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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君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表现异常的天音,正要开口,却被外面猛冲进来的一个小沙弥打断了。
只见来人气喘嘘嘘的扶着膝,“天音师兄!呼!容家,容家大事不妙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得屋里砰的一声响。
抢进屋一看,却见容华呲着牙,一脸尴尬的躺在地上。却是他太过心焦,听到小沙弥的话就想出门,却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的事实。
月君上前扶起他,有些嗔怪,“怎么这样心急?腿骨刚刚接好,万一再折了可怎么办?”
絮絮叨叨的话语,落在容华耳里。现下的月君还是一副半大孩子模样,被这样的她教训,容华心里不由又是新奇,又是一阵熨贴。
“咳!”容华清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俊脸上一片通红。腿伤虽痛,但是却抵不过自家那份尴尬之意,说起来,他还从没出过这样大的糗。
“我家里怎么样了?”就着月君的手偏身上了床,容华这才有空回身看向袖手立在一旁的小沙弥。
那小沙弥也不拖拉,当即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打探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当说到有人抬着重病的伤患躺在自家门口闹事,而家里却无一人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容华一愣,有些奇怪的自言自语,“奇怪,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容伯没有出来?”
话音刚落,门上一响,出去配药的普慧大师推门进来,手上还托着一块沾药草膏泥的布巾。刚好听到这一句,他不由白了一眼容华,“没出来自然是出不来了呗,亏你还是容氏少东家!”
“出不来?!为什么出不来了?”心里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容华心里焦急了起来,原本以为只有叔叔一个人在害他。此时看来,却是不止,至少叔叔还是姓容的,不会想出抬上重病者上门的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我要回去!普慧大师!可否派人送我回去?”心里焦急的容华再也顾不得多想,坐起身来就要下地。自己要赶紧回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若是一直不露面,外头还指不定要怎么传呢。
“哦,对了!还有谣言说容少东家畏罪潜逃,下落不明。”听到这里,容华心里更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眼神一厉,扫向那小沙弥,“还有什么?!一并说来!有没有药库的消息?”
容华凌厉的表情吓得小沙弥缩了缩脖子,他抬手摸了摸后颈,这才小声说道,“没了,呃,就是听说有官差今天去药库搜查了。”
“听谁说的?”
“不知道,反正人群里就这是样传的。”
听到这里,容华心里越发的肯定,这事情肯定不是自家那个懦弱贪心而又愚蠢的叔叔能干出来的。这次的事情,从他坠崖开始,一件接着一件,环环相扣,这是要把他们容家逼死的节奏啊!这样缜密而阴毒的心思,绝对是肖家老二的手笔!
不得不说容华跟肖明昆是老对手,不过片刻功夫,他就将内幕猜了个七七八八。想通了幕后黑手是谁之后,容华烦乱的心思反面镇静了下来。
普慧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容华从最初的焦急慌乱,到现在的镇定泰然。他心里不由一叹,容华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初的容夫人,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然而好人不长命。当初她去的时候,容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公子。
而现在呢,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容华已经长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少东家了,就是他爹,现在怕也赶不上他了呢。他心里感慨着,看向了一直在旁扶着容华的月君,眼底又是一叹。说起来,他这个二徒弟,跟容华也是一样,早熟得令人心疼呢。
容华静静的躺在床上,任由普慧将那冰凉凉的药膏泥子敷在自己身上的伤口。药汁子渗进伤口中火辣辣的疼,然而容华脸上仿佛毫无知觉一般面无表情。
敷完药,普慧看着容华沉郁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今天晚上你好好歇一晚,明天我便派人将你送回去。不过,这几天得仍要小心,不要乱动,以免将伤口挣裂。”
说完,普慧便带着月君出去了。
临出门时,容华终于抬了眼,看着月君瘦弱的背影,他眼底有着微微的动容,“这次的事情,多谢!”
月君脚步微顿,并没有回头,只低声应道,“没事,你好好养着吧!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好久没看到锦儿了。”
容华心里一动,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锦儿那丫头总喜欢缠着月君了。
是夜,就在容华在药力的作用沉沉睡去的时候。容府颐寿园里的气氛,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颐寿园的花厅很大,平日里有仆从穿来走去,倒也不觉得。但此时,偌大的厅里,只有廖廖五人在坐,越发的显得空旷了。正厅东面的位置左右各坐着容伯跟容明盛。居中而坐的那位,正是容老爷子。此时的他面沉如水,坐在堂上,看着下面战战兢兢跪着的两人。
颐寿园门前有一泓清澈如碧的湖水,而那花厅,就坐落在临湖的位置,极为幽静。平时是个乘凉休闲的好去处,但此时却让人觉得太过压抑僻静了些。容明德跟谭无艳满面苦色的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都有些隐隐作痛了起来。
天色已暗,一阵凉风吹过,吹得厅上点着的烛火一阵明灭晃动,让人忍不住要担心下一刻它就会灭掉。
明灭不定的光影,惊醒了不过短短的半天,就瞬间佝偻下去的苍老身影。容老太爷浑身哆嗦着,想起刚刚容明德说的话,说他同肖明昆勾结,许了肖明昆三成的生意,要其助他得到容氏家主的位子。他也不想想,别人能得十成的,凭什么甘心只得三成!这是生生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别人的砧板上啊!真真是个蠢材!
