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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含笑道:“正好,我这儿有两副字画,是寒妹妹托我画的,嫂子帮着一起送过去,省的我跑一趟了。”谢芝兰应了,徐大太太笑道:“什么字画?”
徐静含道:“说起来也不是寒妹妹托我画的,是秦萱秦姑娘,她上次见了我挂着的海棠图,说想要一份,我便又画了两幅海棠图,一份给秦姑娘,一份给寒妹妹。”
徐大太太道:“秦姑娘就是之前在家里住过一阵子的那个?我差点忘了,她好久没过来玩了。”
谢芝兰笑道:“如今住在瑞王府呢,我姑母十分喜欢,当成亲女儿一样呢。”
徐大太太道:“既如此,也不能光送字画,再添上点什么也好。”谢芝兰自去办了。
得了徐静含的海棠图,岑寒还好,秦萱却要亲自来谢徐静含,被岑寒拦住了:“她现在在家待嫁,也不方便见人,你去了倒要招待你。”秦萱笑道:“得了人家的东西,不谢倒是失礼了。”
岑寒笑道:“又不是外人,你要是亲自去谢了,反倒生分了。”又让秦萱帮着她挑进宫穿的衣服:“到底表哥关心我,上回我说好久没见表妹了,他就让表妹来传话,让我进宫说说话。”
秦萱眼中的羡慕一闪而过,道:“你有一个做皇后的表妹可真好,想什么时候进宫便什么时候进宫。”岑寒笑道:“宫里规矩大,要不是想见表妹一面,我才不去呢。”
话音未落,外头岑太太进来了,嗔道:“什么表妹表妹的,在家里说说就罢了,进宫当着人要喊皇后娘娘的,没得叫人觉得失了礼数。”岑寒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
岑寒要进宫,秦萱便回了瑞王府,见着瑞王妃正在逗孙儿高兴,上去凑趣儿,瑞王妃笑道:“你不是去找岑姑娘玩了?今儿没留你吃饭?”
秦萱笑道:“岑姑娘进宫了,听说是皇后娘娘召见。”
瑞王妃撇了撇嘴,却没逃过秦萱的眼睛,秦萱笑道:“皇后娘娘可真是有福气,进宫没多久就有了身孕,要广纳嫔妃的时候又赶上皇上守孝,若是这回生了嫡长子,只怕后宫十年之内都是她的天下了。”
瑞王妃道:“这哪是她的福气,是皇上执意护着她罢了,若是这胎生了女儿,皇上还能这么着?只怕就难喽。”
又摩挲着秦萱道:“好孩子,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虽说现在没机会,可等到明年开春,选秀是一定的,到时候以你的容貌,怎么也能有一席之地,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秦萱抿着嘴佯装羞涩低了头没说话,心里却明白,她等不到明年了,她已经十八岁了,女孩子美好的时光就这两年,而她背后还有秦家上下的压力,都希望她找个位高权重的如意郎君好让秦家有个依靠呢,进宫虽好,可要一步步的熬着,太慢了,看来她要另辟蹊径才是。
岑寒头一回进宫,还是挺紧张的,可见了徐妙筠,那紧张又不翼而飞,徐妙筠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肚子还没显现出来,身边的人却都如临大敌,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喝杯水都是有人先试试温热。
岑寒又打量徐妙筠,穿着一袭秋香色绣百花穿蝶的常服,头上简简单单带着一支凤钗,耳朵上也只带了一对简单的东珠做的耳环,素净却不失贵气。
岑寒觉得,眼前的表妹和那个没进宫前和她说笑打闹的表妹有了很大的差别,身上隐隐约约有股不可侵犯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不过再看那脸上的笑容,却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徐妙筠抿着嘴笑:“不过是几个月没见,我觉得好像好几年没见了一样。”岑寒也笑了起来,徐妙筠拉着她坐在炕上,两个人头对着头一起说悄悄话,安嬷嬷见了只装没看到,出去吩咐小厨房中午加菜。
说到冯贞贞的婚事上,岑寒也不禁咋舌:“冯家嫁女儿的手笔可真大,冯大奶奶在冯家附近置办了一间五进的大宅子给贞贞住,还有那些嫁妆,我娘去添妆,回来也说十分丰厚。”
徐妙筠笑道:“冯家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把家底都搬空了,到时候你去冯家做客,把婚礼的排场和我说说。”岑寒应了,姐妹俩许久没见,说不完的话,一直到吃了午饭,安嬷嬷催促徐妙筠去歇中觉,岑寒这才出宫。
刚才说了许多话,徐妙筠还真累了,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闭着眼睛一会,朦朦胧胧察觉有人,睁眼一瞧,是伯让,他穿着鸦青色的常服,面色柔和坐在床边:“怎么醒了?我吵着你了?”
