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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老爷也是大吃一惊,道:“难怪呢,这两日看着景焕不高兴,问也不说,原来是闹别扭了。”
岑太太道:“更可笑的还有呢,静宜觉得景焕偏疼妙筠,把家产都给妙筠带进宫了,她也不想想,她头上戴着的珠花,上头的珍珠光在外头买就要五六十两银子,她一个子儿没花,哪来的?还不是妙筠从宫里送出来的?”
岑老爷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静宜刚生下孩子,于情于理都不该闹,景焕是大意了,别在这个时候被人抓住什么错儿才好。”
岑太太道:“这孩子在家里也受委屈,我叫江儿把他叫来,有委屈也说一说。”
岑太太自然是偏疼自家外甥,她可不像徐老太太,谁弱帮谁,她可护短的很,别说徐景焕没错,就是徐景焕错了,你做妻子的开诚公布的把心里话说出来,徐景焕不是不讲理的人,还能不理解?
非得自己憋着小性儿撒气闹别扭,又指着别人上赶着去哄你,哪有这样的好事,说别人不把你当自家人,你自己掖着藏着,难道就把别人当自家人了?
岑太太把徐景焕叫到家里来,又撺掇着岑老太太留他住两天,岑老太太不知情,笑道:“如今只怕急着回家抱孩子呢,哪里能留。”
岑太太笑道:“我看景焕眼圈发黑,定是熬夜了,孩子哭闹晚上不能好好休息,白天又有事情,索性住一晚。也没什么妨碍。”
岑寒也在一旁笑道:“是啊,表哥,你能不能经常见到筠儿,我很想她呢,你给我说说。”徐景焕不知情,想着在家也是和晏静宜生闷气,便顺势留下了。
岑老太太可是人精,见岑太太这么做立刻避了人问怎么了。岑太太便把今天晏三太太来的事说了:“估计是想请我们出面劝景焕。”
岑太太气的手发抖:“居然连偏疼妙筠这样的话都讲出来了,他们是兄妹,就是偏疼怎么了?难道只把她闺女一个人放在心上才好?这话我倒要去找亲家说道说道,怪道景焕满脸疲倦呢,在家也不能好好歇着,哪家做妻子的这样?你给我备车,我明天就过去。”
岑太太道:“我也是这么说。可老爷说为了景焕的名声,只好先忍一忍,毕竟静宜才生了儿子,没出月子呢,这么闹起来别人只会说景焕的不是。”
岑老太太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又心疼外孙,又是气晏三太太不讲道理。倒是一整天板着脸。
徐景焕在岑家留宿一晚,晏静宜知道了又是一番猜测,这几日她和徐景焕都是互相不说话,徐景焕也是来看看孩子就到书房歇下了,晏静宜不无心酸的想,幸好还有个孩子,不然索性是连家都不回了。
而且让她忐忑不安的是,这次她和徐景焕闹别扭,徐家上下不像上回似的都哄着她了,除了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让她安安心心坐月子外。徐静含和谢芝兰很少过来劝慰,让她心里有些打鼓,觉得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毕竟人家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个外人罢了。
唯一让晏静宜欣慰的便是儿子茂哥儿了,如今已经完全长开了,继承了徐景焕的英俊,小小的脸上就看得出长大后的风采。晏静宜瞧着儿子吃饱喝足后满足的睡颜,喃喃道:“我把你十月怀胎生下来,你怎么偏偏长得像他?”
第二日晏三太太便过来了,问晏静宜好不好。可曾受委屈,晏静宜忙道:“娘别担心我,我好得很。”
晏三太太便说起去岑家的事情来了,忍不住抱怨道:“原想着岑家是个明事理的,能帮着劝劝,没想到那个岑太太如此偏心,话里话外都是你不贤惠的意思,把我的气的半死,又说他们兄妹相依为命,感情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感情再好,陪他徐景焕过下辈子的是你而不是他妹妹,孰轻孰重他分不清楚?那个又成了皇后,有什么好操心的,他把关心都放在你和孩子身上,这难道有错吗?”
晏静宜急了:“您怎么没和我商量就去了岑家呢,岑家是夫君的舅家,自然向着夫君的,万一岑家把这个话学给夫君听,这可怎么办。”
晏三太太道:“说了又如何?你如今生下了徐家的嫡长孙,是徐家的大功臣,他还能把你怎么样?”
晏静宜不做声了,想起这些日子徐景焕早出晚归,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徐家上下也不如以往似的亲热对她,一颗心越发沉了下去。
好歹是一年多的夫妻,徐景焕的性格她还是了解的,爱憎分明,素日里没什么脾气,一旦脾气上来了谁都劝不住,一般来说,只要不触及徐家的利益,不触及徐妙筠的利益,徐景焕就会变得很好说话,可这次呢?