“啪!逆子!”
容老爷子一袖将桌上的茶盏拂在地上,带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直吓得容明德夫妇两浑身抖做一团,两人忍了片刻,终是没忍住,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扯开嗓子哭嚎了起来,“爹啊!儿子儿媳错了!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
“错了?你们错在哪里了?”
“咳咳……咳!”
容老爷子气咻咻的,又是一声厉喝,却不想说话太急岔了气,顿时揪住衣襟,咳得心肝脾肺肾都快要出来了。
“爹!爹!你不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是我们错了!”看到老爷子这副样子,容明德心里一紧,赶紧膝行两步,扶住容老太爷的双腿。
容老太爷俯身看着容明德那可怜兮兮的一张脸,偌大的一个人了,此时却哭得胡子上沾满了涕泪。他的心里不由就是一软一叹,“罢了罢了!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只但愿,华儿没有出事吧。”
眼见着自家爹爹伸手就将容明德扶起,容明盛心底的怒火蹭的一声就蒸腾了起来,“爹!二弟现在这样,都是被您惯的!他已经闯下如此大祸,你还想惯他到几时?!”
容老太爷的手不由一顿,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花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容老太爷脸一板,就要将来人喝斥下去。
“回老爷,老太爷!大少爷他,”来人却是忍冬,下午的时候他被派出去寻找容华了,可是他沿着出城去元镇的路上找了许久,只找到了一块沾着鲜血的衣襟——那是大少爷的。
忍冬红了眼圈,忍不住哽咽,声音悲怆,“大少爷他怕是凶多吉少了!我沿路找寻,只在山顶找到了这么一片衣襟。”在找到衣襟的位置,他还看到了一大滩鲜血,但此时的忍冬却没敢说出来。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的心里均是一空。只不过其中容明德夫妇却是因为觉得容华若是真的死了,那他们就休想得到老爷子的原谅了,那家产,更是休想得到半分了!
“孽子!孽子!孽子啊!!!!”看着容明德眼底除了懊恼,毫无半分伤心之色,知子莫若父,容老太爷如何不清楚此时容明德心中所想。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抬起腿就是窝心一脚踹在容明德肩上。
“把他们给我关到柴房里去!快!”容老太爷抖着枯瘦如鸡爪的手,指着正嚎啕不已的容明德两人。末了狠狠一跺手中拐杖,“待此间事了!就将他们赶出容氏!永不许回来!咳咳!呼!”
说到后来,容老太爷气愤太过,一时竟背过了气去,场上顿时一片大乱。
待好不容易将容老太爷安置下来,容明盛脸色一沉,招手叫来了家丁,“将二老爷跟二夫人送去柴房吧!”说完,就一拂袖,不再管身后两人乍响的嚎啕,转身离去了。
是夜,容明盛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一夜未眠。他回想着自己这经年的作为,越想心里越是懊恼,越想越是伤心。到得最后,他眼里一酸,以手掩面,呜咽着,“英碧,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哇……”
这一夜的容府,就在容老太爷的懊悔,容明盛的伤心悔恨,容明德夫妇的忐忑当中度过。
第二日天还未亮,容明盛刚刚穿戴整齐,就听到前院突地喧声大作。竟有人开始砰砰的砸门,“开门!开门!你这个奸商!你害死了我的哥哥!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你给我个公道!”
“吱呀!”
朱红的大门打开,打断了门外人的叫嚣。容明盛站在门内,垂眼看着面前一脸猥琐,头上缚着白色孝布的男人。
就在容明盛打开门的时候,人群不远处一辆马车上的帘子微微一动,垂了下去。
“你说你兄长是被我们容氏害死的,请问我们容氏是如何害死他的?”容明盛并不惊慌,这人眼底有的,尽是狡诈贪婪,却没有半分伤心难过,因此他的兄长已死的话,多半是瞎话。甚至就连他到底有没有兄长,也未可知。
果然,被容明盛淡淡的却充满了无形气势的话语一问,那人就语塞了起来,“呃,反正,我哥哥就是用了你们容氏的药之后就死了!不是你害死了,是谁害死的!难道你还想赖帐不成?”
看他这样子,容明盛心底愈加的肯定了起来,他抬眼扫向人群,微微一笑,抬手作了个揖,大家风范顿时显露无疑。朗声道,“各位在场的,还请作个见证。我容某人,今番绝无想要赖帐之意,只是,这是我们家的,我认!不是的话,我也不能冒认!”
说完,他又转身向着那个猥琐男子,“敢问这位小兄弟,你家居何处?家中有几口人?你兄长因何得病?什么病?请的哪位郎中?又开的哪味药?死与何因?还有,你说死与容氏的药,那你是在哪家药铺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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