徐妙筠摇摇头,伸出手,伯让俯身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享受这一刻的温馨,徐妙筠不清楚是何时睡着的,不过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伯让怀里,他右手揽着自己,左手放在自己身上,两个人靠的极近,他却闭着眼睛睡着了,神态安然。
徐妙筠只觉得窝心,轻轻在伯让脸上亲了一下,伯让却刷的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笑:“被我抓住了吧?”徐妙筠嘻嘻笑道:“抓住又怎么样?还不许我亲你了?”
伯让看着她得意的小样子就心尖痒痒的,把她捞在怀里咯吱她:“越发纵容你了。”徐妙筠一边躲着一边笑着,安嬷嬷在外面听着大声咳了一下,里面的笑闹声立刻停了下来。
徐妙筠朝伯让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坐好,让绣娟等人进来服侍,伯让笑着躺在床上看着她,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安安生生坐在炕上吃了晚饭。
晚膳端上桌,清一色都是对孕妇好的菜色,伯让不住给她布菜,徐妙筠现在的饭量是以前的两倍,伯让怕徐妙筠饿着了,又怕她进补过度,到时候难产,十分矛盾,后来问了安嬷嬷,说等到快生的时候再控制饮食也不晚,如今最要紧的是进补,这才放下心来让徐妙筠吃。
别人怀孕反应都很大,可徐妙筠什么感觉都没有,自打满了三个月,安嬷嬷就打起精神时刻预备着她孕吐的事,可她却好好地,一点事都没有,能吃能喝能睡,连觉得不舒服的时候都很少,倒让安嬷嬷英雄没了用武之地。
一眨眼便到了冯贞贞出嫁的那天,伯让和徐妙筠的贺礼都要在这一天送到,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也是给冯家脸上添光,要是给的早的或者晚了,知道的人不多,这所谓的恩赏也只能冯家自己关起门来高兴了。
徐妙筠送的金银首饰和摆件倒还寻常,伯让那加盖了玉玺的天作之合四个大字才真正让人羡慕,毕竟是御笔亲书,这是多大的颜面啊,冯家上下都觉得很长脸。
徐老太太一早带着徐大太太谢芝兰和徐静含过来了,冯贞贞没有兄弟,冯逸荃便托了徐润安徐景焕并唐家兄弟镇场子拦门,新郎迎亲照例是要受刁难的,这也是一个向大家展示新女婿才华的好机会,因此许多人都围着看热闹。
徐润安和徐景焕商议了,因为冯贞贞毕竟不是自家姐妹,若是出的题目难了,真的把新郎难为住了,这长脸的事就变成了丢脸的事,最好出些简单的题目,徐景焕道:“那就交给大哥吧,到时候我只管瞧热闹。”
徐润安郁闷了,合着谁的主意谁负责出头了,那边徐景焕已经和唐翼然说起话来,唐翼然正抱怨董子澄呢:“也不和我说一声就回去了。”
徐景焕解释道:“事情太急了,耽搁不了,这次回去,只怕没三四个月回不来。”唐翼然道:“那张大哥娶妻的事不是也赶不上了?”
