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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与我们同行?”安木反复问了几遍,见那小厮都是点头。大感奇怪,这县令娘子怎么偏偏要和自己家同行去沙湾吗?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了一句为人父母?把自己看成天才儿童了?心里不由得暗喜。
“若是与我们同行倒也不无不可,只是从陈州到沙湾需半天的工夫,若是去了之后,怕是晚上赶不回来啊?”安木算了算路上的时间,说道。
小厮笑了笑,“此事还是要有劳安家女郎!家里可否有空余的房间,让我们娘子歇一夜脚。茶饭饮食都不劳你们备,我们自带的有。”
这也太热情了吧?安木不由得咂舌。刚刚见我第一面,便要求住在我家,难道宋朝的人都是如此热情好客不成?想到这里便拿眼看向吕氏,只可惜吕氏一听到县令娘子要住到自己家去,早已经目瞪口呆状,口角流出涎水来,哪能看到安木的眼神。
小厮也是一个精明人,看到安木在迟疑,立刻说道:“我家小公子才八岁,过去的人也挺少,不过就是六七人罢了。安女郎家里只需要准备三间房子既可……”
好吧!安木只觉得无力吐槽,六七个人还不算多?可是人家是县令娘子,自己不敢随意拒绝,只得点头同意。那小厮看到安木同意,觉得任务完成,便直接告退。
“婶婶,这到底是怎么个事情?”安木看到吕氏还在发怔,扯了扯她的袖子。
“啥?”吕氏擦了一把口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县令娘子竟然要去咱们家里,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安木看到她一副痴迷样儿,知道也问不出来什么,便安心的等张致和出来。
张致和听完安木的话后,微微思忖了一会,道:“我在苦涯先生那里听了一件事情,说是今上自从签订了‘澶渊之盟 ’后,就郁郁寡欢……为了让今上展颜。天下便多呈祥瑞之兆以讨圣人欢心。”
这件事情,要从咸平二年开始说起。
999年,辽兵大举入侵,眼看就要打到开封城下。朝臣们都劝真宗“鞋底抹油,溜之大吉”,正在他准备接受建议领着大臣们逃跑之时,宰相寇准坚决不同意皇帝逃跑,硬逼着他上前线亲征。真宗无可奈何的去了,以为自己会败,可是他有一个好宰相。
寇准指挥宋军出击。个个奋勇冲杀。消灭了辽军数千。射死了辽军主将萧达兰。
萧太后见辽军陷入被动,要求议和。真宗这个二百五居然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还在打了胜仗的状况下与辽国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澶渊之盟》。开创了以输岁币求苟安的恶例。有宋以来,宋朝的皇帝没一个敢在辽人面前抬起头来,原因就是真宗。
打完仗回来,朝廷里一片赞扬之声,所有的人都选择性遗忘了这个耻辱的澶渊之盟。可是有人没忘,参知政事王钦若与寇准不和。为了打击寇准便告诉真宗:“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以万乘之尊而为城下盟,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了!”这句话给爱虚荣的真宗泼了一盆冷水。从此怏怏不乐。王钦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逢迎邀宠的马屁精。他对正经事儿没多大能耐,但在搞小动作方面,却是胜人一筹的。
景德四年十一月,他就撺掇着真宗搞‘封禅泰山’以博真宗欢喜。果然,真宗皇帝见猎心喜。又怕宰相王旦不同意,于是王钦若就说,我去说服他。
王旦是个老好人,不愿意得罪皇帝,便勉强答应了,可是真宗害怕王旦决心下的不够大。于是,有一天真宗请王旦吃酒。酒酣耳热之后,真宗赐酒一樽,让他回去和妻儿老小乐呵乐呵。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王旦回家打开一看,只见酒樽里面居然是晶莹剔透的珍珠……
好吧,宰相也是人!皇帝居然给自己送礼……王旦心软了。
1008年过完元旦(大中祥符元年),真宗皇帝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神仙赐给自己天书,结果还真在承天门屋南角,发现一黄色包裹,皇帝说:“我想,这是不是就是神仙所说的天书?”王旦、王钦若两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虽然是相看两厌互撇了撇嘴,却立刻表明了态度。
俩人说道:“一定是皇上您的仁孝被上天知道了,所以降下天书来表彰您。这是我等臣民的荣幸,也是我朝的盛事。”
这一唱一和,余下的文武百官哪里会不明白,也就跟着说奉承话。
群臣们看到皇帝喜欢,便一发不可收拾,满朝陷入了疯狂的“争言祥瑞”热潮中。真宗又多次吹牛说什么:“五月丙子夜,我又梦见上次的神人对我说:‘来月上旬,将赐天书泰山!’”
