把妆奁抬出数点,看着满匣子珠光宝气犯愁:“我这些都是好的,出阁之前祖母和母亲亲自千挑万选,用尽了心思,如今拿去给端木芯淼糟蹋,不说心疼东西,单是祖母和母亲的一番拳拳爱我之心也亏欠。可之前又糊里糊涂的应了她,这可该怎么办呀?”
因为听说卫长嬴一回来就翻起了首饰,贺氏心下诧异,跟了进来看,闻言就惊奇,道:“少夫人说什么?给谁糟蹋?又应了谁呢?”
黄氏、琴歌等人七嘴八舌说了经过,贺氏就问:“这端木芯淼就是端木家的八小姐,季神医唯一传人的那一位吗?”
黄氏苦笑着道:“若不是她,如今也不必这样头疼了。”
宋老夫人的命令是尽量笼络好了季去病,黄氏一直把这一点做的不错。儿子媳妇孙女都跟住了季去病,对于季去病唯一承认的、正式收下的传人端木芯淼,黄氏向来也是殷勤有礼——这要是换一位闺秀,黄氏哪里能容端木芯淼跟卫长嬴七缠八缠?
贺氏知道后就不悦道:“虽然老夫人叮嘱咱们笼络好了季神医,但这端木八小姐对咱们大老爷可没有什么救命之恩。少夫人初见这位小姐,不知道她的性情,被她糊弄得下不了台只能应了,黄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儿,怎么还由着她讹诈咱们少夫人呢?”
这还是两人重逢之后贺氏头一次表示对黄氏的不满,黄氏忙分辩道:“贺妹妹你不晓得,这端木八小姐痴迷医道得紧,今儿个她没看到少夫人腕上戴的镯子也还罢了,既然看到了,就是少夫人不应她,她也一定会缠上门来的。”
又懊悔道,“端木八小姐做成她自己那副药镯是去年的事情了,因为后来再也没找到足够入药的翡翠,所以她没有再提起,婢子回了趟凤州就把这事给忘记了。早知道,今早就劝少夫人换副镯子戴,可不就是没这件事了?”
“等等!这端木八小姐,有一副做好了的药镯?”贺氏眼睛一亮,道,“那何不寻个理由把她那药镯要过来做抵?这样即使她把少夫人的首饰弄坏了,咱们横竖也不算亏!”
卫长嬴闻言也是一喜,又为难道:“她把她祖母和嫡姐留给她的那么多首饰都做废了,才成功这么一对镯子,哪儿肯拿出来?”
“那镯子若是当真如黄姐姐所言,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又是连黄姐姐,疑心上了镯子都得仔细查验、还要用上药才能够查出来。这样的好东西,寻常水头差不多的,拿上个几件去换也是值得。”贺氏道,“听黄姐姐说,那端木八小姐如今急着寻新的翡翠试手呢,少夫人就当是跟她换,就说因为少夫人自己不喜欢翡翠,陪嫁里没几件,但可以着人回凤州,跟老夫人那儿打一打主意,所以要那镯子拿到老夫人跟前看了、得到老夫人认可才成。”
“这可不行。”卫长嬴还没回答,黄氏断然道,“药镯这种东西,少夫人好奇,又却不过情面,拿个一两件,让端木八小姐去做,不拘成功还是失败了,即使被揭发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能推到端木八小姐身上去。但若是惊动了老夫人那儿,传了出去,还道咱们少夫人想做什么样的大事呢!”她嗓子一低,“这药镯又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东西!”
不想这话却提醒了卫长嬴,忙问:“黄姑姑
,端木芯淼之前说,药镯是把镯子浸到药汁里做出来的?”
黄氏道:“简单来说是这样,但实际上难得很,毕竟……”
卫长嬴没心思听完,直截了当的问:“既然能浸毒药,就不能浸些延年益寿的药吗?”那样可就变成自己也能戴的东西了——父亲那儿没准也能用得上。
黄氏愣道:“这法子是端木八小姐自己折腾出来的,连季神医也只是偶尔问一问,具体怎么做,婢子就更不知道了。是不是只能用来做害人的东西还真不晓得……”
“等她来了我问一问。”卫长嬴自言自语道,“若能做成对人有好处的东西,耗费些也还……呃,再说罢。”富贵如她,也不敢把话说太满,毕竟真像端木芯淼自己那副镯子一样,这代价却也太可怕了……
于是主仆挑了半晌,最后决定拿出一只赤金嵌宝的戒指来敷衍端木芯淼——这戒指上所嵌的正是一块极品翡翠,不过是修剪平整的小指指甲的一半大小,却绿得沁人肺腑。
贺氏心疼的道:“这一点翠,也是价值连城啊!”
卫长嬴道:“谁说不是呢?若是直接送给端木芯淼,做人情也就算了。偏知道她是拿去试手的,成了拿回来,失败了就这么没了,也没什么人情不人情……话又说回来了,季去病的弟子,能知道什么是人情也真不太可能。”
听出她对季去病还是余怒未消,黄氏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只道:“季神医早年经历坎坷,性情不免有些古怪,并非针对少夫人,少夫人宽一宽心,别与神医计较了。”
卫长嬴也觉得季去病这种性情议论了也是浪费辰光,就叹息道:“这么只戒指打了水漂倒也还罢了,我担心的却是端木芯淼若不满意,继续纠缠,没完没了可怎么办呢?”
黄氏抿了抿嘴,道:“少夫人且敷衍了端木八小姐这一回,若是端木八小姐再纠缠,少夫人下次就说和咱们私下议论这件事情时,被咱们夫人发现了,咱们夫人责问把药浸到首饰里头去是不是想害这家里人,所以少夫人不敢沾这件事情了。”
卫长嬴一愣,随即埋怨道:“姑姑早点提醒我,还有母亲这幌子嘛!”
“……可那时候少夫人已经答应了端木八小姐了。”
卫长嬴叹了口气:“也是,不能怪姑姑,是我自己丢不起那个脸,又遇见了个丢得起脸的,没什么大仇大恨,对方死赖着,我一不好意思,想不吃亏还真难!”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贺氏安慰道:“少夫人向来福泽深厚,没准,端木八小姐拿这戒指去就成功了呢?”
“若这样就好了。”卫长嬴笑着把戒指递给贺氏让她单独收起来,又叫人把东西都重新归置。
等内室恢复原状,卫长嬴想知道沈藏锋是否一直在小书房里,就把外头的角歌叫进来询问,角歌笑着道:“方才前头过来禀告,道是公子的槊送过来了,公子就过去了。”
“我也去看看。”本来卫长嬴还要单独留黄氏问话的,闻言忙把这事撇下,起身道。
到了前头,才过月洞门,就听见一阵兵刃破风声,声音显得极是沉重,中间不乏兵刃相击声——卫长嬴忙加快脚步,转过墙角,就见宽大的庭院中,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月白劲装的沈藏锋,手持一槊,与另一个着绀青劲装、用一杆梅花亮银枪的男子斗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