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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三郎要绑大姐勒索一笔钱?那个姓何的就这么说?其他的没有说?”张致和皱着眉头看着李进,等他说完了之后沉吟道。
李进就点点头,“现在看来就是这样!”
“这人疯了?”张致和哑然失笑。
“先生,你看要怎么办?”李进说着这话,拿手使劲的搓了搓。好多年没有动过手了,乍一动手审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痒了起来。
“把他们送到开封府。”张致和思忖了一会说道。
“啊?”李进张大了嘴巴,“干嘛要送到开封府啊?咱们都审完了,也知道候三郎住在哪,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把人给抓了不就行吗?”
“候三郎为什么要绑大姐,你审明白了?确实是为了钱吗?”张致和问道。
李进一听到张致和问这话,立刻支支吾吾了起来,候三郎为什么绑安木,他心里清清楚楚,应该是想用安木来换大郎。大郎怎么样,他管不着也不想管,死活都不**事,安木却是不能受一点委屈。
那个何头看样子不知情,拿了候三郎的钱来绑人,绑人之后再把人交给候三郎。
“那个何头说,是为了钱,绑了大姐后想向我们勒索一笔钱。”李进便把从何头嘴里问出来的话又禀告了一番。
张致和笑道:“既是为了钱,这便是抢劫!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要报告给开封府,由开封府派人来审理此案。”
李进也不是笨人,张致和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咧着嘴笑,“先生说的极是,确实应该开封府来审理!”只要候三郎进了开封府,是死是活还由得了他?不过就是一包毒/药的事情。
张致和微露笑意,端起茶盏来不再说话,眸子里冒出缕缕的寒光。
窗外的一轮火红的圆日挂在西方的树梢,喧闹的张府后门随着小贩们归家的脚步逐渐走远,褪色成一片寂静。
天空中,飘下了几缕雨丝,潮湿蔓延而入,穿过了墙壁和窗棂,打在人的脸上。
窗内一灯如豆,安木托着腮坐在灯下,目光随着雨丝飘落。
虽然李进和张致和都不肯告诉自己审讯的结果,甚至也不让自己过问这件事,可是直觉上她却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和候三郎有关系。大郎是候三郎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情怎么想她就觉得怎么别扭。
安克明那样才华横溢的人,高氏为什么要背叛他?
“难道是老师看不上高氏?”安木喃喃道。
想到这里,转过头问在灯下做针织的吕氏,“婶婶,我母亲识字吗?”
吕氏不妨安木突然问了这话,怔了怔,“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大娘子管家倒是不怎么行,家里内外的事情一直是我家李进在管。就是以前的秦管家也只是管管田里的事情。”
安木像是明白了什么,看样子高氏应该是一个半文盲,而且管家的能力也不怎么好,是不是俩人说不到一起?
突然想起来沈复的《浮生六记》里闺房记乐那一篇,沈复形容与表妹比肩调笑,恍同密友重逢,耳鬓相磨,亲同形影,爱恋之情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
如果沈复的表妹是一个粗俗的大字不识的妇人,他还会说出“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的话吗?还会拥之入帐,不知东方之既白吗?
安木长吁了一口气……
吕氏抬起头,看了看安木只觉得她今日异常的奇怪,可是想到宴会上谢灵不冷不热的,便觉得安木应该是为谢灵而难过。有心想她劝她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第二日,安木派了人去谢家送了一些家里送来的特产,谢灵只是派了一个妈妈过来道了声谢。
一连几日,安木呆在家里,看书写字,或者和大郎一起听张致和讲课。谢家的人好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登过张府的大门。
这一日,张致和找了安木说话。
“开封府的人已经拿了候三郎……”说了这句话后,张致和便打量着安木的神色。
“这么快?”安木是知道张致和将这件事情捅到了开封府,可是没想到开封府竟然就真的把候三郎给拿了。
“开封府是以欲拐卖官员家眷这个罪名将他羁压。”张致和表情淡淡的将开封府的判决结果说了一遍。
如果是别人当然没有这么快,然而张致和是什么人,他可是学士院里的翰林学士。他的家眷在自己家后门被人给跟踪了,这话传出去之后,整个京城大哗。这可不是小事,如果开封府处理不当,只怕会招来整个官场的骂声,立刻将候三郎给羁压到了牢里,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这背后张致和定然是使力了。
安木深深的为候三郎感到悲哀,张致和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这么多年,张致和为什么从来不向候三郎出手呢?
