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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母她们说得正兴头,根本没注意,依然将杜鹃从吃大头媳妇奶的经历说起,一一拿出来批判,证明她就是骚狐狸投胎。
冯氏等人是帮忙的,还在那屋端菜呢,还没来。
已经落座的,有些人当闲话听,看热闹;有些两边都不得罪,缩着头装没听见;还有些跟着凑趣,还问呢;再有就是跟黄家关系不错或者心里明白的人,就替杜鹃姊妹说公道话,却引来激烈反驳。
“你就听她那个小闺女晌午骂的那个话,你们谁家的闺女能骂得出来?那是小女娃能说的话吗?她张口就来,熟得很!”
二舅母证据确凿,断章取义,却根本不提自己先骂了一堆污言秽语,才引得黄鹂对骂回去。
在她的意识里,她是嫁了人的媳妇,能敞开骂人;黄鹂是小女娃,就被骂了也该受着、忍着,要是回骂了,就失了小女娃的本分,就不是好东西。
黄鹂气得小脸通红,眼泪都快下来了。
无奈杜鹃死死地拉着她,不让她出声。
黄雀儿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大声道:“二舅母,请你嘴巴放干净些。”
二舅母等人这才发现杜鹃姊妹已经来了,不但不收敛,反而兴奋不已。
她正嫌没个对手,自己说不过瘾呢。
闺女的亲事解决了,还得了一大笔银子,样样都顺心,唯有一样不如意:就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没出来,这就要拿黄家姐妹出气。
“干净?你哪干净了?你爷爷奶奶帮你定的亲不乐意,不要脸赖上我外甥。一点大年纪就知道卖*骚……我家小莲还躺着呢,你们倒跟没事人一样,又跑出来招摇卖弄了。天生的骚*货、浪*货,一会都闲不住……”
杜鹃先低声喝住黄鹂“看我的!”再一把拉住黄雀儿,让她坐下,低声跟她说了两句话,黄雀儿才忍着泪不出声了。
二舅母见这样,更加肆无忌惮地骂了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花样翻新,桂香等人都听得忍无可忍。
早有人听不过,出去喊人了。
进来上菜的媳妇也回头找了大猛媳妇和大头媳妇告知此事,两人便急忙赶了过来。连林大头父子也闻讯赶来。
杜鹃就等一个机会,当大头媳妇在门口一露面,她便立即脆声叫道:“大头婶子!”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都看向她,要听她如何告状。
大头媳妇急忙挤出一个笑脸,道:“杜鹃……”
心虚加苦涩,那笑比哭还难看。
更多的,是满腔的怒火,却不知当着人如何发。
杜鹃没有告状,而是低头示意她看桌子底下,“婶子,好多狗呢,钻来钻去,乱咬人。”
凡开酒宴,人闹狗也闹;人在上面吃,狗在下面吃。这会子还没开始吃,那些狗都已经钻在桌肚下面等着了。要是一个桌肚里多挤进几条狗,免不了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汪汪”乱吠。
大头媳妇听了也没多想,只想着借机岔开话题,回头再跟大嫂二嫂算账,于是忙堆笑道:“赶走,都赶走!这狗也太嫌人了,还没开始吃呢就在下面等着。”
说着四处找棍子,要帮杜鹃撵狗。
杜鹃却笑道:“是要赶。狗咬人,咱不能咬回去,拿棍子赶、用石头砸,都行。”
一面说,一面抄起筷子,从面前的菜碗里夹了个油炸肉圆子,扬手就甩了出去,正中二舅母眼眶,砸得她尖声嚎叫。
又对呆看的黄鹂喝道:“打狗你都不会了?”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黄鹂立即醒悟,她心中恨比天高,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一块红烧酱猪手,朝二舅母扔过去。
二舅母被突然袭击,自然张嘴就骂“小骚……”
那“货”字就被猪手给截断了。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看着黄家两闺女用桌上的菜砸“狗”。而那些菜砸过去,正中目标后自然落地,引得所有的狗一窝蜂往那一桌钻去,撕咬狂吠不止,乱成一团。那一桌的人慌得避之不及。
二舅母等人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要把一切脏丑字眼都骂出来,方能倾泻心头恨,一面躲闪。
然杜鹃姊妹盯着她们,根本躲不开。要大骂,每每一张口,就被飞来的佳肴砸得骂不下去。满头满脸油污,又疼又难受,还丢人。生平没吃过这样大亏,气得疯狂。
杜鹃一边砸,一边还谆谆教导黄鹂:“我平常怎么教你的?小女娃,嘴巴要干净,别学人家什么脏话丑话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不能跟她计较。你就是不听!你晌午说得那叫什么话,人家嘴巴不干净,你跟着学,连你也变得不干净了。”
她训一句,黄鹂答一句,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
姐俩嘴上说着话,手底下也没闲着,把一桌子菜都当武器,砸得那边二舅母和大舅母“嗷嗷”叫。
二舅母和大舅母也拼命想躲,无奈杜鹃的手艺非凡,根本无从闪避;要往桌子底下躲,偏偏下面的地盘被一群狗给占领了。
二舅母几乎疯狂,拼着被砸骂出一声“小子货,小婊*子!千人……啊——”
杜鹃眼中厉色一闪,夹了一块红烧鱼里面的生姜扔过去,正中她大张的嘴巴,直贯入喉咙眼。那香辣味道立即弥漫开来,呛得她放声咳嗽。一作呕,就把肚里的存货呕了出来,“哗”一声吐了满桌。
满堂的人都捂住嘴,畏惧地看着杜鹃和黄鹂。
黄鹂才不会用那些软东西呢,她抓的都是硬骨头菜,手底下也用劲,大舅母和二舅母被她砸得鼻青脸肿,大舅母脸上更是见血了。
大头媳妇和大猛媳妇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拦阻。
大头媳妇从未见过杜鹃打人。
她是看着杜鹃从小长大的,太了解她了:平常对人没话说,挑不出一点不好;可真要惹火了她,那是死也不肯干休的,爷爷奶奶也别想让她屈服。
眼下,娘家嫂子算是惹毛了这丫头了。
她能说什么?