于是,群臣明白了,敢情皇帝是想要封禅泰山啊?好吧,咱就封吧,反正花的不是自己家钱。
真宗哪里够格封禅泰山?但是,没条件咱创造条件也要上啊。于是以王钦若为首的一批大臣,就开始大张旗鼓的在天下搞什么祥瑞之兆。比如什么天降天书、一茎三秀、七茎两穗,一茎四穗的瑞麦。有了这些祥瑞之兆,那足以证明真宗皇帝是上天指定的祥瑞帝王,就自然有资格封泰山了。
张致和说的比较隐晦,可是安木也是知道这段历史的,虽然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然而听到祥瑞之兆这四个字,哪会不明白,这是王钦若在提前造势了。
结结巴巴的说道:“咱家地里,咱家地里……”
张致和看到安木明白了过来,不由得点点头,“地里剩下那几株麦子,我不让你收割,让你派了人去报给张……我兄长,存得便是这个意思。想必是县令知道了这件事情,特意派了娘子以给安兄上坟的名义来家里先看看,若是真有瑞麦,便可以取走报给朝廷。如果只是戏言,那他的娘子也不过是来给安兄上坟的,并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这离收割都过去了好久。咱们在收割那几天就报上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派人来看?那麦子在地里长得都快老死了,为了怕它们倒伏还特意在上面做了一个棚子,旁边架了木棍。这不是坑咱们吗?”安木气呼呼的说道。
“想必郭大令深以为耻吧!”张致和呵呵地笑。
“既然知道是耻,为什么还……”安木又问道。
张致和吃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到了晚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又让李进去县衙那里,和县令娘子说好后天一起回沙湾,便安然入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张致和便去了郑府。侍候苦涯先生去了。留了安木大郎铭哥在客栈。让三人在城里随便玩耍。只是不可以离开李进和吕氏的眼线。
昨日的事情,早已经被安木抛到脑后,没心没肺的跟着李进在大街上转。李进和吕氏怕安木和大郎身着孝服出来逛街被人议论,便在集市上买了两个长帷幕斗笠。将斗笠一戴,上面的长纱便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下半身。走在盛夏的街道上,既可以抵抗太阳光的照射,又可以防止别人看到他们俩人的脸,而铭哥和李进吕氏一样,头上只戴了斗笠没有帷幕。
陈州非常繁华,又守着军事要道。往来客商云集,交易不断。各种小吃、茶水糕点、瓜果菜蔬拥挤在一起。将陈州的数条街道拥挤的水泄不通。稍微好一些的街道上便是分茶、羊饭、热羊肉等各种铺子,若是能看到两三层的建筑,那不用说全是妓馆。通常都是和酒楼挨着,经常可以看到有人从酒楼醉薰薰的走出来,一头就扎到了妓馆之中。
安木走在大街上。只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恨不得多生几双眼睛,也好把这些景色一下子看完。尤其是那些店铺门外做广告的说唱货郎儿艺人,他们那优美滑稽的唱腔,时常逗得安木和大郎捧腹大笑。在说唱货郎儿艺人旁边总是站着几个衣着整洁的博士,看到若是有人停在这里听曲,等到一曲完毕,便会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将人哄到店里。通常,进去的人脸上带笑,出来时捧着满手的货物。
安木和大郎铭哥手里各拿了根冰糖葫芦,用绳子牢牢的系在一起,李进和吕氏跟在他们身后,一人牵了一头。李进的身上挂满了各种小吃和玩具,大多是大郎和铭哥看向哪个,安木便让李进掏钱去买。小吃都很便宜,就像一块香糖果子和后世的水果糖差不多大小,只要一文钱,一串糖葫芦只需要三五文钱,若是觉得太热,街道两旁还有好几家冰店……
一路晃晃悠悠,听了无数的曲子之后,走到一条小巷中。
“这是杀猪巷!”李进也是来过几次陈州的,一路之上尽职尽职的讲解,“里面有三家以杀猪为业的屠户每日杀了猪在集市上卖,咱们家以前请的那个劁猪匠,也是住在这里。”
吕氏一听是杀猪巷子,便开口劝道:“大姐,这里也没啥好看的!咱们还是走吧,”
安木也觉得没有什么看头,更何况离的这么远就听见里面有猪的惨叫声传出来,心里实在渗得慌,扭身便准备走。
正在这时,却从巷子里跑出一个满身污泥的幼童,直直的往这里冲来。
安木这里人多,又都是用绳子扯在一起的,根本躲闪不及,李进只得一个箭步上前迎着那幼童撞了过去。
李进身上正好挂着一口锅,只听得‘咣当’一声响,那幼童一头撞在锅上,顿时眼冒金眼,晕倒在地上。
安木几人顿时傻了眼……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