徐景焕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又问唐翼然张飒的续弦如何,唐翼然道:“我也没见过,只是知道姓岳,我娘说是个十分贤惠的人。”又说起杨敏之:“他不也要成亲了么,眼见着一个个都成亲了,独我还没个着落。”
徐景焕笑起来:“你还怕找不到人?”
唐翼然叹气:“妻子好找,知己难寻哪。”
徐景焕笑着没说话,知己自然难寻,想要和知己成家过日子,时间长了,柴米油盐的烦琐事一多,再好的知己也变得不是知己了,到时候反倒成了怨偶,又想起自己和晏静宜,不管怎么样,不就是一起过日子么?
晏静宜不提以前的事,他也不提,说话也是围着孩子,围着日子转,他觉得挺好,反正比以前吵吵闹闹的好。
那边徐润安和唐旭商议着出了五个谜语,都是很简单的,唐旭笑道:“若是这样的都猜不出来,那可就没法子了。”
等到贺澜生来迎亲,徐景焕特意瞧了一眼,相貌俊秀文雅,一看便知是个白面书生,身材修长,气质儒雅,穿着一袭喜袍,真有几分姿容翩翩的感觉。
待到徐润安把谜语念出来让他猜,头几个还好,最后一个却卡在那儿了,徐景焕忙去看那谜语,心里觉得奇怪,不是什么难的谜语呀,可贺澜生硬是没猜出来,面色十分尴尬,徐润安悄声道:“快点想个法子,总不能叫人下不了台。”
那边唐翼然和唐旭还在起哄:“新郎官猜不中,这新娘子可不能带走。”
贺澜生脸涨得通红,围观的宾客也察觉出几分不对来,徐景焕想了想,叫人突然点燃了鞭炮,鞭炮声把贺澜生吓一跳,也把众位正等着听答案的宾客吓了一跳,鞭炮声中,徐景焕大声道:“新郎官猜对了,快点把门打开吧。”
唐翼然正被鞭炮声吓得掏耳朵呢,闻言道:“答案是什么?我可没听见。”徐景焕白了他一眼:“没听见拉倒。”
为难新郎官不过是个俗礼,鞭炮声一响,大家也就当热闹似的看过去便罢了,只有贺澜生知道徐景焕是替他解围呢,脸涨得通红,十分难堪。
贺澜生一介寒门子弟,也没什么亲戚故旧,来的多是翰林院的同僚,还大都是看着冯逸荃的面子,再加上娶亲的宅子也是冯家买的,大家话里话外都是夸贺澜生有福气,娶了个好妻子。
冯贞贞是冯家独生女儿,说句难听话,将来几位老人去了,这家产不都是冯贞贞的?而冯逸荃官场上的那些人脉和关系,不都是贺澜生的?没有不羡慕的。
贺澜生的寡母贺太太在冯家住了一阵子,受了冯家照顾,如今又娶了冯贞贞做儿媳妇,也是没想过的事,又是惊又是喜,倒是把喜事操持的热热闹闹。
那边冯太太嫁了孙女儿,心里十分舍不得,和徐老太太说起话来,别人也不敢打扰,冯大奶奶便拉着徐大太太说话寒暄,徐静含则被唐囡囡拉了去,唐囡囡满脸幸灾乐祸:“你听说没,拦门的时候贺澜生有个谜语没猜出来,还是进士呢,真是徒有虚名。”
徐静含道:“他答不出来,贞贞也跟着没面子,你就这么高兴?”
唐囡囡道:“谁叫她不听我的劝来着?那个贺澜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徐静含劝道:“好不好的,既然已经嫁了,那就是夫妻,你可不能这么说风凉话,贞贞知道了岂不是更生气?”
