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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何必骗小姐呢?您根本也没给太子爷送过什么情报啊。”雅墨在云裳走后从院子里走进来,原先偌大的倾芙园,现在只剩下了他和几个小厮在,倾芙园里几乎已经是家徒四壁,仅有这一间前厅里还是从前的模样,其他房间里的东西,已经早就能变卖的全都变卖,将所有的钱用来维持倾芙园的生计。而这些,楼云钰对楼云裳未提一言片语。
“有时候,说谎是一种爱。”楼云钰抬袖子擦了擦眼泪,自己苦笑了两声。雅墨有些不认同的说道,“少爷,小姐这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想要和您倾诉呢,您这么一来,小姐该多寒心呐。”
“她刚刚经历了生死之劫,惊魂甫定,我本来是应该好好劝慰她一番的,不过,父亲的事情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就该让她应接不暇了。这些霉事够让她乱作一团了,你以为陛下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放她回扬州老家么?别忘了,我这个妹妹可是天生的不安分,她才和陛下玩儿过一场捉迷藏,陛下这一次如果能让她出去,就算是通情达理。
我这个样子只能让她寒心,如果我将实情都对她说了,只怕她就该多添好几重伤心了。”楼云钰本来就瘦长的身形更显得瘦削不堪,站起来之后活动了下筋骨,对着雅墨嘱咐道,“这里的事情谁也不许对云裳说起,就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在皇宫里给她做这个秤砣,压稳了这个秤盘,让她在外头好好的历练闯荡吧。”
楼云钰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自己轻声咳嗽了两声,雅墨叹了口气,看着萧条却宽阔的倾芙园的大门口刚刚那个小女子消失的地方,道,“唉,小姐真是好命,摊上您这么一个兄长。”
“好命?”楼云钰轻声嗤笑道,“她本就不该回来,应该是楼家好命,摊上她这样一个女儿。以后楼家这一族到底能不能崛起重振,还需要靠她一人的力量。雅墨,以一人之力,去博全族的荣耀,这件事,要远远的比囚禁在一处安稳度日困难的多。”
雅墨闭口不言,点了点头,扶着他进屋休息。
皇宫大内,银安殿外。
云裳刚刚从倾芙园赶到这里,尽管是这个深秋时节,云裳还是走了一身的汗,在门口看到亭奴,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抓着他的袖子道,“陛下呢?我有事要见他?”
“哟,你当陛下是什么人?路边的阿猫阿狗要是随随便便的都想见就见,那天子之仪何在?天威何在?”背后有人尖酸刻薄的语气传来,云裳一愣,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身段婀娜,衣着华贵,头上挽着双云追月发髻,簪着好几只发簪,身量并不高,她看着云裳还需要稍稍仰着头一点才行。
云裳不愿再这个时候与他人发生什么口角或者争执,没有说话,继续对着亭奴道,“麻烦公公通传一声。”
亭奴点了点头,对着她道,“公主稍等,奴才这就去禀报陛下。”
“等等。”那女子又开了口,走到云裳跟前,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起云裳半天,轻声一笑,“我当是谁那么大的面子嚷着要见陛下,原来你就是楼云裳吧?那个无忧公主?”
云裳眉头一皱,“不错,我就是楼云裳。”,
“我就不许你去见陛下,你待怎样?”那女子修剪的十分整齐的眉梢一挑,让云裳看得好不自在。不过云裳还是不想理睬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对着亭奴点了点头,亭奴明白她的意思,转身欲走。
“本宫在此,你还敢不听我的话么?”那个女子冷森森的开口,带着几许的骄傲和跋扈,“好大胆的奴才,来人,给我拖下去,打死。”
云裳心里对她的厌恶顿时升级,对着那边过来的几个壮实的内侍道,“我看谁敢动!”
看起来有些人还真就是不给点颜色不行,她上前一步,“我不认识你是谁,你最好也别告诉我,我今日有急事要求见陛下,希望你不要挡我的路,如果你肯谦让一二,我改日定向你道谢。”她说罢一转身,对着亭奴道,“亭奴公公,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我就在此等候。”
亭奴看了她一眼,立马走了。
那个美艳的少妇眉毛一拧,指着楼云裳道,“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本宫面前吆五喝六?你向本宫道谢?本宫还不稀罕呢。”她的神色转而变得阴冷起来,“楼云裳,你还在本宫面前装蒜?你打死我侄女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账!”
谁几时打死她侄女了?云裳这一次不得不转身看着她美艳却恶毒的脸,似乎有点印象似的,“你侄女?是谁?”
“碧雪,在曜月馆里,你勾引皇上也就算了,还对她大打出手,竟然狠心的将她一顿鞭子打死!怎么,你自己做的孽,说忘了就忘了?”这个美艳的少妇哼了一声,看着左右道,“陛下是不会来见你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如今边关吃紧,全靠我父亲几次汗马功劳,保卫他的大凤朝江山社稷,你打死本宫的侄女,又亲自送上门来,本宫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你么?就你那点狐媚的道行,还不够格够上本宫的对手。来人,给我将她绑起来。”
左右一拥而上,将云裳用绳子绑住双手,云裳懒得反抗,基本这种情况之下,她只要挣扎肯定就会更倒霉。被人捆上她也不过是冷哼一声,这时候只有祈祷凤紫泯最好是给点面子,赶紧从银安殿里出来。
美艳少妇看出她心中所想,阴毒的说道,“陛下此刻正在和大臣商议国事,是不可能为了你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而出来的!”
