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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乌攸气定神闲地说出“老鼠尾巴”这个名词,安莘的小脸刷地一下就变得惨白惨白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就一路直奔着冲向了院中。
院里顿时一片忙乱,安莘的作呕声,还有奶娘惊慌的询问声,响成了一片,而季姨娘也站起了身,不管乌攸还在客座上坐着,跌跌撞撞地直奔过去,还险些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乌攸不动声色,品着好茶,眼神貌似不经意地从门外溜过去,看到季姨娘正站在干呕不知的小安莘背后,一脸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背,趴在她耳边,似是在询问什么,可是安莘在干呕完后,却一把把季姨娘推开,涕泪横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腿不停踢蹬着,失声尖叫大哭起来。
见院中居然乱到了这种程度,乌攸再装作不在意就有些过了,她惊讶地走出了屋子,看着坐在地上哭嚎不止,眼中却并未涌出泪水的安莘,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小二娘这是怎么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乌攸巧妙地把自己惊讶的视线从安莘身上转移到了季姨娘身上,碰巧和季姨娘四目相对,季姨娘立刻慌乱地低下头,拍打了一下安莘的肩膀,说:
“别哭了,没得叫乌姨娘看了笑话!”
看了笑话?
乌攸把目光溜向了季姨娘,不引人注目地挑了一下唇角。
看得出来,季姨娘在平时就是这么跟自家女儿讲话的,她不说去好好安慰自己的女儿,教导她大家闺秀应该知晓的礼节,而只是强调“看了笑话”这件事。
有什么比她的面子最重要?
不是有了这么个小气的娘,安莘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最敏感的,因此,父母对她的教育,对她人格的养成绝对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安荣禹是个废柴爹不考虑,和安莘相处的最多的是季姨娘,但她平日里,怕是没有好好教导安莘,才把她弄得一身戾气,小小年纪就这样沉不住气。
而从刚才季姨娘的举动就能看出来,她本人就是个沉不住气的。
她是主,乌攸是客,她的女儿出了事,她理当关心,可连跟客人打声招呼的自觉都没有,就未免显得浮躁和小家子气了些。
倒不是乌攸看不起出身底层的女人,和季姨娘相比,同样出身不好的白姨娘就大气得多,言谈举止都相当得当。
大多数人的情商是后天培养出来的,这娘俩都如此小家子气,这可怨不了天怨不了地。
在地上兀自哭闹不休的安莘被乳娘抱起来哄劝,而季姨娘才终于想起了乌攸的客人身份,抱歉地对乌攸致歉说:
“今天真是怠慢乌妹妹了,还让你带了那么贵重的礼物,改日姐姐一定去扶风院拜访。”
对于如此明显的逐客令,乌攸并不介意,说:
“既然姐姐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妹妹就先告退了。不过妹妹看小二娘似乎身体不怎么舒服,刚才还有呕吐症状,是否是肠胃不适?妹妹这里有些个药方,专治小儿肠胃不适,姐姐如果需要的话,我回扶风院,就叫蜀葵把药方写了给姐姐送来。小二娘是孩子,这肠胃问题可不可小觑,总不能小小年纪就落下病根不是?”
安莘正一心一意地哭着,努力想要挤出眼泪,用噪音把这个可恶的乌姨娘赶走,也省得自己一看到她的脸,就想到“老鼠尾巴”。
“老鼠尾巴”这四个恶心至极的字,在安莘小小的脑袋里反复回响,魔音贯耳,她越来越想吐,挣开了奶娘的怀抱,对着寻藤院的树下剧烈干呕起来。
最可悲的是,她吃的糕点并不多,也就那么小猫两三口而已,胃里空空如也,她吐都没得吐。
见到安莘这个样子,季姨娘也急了,她扯着乌攸来到一边,悄声问乌攸:
“那糕点中当真有老鼠尾巴?”
乌攸并没说话,丢给了蜀葵一个眼神。
在来的路上,乌攸就提前给蜀葵打过了预防针,此刻她自然心领神会,马上接了上去:
“回季姨娘,可不是,老长一条老鼠尾巴,把我家姨娘都吓得不行,说幸好没人动,否则那可不恶心坏人了。”
季姨娘闻言,一张俏脸顿时垮了下去。
这样说来,还真是自己的女儿碰巧倒霉,吃了几口乌攸的糕点?否则的话,她为什么会听到老鼠尾巴这四个字就吐得那么厉害?
季姨娘不由地感觉一阵窝火。
为毛?
