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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纵然谋反,罪该万死,却也是皇族中人,皇上的儿子,身份尊贵的皇子,皇上杀了他,老子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可妙筠杀了端王,那便是以下犯上,即便端王有错,也会杀了妙筠为他报仇。
不知不觉,徐润安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徐妙筠安然躺在后殿榻上,徐润安看她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为远在西北的徐景焕担心起来。
虽然徐景焕离开京城前已经有所觉,做了准备,可端王的来袭太过突然,有好多事情是没办法一下子安排过来的,如今天高地远的,也不知道那边的局势如何。
徐润安叹了口气,却听到徐妙筠嘟哝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徐润安大喜,连声道:“筠儿,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徐妙筠看到徐润安,一骨碌爬了起来,随即有些茫然失措:“大哥,我这是在哪儿呢?”
徐润安有些惊讶,忙试探道:“你不记得了么?”
徐妙筠摇头,沉默半响才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谁死了,流了好多血,我便晕过去了。”
徐润安心中一紧,安慰道:“不过是个梦,你不用害怕。”又把今晚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她,只略过了端王那一段。
徐妙筠脸色苍白:“皇上殡天了?”
徐润安道:“是,叛军已伏诛,只是皇上的死讯事关重大,只怕不能泄露出去,你切莫说漏了嘴。”
徐妙筠点点头,道:“那咱们回家吧,反正剩下的事情也不用咱们操心了。”
徐润安学着徐景焕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兄妹俩在徐家家丁的护卫下回了徐宅。
徐宅已经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徐妙筠见了以为祖母被害了,吓得脸色苍白,徐润安却道:“你别担心,祖母躲进了暗室,里面有提前储备的粮食和水,能撑一个月呢。”
徐妙筠睁大了眼睛:“暗室?咱们家什么时候有暗室了?”
徐润安一边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到了新修建的东西跨院,一边解释:“修院子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建造了,那时候祖母便担心端王狗急跳墙,托杨敏之找了相熟的人修建了暗室,谁知端王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呢,也幸而祖母早有决断,不然真是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徐妙筠笑了起来:“端王狗急跳墙也是迟早的事,他做了这么多亏心事,早晚有露馅的那一天。”
徐润安进了东跨院一间院子的东厢房,不知在哪儿按了一下,原本整个镶嵌在墙上的百宝架居然缓缓移动开来,不等徐润安说话,便听到一个警惕的声音:“谁在外面?”
徐润安听出是安清郡王的声音,忙道:“我是徐润安,郡王,一切可好?”
不出片刻,安清郡王和安宜郡王走了出来,两个人俱是神色憔悴,安清郡王倒是打起精神道谢:“幸而徐大哥派人把我们和母亲接了过来,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徐润安忙推辞:“郡王太客气了。”又和他说了皇宫的形势,想请他进宫帮衬泰宁公主。
安清郡王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似的,道:“理应如此,叔宁还小,让他留下陪伴母亲吧,我这就进宫。”徐润安便叫家丁护送他去。
徐妙筠早已进了暗室,拐了一个弯便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四面都是封闭的,贴墙放着好几张卧榻,除了徐老太太和康王妃外,徐大太太,谢芝兰,晏静宜,徐静含都在,见了徐妙筠也都是劫后重生的喜悦。
待到一家人在正堂坐定,这才互相说起了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徐老太太犹可,不过是进了暗室躲避,而徐妙筠和徐润安那边则惊险的多,徐老太太几次蹙眉,十分担忧。
且不说徐家这边收拾庭院,安排人守夜巡逻,好好地歇息了,单说东瑜和廉王爷出面安抚京城勋贵便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像唐家谢家这样的人家还好说,忠远侯安家头一个就闹了起来,端王的谋反计划里没有算上安家,如今安家顶多算端王的舅家或者说安贵妃的娘家,却不能说他是逆贼,因此廉王一说端王已经伏诛,安家便嚷了起来,要见安贵妃。
安家太夫人当场便哭晕过去,忠远侯安益全则不顾尊卑拉扯着廉王,质问他端王是谁杀死的,廉王嘴笨,衣裳被撕扯着,狼狈不堪。
还是东瑜命人拉开了安益全,呵斥道:“端王谋反,你们敢说你们不知情?不好好想想如何脱罪,倒赖上了别人,实话告诉你们,端王是被皇上一剑刺死的,如今皇上就在宫里,你们要他偿命就去,没人拦着。”
安夫人在旁边扑通一声跪下了,争辩道:“世子明察,端王谋反和安家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侯爷糊涂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东瑜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原想多说两句震慑一下安家,可又怕安家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如今最要紧的安抚,声音又温和了几分:“你们放心,皇上是非分明,不会冤枉好人的,宫里还有安贵妃在,你们只管安心等着,皇上正生气,若是这个时候撞枪口上去,可怨不得别人了。”
