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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儿说得没错!夫人,你真该学学咱们女儿了!”
卫嫦话音刚落,季鹤天就从门外跨了进来。
秦氏随着女儿的话、已然软下的脸色,经丈夫这一激,又不由地沉了几分:“哼!老爷自是希望乖女如此体贴了!手心手背皆是肉嘛!妾身省得!”
言外之意,秦氏依旧认为季鹤天疼惜季宁岚多过宝贝嫡女。
“你呀!”
季鹤天无奈地摇摇头,背着手踱到窗前,凝神望着窗外那株盛放的西府海棠,叹道:“歌儿能这般体贴爹,爹很欣慰。只不过,除了顾全大局,爹也有其他考量。倘若你三姐,真的……做了那等苟且之事,处置她倒是不难,难的是,若她依旧执迷不悟,爹怕留她在府里,终究是个祸害,离你的婚期就只一个来月了,接下来,府里上下恐怕会忙得焦头烂额,万一宁岚她……”
“哼!总之,你就没想过要治她死罪就对了!”秦氏忍不住冲口而出。
季鹤天喉口一噎,抿唇沉叹:“夫人!你终究还是没明白爷的意思!侍郎府少个下人很简单,可宁岚……毕竟是爷的女儿,又刚过及笄礼,说没就没,你道真不会有人去追究?背后盯着爷的人要多少,一旦扯开来,少不得又得将歌儿牵扯进来……”
听丈夫分析得固然在理,可秦氏心里仍旧狠憋着的一口气,怎么也无法咽下。
默了半晌,她扭过头去赌气似地不再理季鹤天。
卫嫦心下好笑,这都三十来岁的人了,闹起执拗来,比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来劲。
遂拍拍秦氏的手背,好言劝道:“娘,爹分析得确实在理。女儿也说了,就当这件事,是女儿还她的。从今往后,女儿再不欠她,日后再有什么,女儿也必不饶恕!娘还是安下心来筹备女儿的嫁妆吧!可不能让旁人小瞧了去!没见城里城外都在说:女儿赚足了便宜,将军府吃够了亏么?”
“呸!哪个没长眼的在这么说?若是被我听到,看不撕烂他的嘴!什么吃亏便宜的!我还舍不得把你嫁去劳什子将军府呢!”
“嗯哼!咳咳咳……”
听妻子越说越口没遮拦,季鹤天忙清了清嗓子,接过话:“行了!咱们备咱们的,管别人说什么!说的那些人,也无非是眼红嫉妒,谁让他们女儿没我们歌儿这么有福呢!”
秦氏轻啐了口,面上依旧没什么好气。可卫嫦看得出来,她的心情,较之方才好了很多。不由莞尔一笑,挨着秦氏撒娇道:“那么娘亲,可否容女儿好生补个眠了?一日夜没合眼,这会儿好困了呢!”
此话不假。虽然出逃途中,她能三不五时进魔珠休息,一路上又吊着心神,并不觉得有多疲累困乏。如今一松懈下来,孕早期的害喜症状之一——嗜睡,又找上门来了。
听女儿如是说,做父母的哪有不允的道理?当即催卫嫦上床休息。并唤来沅玉、沅珠,让她俩守着房门,别让任何人打扰女儿补眠。
直到帐幔内传出绵长的呼吸音,秦氏才失笑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退出厢房,跟着丈夫去了前院,与早就候在那里的庶子合议起宝贝女儿的备嫁事宜。
……
卫嫦这一觉睡得可过瘾了。
足足睡到掌灯时分,才满足醒来。
“小姐醒了?饿不饿?奴婢这就去给小姐端晚膳。”
沅珠率先听到房里的动静,掀开门帘,见卫嫦醒了,欣喜地跑去主院的小厨房,给卫嫦热膳食去了。
沅玉则端来温水,伺候卫嫦洗脸净手。
“没想到一觉就睡到了天黑……嘿嘿,我娘没说什么吗?”
卫嫦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毕竟,她和季宁歌的性子浑然不同,甚至可说是南辕北辙。再加上怀孕,难保不被秦氏看出端倪。
沅玉正专心给她梳发,闻言,笑答道:“夫人来过两回了,见小姐睡得这么香,就没让奴婢唤醒小姐,还说:若是小姐愿意,这几日就住在这儿……”
“别……”卫嫦一听,下意识地回拒。见沅玉透过烛火映照下的模糊铜镜望过来,忙改口解释:“我失踪的事,你们知道,府里其他人却未必都知情。如今,爹又下了禁口令,即便知情也不许外传,既如此,我平白无故地住在主院,不显怪异吗?此是其一,其二嘛,爹娘不知情,你俩该心知肚明才对。”
沅玉忙低头应声:“是,奴婢省得!”