这事儿不能往外说啊。明明是自家女儿平白跑到扶风院混闹一通,还偷吃了三少爷送给乌姨娘的糕点,弄坏了不少乌姨娘的东西,人家乌姨娘呢?不计较,不生气,还笑意盈盈地捧了个礼物盒子来拜访她,还特意询问,担心是小二娘吃了那糕点。
这事情传出去,是人都会说小二娘骄横跋扈,她季姨娘教子无方,而乌姨娘呢?大度宽容,温和懂礼,被小二娘骚扰后还能笑意盈盈地来寻藤院拜访,这一说出去,多好听的名声。
季姨娘联想到了一连串后果,不由地担忧起来,对乌攸说话的语气也添了三分柔和与焦虑:
“乌妹妹,今日之事……”
乌攸猜得到季姨娘的心思,她的那点小算计都挂在脸上,瞎了才看不出来她怕把事情闹大。
她体贴地拍拍季姨娘的手背,道:
“这事儿我不会告诉三少爷的,也请姐姐约束住下人,不要把这件事外传。至于我,你不用担心,在我出门之前,我就叫丫鬟把扶风院给收拾了,三少爷问起来,我便佯装不知。姐姐和我的情分摆在这里,我是知晓该如何进退的。”
乌攸这番话,情真意切,就像是在百花奖金鸡奖华表奖的颁奖晚会上领取最佳女主角一样,就差手握季姨娘的手,热泪盈眶,来一场姐妹情深的大戏了。
季姨娘自然是被感动,她深情地和乌攸对视着,而乌攸趁着气氛刚好,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提议:
“小二娘的身子要紧,可偏偏现在又不能请大夫给小二娘瞧瞧,实在不行,妹妹就按刚才所说的开张药方,姐姐不必担忧,假如姐姐不放心妹妹的话,尽可找个懂行的人来看,倘若有半分不妥……”
季姨娘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对乌攸是百分百信任。
话是这么说,药如果送过来的话,你还是一定得验的吧?毕竟是药三分毒,安莘又是小孩子,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所以,乌攸并不打算在药方子上动什么手脚。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没有办法稍稍整治一下这个从她重生后就折腾不休的小姑娘。
“林回今,能够调理小儿肠胃,效果最显著,又最苦的药,有没有?”
不得不说,林回今在某些时候,和乌攸简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乌攸刚在心里转起了这个念头,林回今就像报菜名一样叽里呱啦地报出了一连串药名。
回到扶风院后,乌攸照林回今给出的方子,把该抓的药都写齐了后,交给蜀葵,叫她送给季姨娘,顺便还贴心地嘱咐蜀葵,在把药方送出去的时候,多备上一份蜜饯,也显得自己这个姨娘“贴心”。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乌攸每次见到安莘的时候,她的身上都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还总挂着一张爹不疼娘不爱的苦瓜脸。在乌攸闲着没事干,听蜀葵讲起安府的八卦时,常常听她讲起,寻藤院里,最近总会发生奶娘拿着药碗追在小二娘后面跑的事件。
乌攸送去的药,可以说除了苦了点儿之外,有百利而无一害,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任哪个大夫来看也挑不出错来,季姨娘又是个爱子心切的人,自然会想尽办法让安莘“调理肠胃”,免得落下什么病根。
因为满嘴苦药汁子味,安莘说话都明显变少了,这叫乌攸的耳根清净了许多,少听了那些个无忌的“童言”,整个人生都变好了。
最让乌攸舒心的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安景卿的身体还是强健异常,吃嘛嘛香,锻炼也应该有了成效。
有次逛花园的时候,乌攸和带着安景卿的白姨娘刚好碰上,两个女人客气地寒暄了一会儿,乌攸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安景卿身上。
嗯,不错,近一个月的锻炼,这孩子看上去结实了不少,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拜,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自己“姨娘我有遵守承诺哦我没有告诉阿娘哦”。
白姨娘也的确是一无所知,和乌攸说了两句闲话后,就打算带安景卿离开。
离开前,乌攸提醒了白姨娘一句:
“姨娘,小孩子身体弱,现在又正是换季的时候,注意一些为好。”
天花毕竟是传染病,自己所做的事情,顶多只能提高安景卿的抵抗力,万一天花来势汹汹的话,一个小孩子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白姨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用她清脆的声音回道:
“多谢乌妹妹提醒。”
算起来,乌攸在安府,满打满算过了整整一个月了,除了要对付熊孩子和安荣禹提出的滚床单要求外,乌攸的生活还算是可心,并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才怪!
准确地说,这次的麻烦,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而是针对整个安府的。
那天,乌攸正在和林回今拌嘴,蜀葵急匆匆地跑进乌攸的房间,跪倒在地,语气匆促地说:
“姨娘,二……二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