大嫂二嫂骂的那些话,难道就让人家受着?
没这个道理呀!
再说,她私心里也隐隐希望杜鹃教训两个嫂子,她也存了一肚子气没出呢。要是她上去,顶多跟大嫂二嫂发火骂几句,她还能动手打她们?
所以,她便装傻了。
大猛媳妇也不好上前,因为杜鹃问她“狗一直追着我咬,我要怎么办?是随它(她)咬死我呢,还是用棍子赶、用石头砸?”
她便知道魏家人把杜鹃惹火了。
这口气要不让她们姊妹出了,等任三禾和冯明英出场,后果更不可收拾。这两人可都来了呢,正站在门外,拦住林大头父子,愣不让他们进来插手劝阻,都看着杜鹃姊妹砸。
也好,她也早看这两婆娘不顺眼了。
跟大头媳妇想的一样,她也觉得自己就算出面,也不好动手打人,不如让杜鹃教训她们。
冯氏赶来了,掳袖子就要开骂,被黄雀儿拉住了。
“娘,咱不能学人家。狗咬咱们,咱们不能咬回去。让妹妹用‘石头’撵走她们就好了。”
冯氏见这场面,明白闺女意思,便不再骂二舅母等人,转而骂自家闺女道:“谁叫你们来的?家里没吃的了?惹不起人家还躲不起啊!”
这是说给林家人听的。
杜鹃高声道:“娘这话不对。从来只有人撵狗,哪有人躲狗的。狗都全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来?”
冯氏反接不下去了。
林春一个表嫂,一直没插话,因此也没被袭击,这时怒道:“看着你们长得白白嫩嫩的,骂人长辈是狗……”
杜鹃明知她没好话,高声截断道:“虽然咱们是庄稼人,嘴巴也要干净。就算嫁了人的媳妇也不能没顾忌,满嘴的脏话丑话,自己丢人不说,让儿女在外都抬不起头来。人家听了要说,长辈都这样,养的闺女还能好了?整天听着也学坏了。你们说是不是?”
桂香和青荷早义愤填膺。可是杜鹃姊妹不出声,她们也不好出头。现在见杜鹃这样反击,心里无比畅快。
她们才不怕得罪魏家人呢,因此大声道:“是!”
“就该撵走!”
“砸死她!”
杜鹃将二舅母等人砸得满脸油污,眼睛都被糊住了,丝毫不给她们张嘴骂的机会,然后见好就收,一拉黄鹂,命她别砸了。
黄鹂至此才对二姐佩服,令行禁止,马上停手。
姐俩刚一停手,二舅母和大舅母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立即释放了出来,没有人来得及阻止:“三个小骚*货,从小就**,勾引一个村的男人,老小都不放……不认爷爷奶奶的畜生……”
屋里很安静,两妇人污言秽语乱喷,突兀极了。
饶是在场的都是乡村媳妇,平日里什么脏话混话都听过,跟人吵嘴对骂也不含糊,可看看跟花朵儿似的杜鹃三姐妹,都觉得这骂声说不出的刺耳。
偏偏黄家人一声不吭地听着。
杜鹃紧紧拽着黄鹂,严厉禁止她还口。
黄雀儿也紧拉着冯氏,使眼色不叫她出声。
她觉得,杜鹃还有后招。
果然,杜鹃任那两个妇人骂了一大段,见林春兄弟就要爆发,立即高声叫道:“大头伯伯!”
这回,她没喊大头婶子,而是叫林大头。
林大头便满面怒气地走了进来。
二舅母还不觉得,以为杜鹃要林大头为她出头,更加卖力的痛骂。
杜鹃却问道:“大头伯伯,你说,我该不该砸?”
林大头额头青筋乱跳,大声道:“砸!”
一语未了,黄鹂抄起那条红烧鲫鱼就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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