“那成,等用过晚膳,咱就回小楼!娘那儿,我会与她解释。”
“解释什么?”正巧,秦氏跟在取来膳食的沅珠身后,笑呵呵地进来了。
“女儿正想和娘说:用完晚膳,还是回小楼去了。住在娘这儿,没得让下人逮着机会碎嘴……”
“他们敢!”秦氏陡然沉下脸,啐了一口。
“娘啊!”卫嫦忙起身,扶着秦氏走到床边,母女俩紧挨着坐了下来。
“女儿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娘能不担心吗?不懂事的时候,没得让娘操心,如今要嫁人了、性子稳了,又让娘跟着揪心……”
卫嫦听秦氏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哽咽起来,喉口也跟着发涩。季宁歌啊季宁歌!看你做得好事!让俺这便宜娘亲过得多提心吊胆!(咳,乃忘了其实乃才是始作俑者啊!)
“娘……”
“好了好了,看我!明明是带了好消息来的,结果……”
秦氏取出帕子,三两下擦去眼角的湿润,扶住女儿的胳膊,欣慰地道:“你外祖母差人送了信来,说是你大舅父回来了!昨儿才到的家,等歇上两日,就来给你添妆礼!”
大舅父?卫嫦眼珠子滴溜一转,立即想到是秦氏的长兄、季宁歌的大舅父——秦雍,也是“燕语楼”的设计图纸贡献者。
秦雍少年时武功出色,却生性淡泊、不重名利,明明能加官进爵的,却放弃了这等好机会,宁可仗剑江湖、行侠仗义。
某次游历时,与同样功夫卓绝的查闫恩结拜为异姓兄弟,并陪他前往东渡国营救被抓的查父。谁知,查闫恩父子倒是顺利团聚了,可秦雍却爱上了当地一名婉约聘婷的女子,并与之私定终身。可碍于当时,恋人刚痛丧父母,需守孝三年,期间自然无法随他回大同。而让秦雍留她一人在东渡,只身返乡,又委实做不到。只得修了封家书,让查闫恩带回秦家,说明了此意。
秦母见信后,又气又不舍,可隔山跨海的,又能如何?只得盼星星盼月亮地苦等呗。
原以为三年丧期一满,无论那东渡国女子会否成为秦家的儿媳妇,儿子总该回来了吧?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千等万盼回来的儿子,只在家小住了几日,又匆匆奔赴东渡了。原因是:守丧三年间,他为养家开的刀剑铺,生意竟然出奇得好,拓展又拓展后,一时想收还收不了。又因妻子丧期满后嫁给了他,一次恩爱就中奖,无法跟着他长途跋涉。只得把举家返故的归期一拖再拖,拖到后头,秦母也死心了,权当这个儿子长年征战在外,无法归家,倒也这么熬过来了……
“大舅父不是在东渡国吗?”卫嫦好奇地问,隔山跨海的,怎知她要结婚了呀?
“是呀!这不回来了嘛!拖家带口的,全都迁回大同了。听你外祖母的意思,这次回来,真不打算再走了。”秦氏笑吟吟地说。
近段时间,秦家的喜事接二连三,秦老太君脸上的笑意未曾收敛过。虽说女儿是外人了,外孙女更是八竿子难打到一块儿,可再怎么说,秦家终归是女儿的娘家。以故,外孙女谋得桩好姻缘,对秦家来说,也是喜事一桩。再者,秦昭仪的事,若没女儿的奔走相帮,也不会如此顺利。秦昭仪无事,他们秦家就无事。此为二喜。三喜嘛,自然就是隔山跨海的儿子举家迁回了祖籍,且再也不走了。
卫嫦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赶巧。
不过,能在交通闭塞的古代,有个海归派亲戚,也是桩令人欢欣雀跃的事,何况,她对秦雍的兴趣还不仅限于此。
“大舅父必定带了不少东渡国的新鲜玩意儿回来吧?”
“就知道你会惦记这个!”
秦氏好笑地点点女儿的额头:“你外祖母说了,这回呀,除了要送入宫去的,其他的,都归你!”
卫嫦抿着唇,笑达眼底。
秦氏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道她是在惦记秦雍带回来的那些东渡国特产。不过,既是舅甥,早晚会见的,不急于一时……
母女俩挨坐着聊了会儿秦雍的事,又一起用了晚膳。直到掌灯时分,秦氏见宝贝女儿又打起哈欠,才放她回“燕语楼”。当然,离开之前,又是一番细细叮咛。
……
总归还是自己的地盘舒坦啊!
一跨进院门,卫嫦长舒一口气。
“奴婢恭迎小姐!”
院内,四个新来的丫鬟、婆子见卫嫦回来了,忙搁下手上的活计,出来迎接。
卫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恭什么迎哪!该干嘛干嘛去!记得嘴上带条拉链,别什么事都往外传……”
“小姐……拉链是什么?”
卫嫦扶了扶额,懒得和她们多做解释:“总之,进了我的院子,就守好我院里的规矩。少说多做别八卦,也别把手伸得太长,否则,前院铜芬就是你们最好的例子!”
“是!”
卫嫦借机敲打了一番楼内的下人,这才伸着懒腰上楼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