安夫人连连点头,安太夫人和安益全具说不出话来,倒是她恭恭敬敬把东瑜和廉王送了出去。
廉王这才松了口气,道:“还好东瑜会说话,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东瑜笑道:“王爷就是太心软了,且不说安家是过了秋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就是别人家,摊上谋逆的事,谁不躲得远远地,安家如此,也是仗着安贵妃跋扈惯了。”
廉王叹了口气,似是喃喃自语:“东珍怎么就这么糊涂呢,父皇分明是中意他的,为他安排的妥妥当当,只要再等上几年便成了,他却沉不住气,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东瑜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想,端王如此,一半是被形势逼得,一半却是咎由自取,自己作出来的。
他本来就党同伐异,树敌不少,如今沦落至此也算是遭到报应了,尤其是,他不该招惹徐家。
徐家是什么人家?徐义臣又是什么人?能轻易的被端王打倒?虽然当时东瑜还小,却听父亲瑞王说过,徐家如同弹簧,你越是弹压,他越是反弹的厉害。
如今这话应验了,即便徐义臣死了又怎么样?他的清名和忠勇无人不敬佩,康王更是对他尊敬有加,对徐家也十分信任,徐家更是死心塌地的效忠康王。
徐见明死了又如何?这更让徐见明的儿子奋发图强,如今的徐景焕如日中天,端王自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可怕的死敌,也算是弄巧成拙了吧。
都说端王谋反是被没有儿子的事情逼得,可东瑜却觉得,没有子嗣从来不是问题,等到端王继位,提出过继一个子嗣立为太子,只要有皇族血统,他那时候已经是皇帝了,大臣们还能拒绝么?
可端王却分不清重点,一个劲的在子嗣上头较劲,先是冒认晏玉成,又如跳梁小丑般张罗着过继他的儿子,反倒落了下乘,在品行上留下了污点,再加上贪污这项罪名,让皇上对他越来越失望,一路走到今天,端王谁也怨不得,只能怨自己。
东瑜深深叹了口气,又和廉王走了杨家,郑家,魏阁老家等几户拥护端王的人家。
有的人家听到端王的死讯立刻俯首认罪,辩解自己没有参与谋反,有的人家则吓得魂不附体,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从最后一家出来,天上飘落了小雪,东瑜这才恍然,好像快要过年了,可今年这个新年,注定没有欢声笑语,只有随之而来的清算。
勤王之兵是赶在大年三十那一天到的京城,真正的河北营指挥使石川带着五万大军到达京城,这可是皇上的嫡系,听到他的消息,皇后才真正松了口气,随即吩咐杨敏之把京城的防务交给石川,让他带人去西北迎回康王和安成郡王。
杨敏之出发后的第六天,已经是大年初五,在半路上遇到了正折回的徐景焕和安成郡王,杨敏之大喜,赶忙问他们是如何脱身的。
不管是徐景焕还是安成郡王都十分憔悴疲倦,只简单的说了徐景焕带着人潜入了古城关,和安成郡王里应外合活捉了宋三奇,救出了康王,本来打算立刻回京,谁知道路上却有大批死士截杀,为了解决这些人,又费了一番功夫。
杨敏之知道其中定是万分凶险,忙说了京城的局势让他们安心,安成郡王听到皇上和端王的死讯顿时呆住了,杨敏之觉得奇怪,徐景焕在旁边轻声道:“康王爷,也去了。”
杨敏之的神色顿时肃穆起来,皇上去了,康王身为长子便是皇位继承人,可如今康王也去了,那继承人就变成了康王的长子,也就是安成郡王了。
杨敏之没做声,倒是徐景焕道:“先回京再说吧,只怕京城也缺少一个主持大局的人,早些回去早些能稳定人心。”一行人紧赶慢赶,赶在元宵节前进了京。
皇后见了安成郡王,忍了这么长时间的眼泪这才落了下来,及听说康王的死讯,一时撑不过居然晕了过去。
安成郡王仿佛一瞬间成熟了许多,先命人把皇后扶回去照顾,又叫徐景焕回家休息一段日子再进宫:“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协助呢。”
徐景焕也不客气,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闻言便拉着董子澄回了徐家休息。
安成郡王站在藏书楼安置归魂钟的城楼上向远处眺望,京城满目苍夷,仿佛一瞬间从英姿勃发的少年变成垂暮的老者,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京城是张灯结彩庆元宵,宫里也是一片欢声笑语,只是短短一年的功夫,却是天翻地覆,祖父死了,父亲死了,皇叔也死了,在这场争斗中,真的是两败俱伤。
从今以后,这份责任便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只觉得无比沉重,又茫然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有人站到了他旁边,安成郡王转头,居然看到了徐妙筠,不由目瞪口呆,徐妙筠轻声道:“我来瞧泰宁公主的,听说你在这儿,来瞧瞧。”
安成郡王望着她,徐妙筠瘦了,可精神却不错,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安成郡王本来想坦然的说自己没事,让徐妙筠不要担心,可话还没说出口,徐妙筠便踮起了脚,伸手抱住了他的头,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后背:“一切都会过去的。”
安成郡王一愣,眼眶一热缓缓抱住了徐妙筠,少女的身体软软的,一股馨香盈鼻,和在西北的腥天血地一比,是那么干净那么动人。
他手一紧,将徐妙筠腾空抱了起来,徐妙筠惊呼一声,却抱紧了他:“放我下来呀。”
安成郡王轻轻一笑,把人放了下来,徐妙筠脸色红红的:“我天天想着,跟着祖母念经,希望你和哥哥能平安回来,现在你们回来了就好了,哥哥回到家倒头就睡,定是累极了,你有没有好好休息?”