“那以后,会怎么样?”安木问道。
张致和道:“流放三千里是肯定的!否则以后麻烦会越来越多。”
安木听了这话,颇为赞同。
说完了这件事,张致和又问安木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在京城落脚还是将来回到沈丘。
安木沉吟道:“不知老师觉得在哪里更好些?”
张致和便道:“大郎也到了进学的年龄,若是留在京城,可以进书院读书,年龄再大些,可以进国子监,将来科考时,不必再回到沈丘应试。若是回沈丘,将来进入弦歌书院,有苦涯先生在,将来解试也定然不会有多大的麻烦。所以说,不论是留在京城还是回沈丘,对大郎来讲都没什么妨碍。”
说到这里,看到安木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又说道,“只是,从你的角度来讲,还是留在京城更为合适些。”
安木听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抬起头问道:“老师这话却是怎么个意思?”
“若是留在沈丘,我鞭长莫及,你出了甚事要好几天才传到我耳里,到时想帮你也帮不了。若是留在京城,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着。再说了,你服丧六年,在沈丘也没结交到朋友,还不如在京城,我看你与晏家的小娘子关系极好。晏家家风极正,这倒是一个好玩伴。”
安木狡黠的一笑,“老师是希望我留在京城中喽?”说了这句话,看到张致和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红晕。
“那当初,老师怎么不答应晏家的亲事?”安木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又没把张致和当成自己的长辈,遂问道。
张致和尴尬无比,嗫嚅道:“以前未曾见过……”安木便吃吃的笑,张致和的神情越发的尴尬。
同样是那间密室,今日依旧是两个人在说话,老孟将密谍司打听到的消息摆到了崔启言的面前。
看到这份报告,崔启言立刻对安家的事情失去了兴趣,懒洋洋的,“原来这安克明祖上竟是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真可谓家学渊源,怪不得文采如此之高。”
老孟笑着说道:“正是,自从唐时其家族败落,便携子孙去河北路居住。只是其家族人丁不兴,延续到今竟是只剩下安克明这一脉,如今安克明仅得一子。”
“既是有祖有宗,以后就不要查了,免得让张学士知道,弹劾咱们。”崔启言微微闭上眼睛,只觉得索然无味。
老孟上前一步低声道:“话虽如此,只是我们的人倒是查出来几件有趣的事情。”
崔启言这才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有神,“甚事,说来听听?”
“这安克明死亡原因查清楚了,他是被人下了鹤顶红而亡。”老孟语出惊,拿出一份忤作的供词,“我们的人去了沙湾之后,询问了安克明死前的情况,觉得有异常,便在夜里偷偷刨了他的坟。没有想到……其骨髓微微发黑。又回去连夜审了当年的那个忤作。忤作受刑不过,招认当年收了候押司一百贯钱,替他将此事给压了下来。”
“候押司?”崔启言重新拿起了面前的供词,“这个候押司不是安大郎所认的义大父吗?是他杀了安克明?没道理啊……”
老孟微微一笑,“不是他杀的。说起来这杀人的凶犯,郎君一定想不到?”
崔启言怔了怔,猛的皱眉道:“莫非是高氏?”
“正是,高氏与那候押司的侄子候三郎有染,与他密谋杀了亲夫,要与其私奔。想必事后被人发现,自缢了事。而且听说,候押司曾放出话来,不许候三郎回沈丘。”老孟低声道。
“候三郎?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崔启言挑了挑眉,突然大悟,“今日开封府审了一桩案子,说是候三郎欲绑架张学士家的亲眷,流放三千里。莫非是这个候三郎?”
“张学士家的亲眷,就是安克明的子女。”老孟点头道。
崔启言突然哈哈大笑,眼泪都几乎笑了出来,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要不要将候押司抓起来审问一番?”老孟低声问道。
崔启言摇了摇头,“此事涉及官员,不可鲁莽……候三郎过几日流放之时,你派个人将其抓来,我来审审他,想必一定是极好玩的。”
老孟看到崔启言要插手这件事,不由得着了急,“郎君,咱们这一档的任务就是找前朝余孽,万一让别的档头知道咱们劫了官府的道儿,那可怎么得了?”
听到老孟劝他,崔启言顿时泄了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