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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和冬儿把院子里洗好晾干的衣裳收下来,瞅着把大伙儿的分开,桩子梁子的那几件冬儿给他们收着,她和乔武的就自个儿拿回屋里去了。
早先吃完晚饭,桩子挂念着地里的西瓜,仍是一筹莫展,乔武这个做大哥的看在眼里,说了让他不要想太多,他自个儿心里有数。
梁子不清楚大哥二哥这是咋了,反正他俩就是不大得劲儿,他脑子一转,嚷嚷着要去刘大哥家里,听说他今儿上山抓了只不知道是啥玩意的玩意儿,还蛮稀奇的,好多人儿都去看了,他也要去瞧一眼。
乔武心里装着事儿,只是让桩子陪梁子去,他有些累,打了热水回屋,说是洗了脚就要睡了。
但是等春花进了屋子,却见乔武在床边坐着,俩脚丫子……呃不对,应该是俩大脚丫子还泡在木盆子里,脸上没啥神情,双眼看着前头呆呆愣愣的,连她进来了也不知道。
春花抱着衣裳往里走,她就知道,早先他那么说,为的是让桩子安心,余下的就他这个大哥自个儿烦恼了。
乔武眼前一晃,见是春花走过,收了收神,脚下又开始动弹,只不过到了这会儿才发觉水已经凉了,他看了春花一眼,拿起手边的一块干布巾把脚擦干净,端了水出去倒掉。
春花把衣裳叠好收到木箱子里,转过身想起啥了,趁着乔武出去的这会儿,快快的把身上的外衣脱了,穿着贴身的里衣,铺好床赶紧就钻到了被窝里,直到乔武进来,她还暗自得意自个儿手脚麻利哩。
可殊不知,乔武出屋倒完水,关了院门,还在外头磨蹭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才进来的,他见春花已经到床上了,便吹了灯过来,脱了鞋躺在外头。
春花睡在里边,让乔武把床边椅子上的针线篓子拿过来,她每晚睡觉前都要做做绣活,乔武的这间屋子晚上有月亮照着,赶好透过窗户纸照到她这边,也不用点油灯,反正她娘给她的嫁妆里有几块好看的布料,她扯出一些来,寻思着绣绣花草啥的,改明儿上镇子去卖了好贴补贴补家用。
以前在河沟村时她就是这样做的,就这事儿,还常常让她娘拿来打趣,说看她绣花绣鸟啥的,确实是个姑娘家没错,可咋就是这么个浑样儿哩
乔武没听清春花说的啥,伸手把床边的那根木棍子递给她。
春花一愣,瞅着乔武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叹了一声,自个儿爬过去把针线篓子取过来。
她扯出一块绣到一半的布料,穿好针线,寻着针脚下针,时不时的偏过头看乔武一眼,过了会儿才漫不经心的说道。
“哎,没成想啊,今年哪哪都一样,我还寻思着就我们村那样哩。”
乔武听到春花的笑声,有些不解,春花接着说,“我们村也有几家种瓜的,不过他们种的不是西瓜,是大倭瓜,但也不咋地,下的雨都快把土里的根子泡烂了,还真就应了那句老话,地里收成好不好,咱还得看老天爷高不高兴咧。”
春花盯着自个儿手上的绣活,头也没抬,“不过,咱家今年这才是头茬瓜,往后不还有几茬呢么,兴许后头就好了,就像我爹说的,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碎银子打成银锭子,咱慢慢来就是了。”
春花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瞄着乔武,等她说完了,乔武倒是没啥反应,月亮打窗边斜进来,正好遮住他的脸,也瞧不出个喜怒,只是放在薄被上的大手稍微动了动。
刚刚她轻轻淡淡那几句,看似随口说出来的,可在她心里是斟酌了一番的,为的就是不想让他担的太重,太过烦恼。
起先乔武并没想到春花会出言安慰,惊讶之余备感意外,不过,后来他更为她的细致心思而感到一丝丝心暖。
像在以前,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扛着,有啥苦楚都是他自个儿闷着,从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过,也没有和桩子他们提起过,一来他是不想让弟妹担心,二来桩子他们也确实帮不了啥忙,何必让他们徒增烦恼。
春花等了一会儿,以为乔武是睡着了,就收回目光把心思放到绣花上,可这个时候乔武突然说了一句,春花冷不丁一抖手,差点把针扎到指头上。
“春花,过两天刘大哥要驾车赶镇子,我也想一块去。”
“咋了,你要买啥么,”她把手伸来看了看,琢磨了下,往后两天就是初一了,是赶集的日子,临近村子里的人儿都会赶镇子逛集去,卖些家里的小玩意,或是填补些家用,可她和乔武才成亲,家里啥用的都有,还要买啥啊?
“我去镇子不是买东西,我是想……”
乔武说着顿了顿,两手撑在床板上坐了起来,回头看着春花,把自个儿老早就有的一个想法说了出来。
春花听着有些吃惊,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绣活,可随后又寻思着乔武的这个法子不错,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乔武这个心思老早就有了,只是拿不准才想到镇子上去探探路,他看着前方,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等走了这一遭,我就知道咱们地里的那些瓜,每回到底让人家扒去了多厚一层皮。”
春花琢磨了会儿,觉得只有这样了,她说着还让乔武明儿赶早去刘大哥家,先跟他占个位子,要不晚些别人儿想上镇子,也跑来搭顺风车,人多了他就去不了了。
乔武点了点头,拉过被子便躺下了,春花帮他掖了掖被子,又重新拿起绣布,瞅着上头的花样想要下针,但脑中一直想着乔武刚刚和她说的事儿,怎么着都寻不到针脚。
唉,看来今晚是绣不成了,春花暗自叹了口气,把针线绣布放回篓子里,搁到床尾那边,扯过被子也躺下了,一翻身手碰到一旁的木棍子,她拿起来透过月光看了看,这根木棍子不大不小,赶好就杯口粗。
春花抿了抿嘴,偏过头瞅了一眼身旁的乔武,把木棍子放到中间,心里嘀咕着,这真是怪了,乔武怎么老让她抱着根木棍睡觉哩,难不成是他们这的一个规矩么,新过门的媳妇儿就得这么睡么?
乔武的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春花瞅着瞅着,打了个哈欠,勾过手抱住这根木棍子,她显然已经忘了,一开始是她把木棍子拿上床的,她这会儿只是想着,她这根木棍子要抱到啥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