安成郡王摇头:“我睡不着。”
徐妙筠顿时着急起来:“怎么能不休息呢?还在这儿吹冷风,快点去睡一觉,好多事情等着你办呢。”
安成郡王看着她,只是不说话,让徐妙筠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就这么站着,默默无言,直到徐妙筠打了个寒颤,安成郡王这才拉着她下了城楼。
徐妙筠说是进宫看泰宁公主,可就是担心安成郡王,找了个借口进宫,见他精神不错,没有意志消沉,这才放下心来,当即便要出宫,安成郡王亲自把她送出了宫,在宫门口见她上了马车,这才折了回去。
他先去了太后那儿,太后到底上了年纪,虽然素日里精神不错,可如今大受打击,一个儿子两个孙子都没了,让她一下了支持不住,病倒在床上,见安成郡王去看她,她才打起了几分精神,可听声音还是十分虚弱:“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安成郡王握着太后枯瘦的手,声音却越发镇定起来:“如今要紧的是皇祖父和父王的丧事,等办完丧事,再清算谋逆余党,等一系列事情忙完了,再说新皇继位的事。”
太后却摇头:“你错了,应该先定下储君的名分,这样办起事情来才名正言顺。”
安成郡王有些抵触:“老祖宗,皇祖父和父王刚刚去世,我若是立刻继位,心中有愧。”
太后的声音严厉起来:“你是皇长孙,为什么要有愧?你若不继位,难道要廉王或者瑞王继位么?你这个孩子,哀家知道你有心结,可你也要掂量着轻重,如今形势不容人,你稍微软弱一点,别人不说,单郑祥妃就起了好几个念头。”
安成郡王无法,只得点头应许:“我答应您就是了,老祖宗,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太后咳嗽了两声,道:“你放心,哀家总要撑到你登基。”
安成郡王又把冯逸荃,程阁老,苏阁老,郑阁老,梁阁老,何阁老诸人请进宫,让他们商议着拟个章程,昭告天下,大意是说,端王谋反,害死了康王,气死了皇上,如今由皇长孙安成郡王继位为新君。
又召集了文武大臣。
文臣还好说,对安成郡王是竭力拥护,言听计从,那些武将却多是端王一党的人,如今要是整个清洗一遍,势必会造成朝野震动,总不能到时候大朝会的时候放眼望去都是文臣吧,若是立刻提拔新人,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么多人。
倒是徐景焕出了个主意,把一堆书信堆在午门前,对文武百官说这是从端王府搜出来的,端王与朝中大臣的密信,本该严惩,但想到诸位以往的功劳,如今付之一炬,望大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此举一行,不管有无参与谋逆或是否知情,都抱了侥幸之心,自然都忠心耿耿拥立新君,希望戴罪立功,如此一来,朝中的事情便稳住了。
接下来便是皇上和康王的丧事,皇上的陵墓是一早修建好的,如今按着国丧的礼仪一步步走过去,不过是守灵和祭祀,这都是按着规矩来的,累是累了点,可也不用劳心,再加上瑞王和廉王也都承认了安成郡王,规规矩矩的在宫里守丧,这也让京城的勋贵们暗暗松了口气。
比较难办的是康王的丧事,康王爷死的时候还是王爷的身份,按规矩丧事便要遵循王爷的丧仪,可安成郡王是新君,若是让康王以王爷的丧仪下葬,又怠慢了,若是直接以皇帝之礼下葬,又违了规矩。
在这件事情上,武官没有发言的权利,文官又怕触了新君逆鳞,又不肯坏了祖宗规矩,这件事便耽搁下来了,最后还是太后拖着病体发话,先以王爷之礼在康王府下葬,等安成郡王继位,再追封为太上皇,以皇帝之礼重新安排祭祀,这件事才算解决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