晏静宜叹了口气,把晏三太太劝了回去,又把丫头小雀叫人问话:“二少爷在家吗?”小雀道:“才刚回来,给老太太请安后便去了书房。”
晏静宜道:“你去书房,就说我找二少爷有事,请二少爷回来一趟。”小雀应声而去。
不多时,徐景焕便过来了,神色如常:“有什么事?”
晏静宜看了小雀一眼,小雀忙退了下去,晏静宜这才道:“我知道这阵子夫君生我的气,我也是一时想不明白,说了那些糊涂话,还请夫君别放在心上。”
徐景焕不仅没有像晏静宜预料的那样缓和了脸色,反而越发警惕起来:“你有话便说,不用拐弯抹角。”
晏静宜忙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夫君别和我生分了,咱们毕竟是夫妻,就是老太太瞧了我们这样,心里也不痛快不是?”
徐景焕冷笑:“知道老太太会不痛快。当初你还那么哭闹?我知道你的意思,觉得妙筠嫁出去了,就是外人了是不是?你是我的妻子,那便是自家人,我疼妙筠多一些,你便不痛快了,想让妙筠看你的脸色是不是?我告诉你,休想!成亲的时候我就说过。做好你的本分,我不会亏待你,这话我现在再和你说一遍,以后什么家产偏私的话我再也不想听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晏静宜眼泪落了下来:“我何曾是这个意思,夫君总是误会我,我也是读过书的。也是明白事理,纵然你把家产都给了妹妹,我也不会说什么,可你总要和我商量吧,你遇到事情总喜欢做主,拿定了主意才告诉我,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你也不看看大哥。什么事情都是和大嫂有商有量的,我每每看着,再想想自己,心里能好受吗?”
徐景焕道:“我告诉你又如何?你是能帮着拿主意还是你反对我就不做这件事了?我既然没告诉你,那就是没必要让你知道,你说大哥对大嫂如何,你要知道,我不是大哥,你也不是大嫂,你若是看着觉得羡慕。那就找个像大哥那样脾气的人去,咱们俩的婚事本就是阴差阳错,你若是后悔了,想走我也不拦着。”
晏静宜一边哭一边道:“你说的还是人话么?我连孩子都生了,你又说这个话来刺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一文不值么?”看着晏静宜哭,徐景焕不仅没觉得怜惜。反而觉得不耐烦,他知道晏静宜想要的什么,可是他给不起,或者说。他不想给。
他拂袖而去,在门外看到目瞪口呆的小雀,道:“进去安慰安慰少奶奶,让她别闹了,免得大半夜的扰的老太太不得休息。”又去暖阁叫奶娘抱着茂哥儿去徐静含那儿:“就说我说的,让二小姐这些日子多照顾些茂哥儿。”
奶娘不明所以,却不敢违背徐景焕的意思,只得应声。
大半夜的,徐景焕骑马出了家门,把徐家上下都惊动了。
徐老太太正和几个丫头摸牌,听了顿时急了:“出了什么事?怎么大半夜的出门了?”
来通报的小厮忙道:“就是怕老太太担心,二少爷才叫奴才来说一说,不过是出门散散心,没什么大事。”
徐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道:“这孩子,大半夜的出门散心,吓了我一跳。”随即又想到,是不是又和晏静宜吵架了?
正疑惑着,徐静含带着奶娘抱着茂哥儿过来了,也是十分不解:“二哥让我帮着照顾茂哥儿,我哪里懂这个,还是请祖母帮着照看吧。”
徐老太太“哎呦”一声,忙叫奶娘抱着孩子下去歇息,这才生了气,道:“大半夜的又闹什么,连孩子都带累上了,静宜呢?”
又一叠声的叫人去喊徐润安,吩咐他:“把景焕给我找回来,越活越回去了,三天两头的闹,这日子可怎么过?”徐润安见老太太动了气,赶忙带着人去找。
晚上街上有宵禁,巡查的官兵一见是徐景焕,哪个敢拦,徐景焕一路纵马到了魏涯住的小院。
幸而魏涯还没睡,见了徐景焕却十分惊讶:“师兄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徐景焕道:“心里闷得慌,找你下棋。”
魏涯自然高兴,他带着一个书童独自住在这儿,除了读书无事可干,十分无聊,如今徐景焕找上门来同他切磋棋艺,自然十分高兴。
徐景焕在棋盘上将魏涯杀的七零八落,让魏涯欲哭无泪,这才觉得痛快了些,两个人熬了个通宵,第二日一早,魏涯不要上大早朝,徐景焕可是要去的,又叫人取了衣服来从魏涯家直接上朝去了。
虽然徐景焕面色如常,可伯让还是察觉到他神色憔悴,不由觉得奇怪,刚得了儿子,不是该春风得意么?怎么憔悴如斯?便把徐景焕留下说话。
伯让和徐景焕既是君臣,又是郎舅,伯让也起了关心的意思,屏退宫女太监和他一起喝酒:“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徐景焕闷声摇头:“没什么事。”他还是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的。
伯让笑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你若是把我当朋友,就说一说,比闷在心里好。”
徐景焕心里的话没法子对徐家的人说。也不好意思对魏涯说,思来想去,觉得告诉伯让也好,便把自己和晏静宜吵架的事说了。
伯让听了反倒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呢,怎么闹成这样,上次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徐景焕闷声道:“我倒不觉得我哪儿做错了,把什么都办好,让她万事不用操心。难道还有错么?她不仅不领情,反而攀扯上别的原因,我一想起来就生气。”
伯让拍拍他的肩膀,很有些安慰的意思:“你要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这样的,就适合娶一个娇娇的小女儿性子的人,依赖着你。这样你才觉得踏实。”
徐景焕没做声,他才不喜欢娇气的人呢,就是妙筠,也不是一个娇气的人,不过依赖他?这倒是不错,本来嘛,做妻子的依赖夫君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若不是这样。不是那个夫君没本事就是夫妻俩不和,这有什么好的?