唐囡囡闷闷道:“我这不是跟你说说么,我整天闷在家里,无聊的要命。”
徐静含笑道:“眼见着要出嫁了,倒是嫌闷,出嫁了只怕就不闷了。”
唐囡囡嗔道:“你也这么打趣我,你不也快出嫁了?”
徐静含微微一笑:“是啊,祖母定在了中秋节后。”
唐囡囡道:“那也比我好,我娘说端午节前一定把我嫁了,说起来最近办喜事的可不少,四月是张飒续弦,五月杨敏之娶媳妇,九月你又出嫁,我哥哥在家还说呢,光这贺礼就得一大笔钱,正找我娘打秋风呢。”
徐静含笑道:“既然都是熟人,心意到了就好,贺礼反倒是其次。”唐囡囡颇为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说了一会话便散了,徐静含却独自坐着发呆许久。
且不说冯家这边办喜事热热闹闹,徐妙筠在宫里是抓心挠肺,想看看冯贞贞穿嫁衣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热闹,安嬷嬷在一旁道:“嫁人不都是那个样子?也没什么好瞧的。”
小禄子在旁边笑道:“嬷嬷见过的世面多,和我们说说,您都遇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
安嬷嬷笑道:“我可没经过,也都是听说的,我听说有一户人家把嫡长女许给了人家,结果人家败落了,成亲的时候把庶女送了过去,当天晚上揭开盖头一瞧便闹了出来,那嫁过去的庶女气性大,一头碰死了,好好地喜事变成了丧事。”
徐妙筠咋舌:“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
安嬷嬷笑道:“可不是么,为了攀龙附凤,有些人家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还听说一件,是前朝的一个王爷,看中了一个寄住在亲戚家的孤女,说要娶过来,结果那家人家为了攀上王爷这棵大树,叫自己的女儿嫁了过去,结果呢,王爷一生气,满门抄斩呢。”大家听了都十分唏嘘。
晚上徐妙筠翻来覆去睡不着,外头值夜的是丹桂,她悄声道:“娘娘要不要喝茶?”
徐妙筠道:“不了,我睡不着。”不一会,丹桂端着灯进来:“娘娘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嬷嬷说您怀着身子呢,可不能熬夜。”
徐妙筠翻身坐起来,道:“我觉得有点闷热,掀了被子又觉得冷,怎么也睡不着,有点心慌气短的感觉。”丹桂吓了一跳,忙点了灯,要去请太医。
徐妙筠忙拦住:“你别去,大半夜的把人都惊动了。”
丹桂很坚持:“宁可惊动了人,也得请太医来瞧瞧,这可不是小事。”丹桂出去让值夜的小太监去传太医,又把安嬷嬷请了过来,凤仪宫上下顿时都亮了灯。
徐妙筠躺在床上遮着眼:“把灯都灭了,瞧着刺眼。”
丹桂忙灭了几盏灯,安嬷嬷也是蹙着眉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徐妙筠这一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要说心情,今儿是冯贞贞出嫁,也是高高兴兴的,没什么不痛快的事,怎么就忽然觉得不舒服了?
就在安嬷嬷也没辙的时候,伯让和宋太医吴太医已经赶到了,伯让的脸色十分严肃,安嬷嬷心中一凛,忙把床边的位置让开,伯让坐下,关切的看着徐妙筠:“太医来了,你说说你哪儿不舒服?”
徐妙筠的脸色不知怎么有些发白,眉头蹙着:“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难受。”
伯让示意吴太医把脉,吴太医也是从家里被拽着过来的,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一把脉,脉象沉稳有力,不像是有事,又换成了宋太医,也说没事,伯让这可没辙了,只得叫人都退下,自己坐在床头,让徐妙筠躺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希望她能好受些。
徐妙筠刚开始还哼哼唧唧的,后来便慢慢安稳下来,睡着了。
只是一双手紧紧抱着伯让,伯让无法,只得这样坐了一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