“来人,拿鞭子,给本宫狠狠的抽!”
“娘娘,这个无忧公主是陛下新封的文官文谏,是朝廷的命官呢。您这真要是闹出人命来……”身边有丫鬟上来劝阻被她一巴掌打了回去,“废物!她一个文谏算是什么命官!本宫要她死,不是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么!来人,给本宫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本宫的。”
说时迟那时快,这第一鞭子就从头顶上落了下来,云裳本能一闪身,将这一鞭子闪开,可是躲得了头,却躲不开肩膀,这一第一鞭子就直接落在了云裳的肩头,就听见“啪,撕啦”两声几乎是同时发出,云裳的裙子就被她抽破,当然这肩头也好不到哪儿去,顿时被抽出一条血痕来,血丝染着衣裳的碎片都红了。
云裳咬着牙,强忍着没叫出来,如果她叫出来了,这一鞭子肯定就不止丢了这点血,还要丢人现眼。
第二鞭子还在半空的时候就听见殿门口有人大喊一句,“住手!”
众人一起往那边看过去,竟然是本来在殿内和臣子们商议国事的凤紫泯本尊!
凤紫泯一脸阴鸷,胜似冰块一般的冰冷,几步来到云裳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眼神切切的在她的身上一看,一眼便见到她肩头的那个血槽,顿时眼睛里的神色就变了,亲手拿起身边侍卫的刀将她手上的绳子隔断,云裳急急忙忙的道,“陛下,我是有事要求陛下,我……”凤紫泯一抬手,“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孤都准奏。”
“呃……”他这么一说,云裳就没词儿了。
她站到凤紫泯的身后没话可说,袖子被人一拽,一看,是陆谨,陆谨担忧的看着她肩头不断冒出来的血,“这一鞭子可够狠的,陛下,先让太医给公主诊治诊治伤势吧。”
凤紫泯点了下头,那下颌的动静小的几乎让身边人都没看清楚。云裳摇了摇头,对陆谨道,“不,一点小伤,我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对陛下启奏,这伤晚一点看也没关系。”
“陛下。”美艳少妇似乎也被凤紫泯这阴鸷的气息惊吓到,收敛起来刚刚的张牙舞爪的模样,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她,她冲撞了臣妾……故而臣妾才……”
她臣妾了半天,也没臣妾出个所以然来,凤紫泯看着她,沉声道,“楼云裳乃是先帝的义女,是公主之尊,又是朝廷命官,你举手就打,到底打的是她,还是我大凤朝的国体?”
美艳少妇跪在地上一哆嗦,显然是被他的气势吓傻了。“臣妾不是有心要伤害无忧公主的……是因为无忧公主之前无缘无故打死了臣妾的侄女,故而臣妾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凤紫泯看了一眼楼云裳,楼云裳也不明白,亭奴在一旁察言观色,适时侯说道,“陛下,之前燕妃娘娘的侄女女官碧雪在曜月馆内屡次顶撞教诲公主殿下,十分顽劣,公主一怒将她赏了五十鞭子,就驱逐出曜月馆,再之后的事情,公主一无所知。”
云裳心里奇怪,问道,“那个碧雪她死了?”
“回公主,是,女官碧雪受罚之后染了风寒,没过几日便死了。”这是事实,亭奴也不能说谎。云裳啊了一声,心想这些课糟糕透了,她没想过要碧雪的命,那这么说起来,这个燕妃娘娘恨自己,还是很有道理的。
凤紫泯盯着跪在地上的燕妃看了半天,“若非你平日教导无妨,你侄女何须受责罚?做奴婢的就应该有个奴婢的样子,就算是做了主子也不能罔顾法制,在银安殿外鞭打公主,欲报私仇,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燕妃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儿的磕头,连梳得那么好的发髻都散乱了。
“陛下恕罪,臣妾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凤紫泯一掀唇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云裳看得心里一凉,正要为她说几句话,“陛下此事还是不要再追究……”
“来人,将燕妃打入冷宫,好好面壁思过一段日子吧。”他一抬手,阻止了云裳后面的话,云裳只能将后面的话统统咽了下去,眼巴巴的看着哭的好像是个泪人儿一样的燕妃被人拖着拽着的带了下去。
凤紫泯发落完毕燕妃,才转过身来,换上柔和的表情伸手查看她的伤势,云裳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急着说,“陛下,臣有私事要启禀陛下,我父病重,命在旦夕,求陛下准许臣出宫回扬州,送父亲最后一程。”她说完之后,就看到凤紫泯眼神一动,半晌低声道,“你……又要离开京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