伯让笑道:“若是哪一天,你也遇到了一个让你心动的人,你就不会说这个话了,她笑你会跟着高兴,她哭你会跟着难过,她说什么你都觉得好,事事都按着她的意思行事。”
徐景焕笑道:“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就是妙筠,我也不是事事纵容。”
伯让叹道:“现在和你说自然不信,等你遇到了就知道厉害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可不是唬人的话。”徐景焕天生就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敏感,闻言只当伯让随口说说,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发愁晏静宜的事该怎么解决。
要说错,两个人都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徐景焕知道晏静宜正坐月子呢,自己应该做小伏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可晏静宜这么小心眼也让他十分恼怒。有心冷着她。
要说和离,且不说两个人的婚事是先帝钦旨御赐的,没法子和离,就是能和离,家里老太太也不会愿意,估计能一巴掌把他拍死,又有儿子在那儿,也不能让儿子还没满月就没了娘吧,还有妙筠,到时候肯定十分担忧,她又怀着身孕,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和好是唯一的办法。
可让他低头认错好说,让晏静宜还能跟以前似的就难办了,他知道晏静宜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把她放在心坎上,什么事都和她有商有量的,最好时不时的甜言蜜语耳鬓厮磨一番,可徐景焕做不到,别说做了,光想一想就觉得肉麻。
他希望晏静宜别纠结于这个问题,如今孩子也生了,正是该高兴的时候,夫妻俩闹起来只会让人家看笑话,不光笑话他,还会笑话徐家,可晏静宜能不能理解还是个问题。
越想越愁,酒一杯杯的喝下去,伯让赶忙拦住:“我这酒可不是叫你糟蹋的,要存心喝醉了,我叫人抬一坛子烧刀子来。”正说着,外头小亭子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皇后娘娘过来了。”
伯让赶忙叫人把酒撤了下去,又让徐景焕到后面歇着,暂避一下,徐景焕也不想让徐妙筠担心,便躲到了后面。
徐妙筠进来时却闻到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伯让尴尬笑笑,道:“小酌两杯罢了。”
徐妙筠也没放在心上,道:“再过几日便是贞贞出嫁的日子,你说我送什么好?”
伯让笑道:“库里那么多东西,挑些好的送去便是了,这也值得发愁?”
徐妙筠嗔道:“贞贞可是我的好姐妹,怎么能随便糊弄?”
伯让笑道:“那你觉得送什么好?前两日冯大人也说起这件事,冯家就一个女儿,冯德又是皇祖父的伴读,一辈子忠心耿耿的,这个体面得给,我已经写了一幅天作之合的字准备到时候送去做贺礼的。”
徐妙筠道:“那我可送些什么好呢?囡囡说她叫人准备了一副头面,到时候送去便成了,我说也送些金银首饰,绣娟却说我现在是皇后,光送这个礼有些薄了。”
伯让道:“你嫁妆里不有那些古董摆件,挑两件添上就是了。”
徐妙筠道:“那可都是哥哥给我预备的嫁妆,我才不会送人呢,更何况前阵子哥哥嫂子为了这个吵架,我想着等小侄子满月的时候,我当成满月礼送回去,哥哥的心意我领了,只希望嫂子能和他好好过日子。”
伯让心头一梗,想起在后殿的徐景焕,道:“你哥哥既然给了你,你再送回去,那你哥哥怎么想?”
徐妙筠道:“我知道哥哥疼我,可如今毕竟有了嫂子,又有了侄子,嫂子不高兴,他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我才舍不得让他受委屈呢,以前总是哥哥包容我,照顾我,现在也轮到我来照顾他了。”
伯让道:“你把东西送回去,你嫂子也未必知道是你的心意。”
徐妙筠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好了,我哥哥给我准备的嫁妆上面都镌刻着徐这个字,嫂子一见不就明白了?”
伯让摸摸她的头,道:“你也别发愁了,我叫人准备好礼物,你到时候看哪个好就送哪个。”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