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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翌雪有片刻的愕然:“阿丑,你,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阿丑微微摇头,看着院中的花草,颇为感慨:“女子练武,不是为父母兄弟,便是为情所困,哪有几个女子真心喜欢舞刀弄枪的?”
夏翌雪没有言语。
“况且眼下除了衢州,大约也没有地方用得上药了。”阿丑继续解释,不过她没有说的,是夏翌雪眼底那一片不太明显的柔情——
她担心太子。
夏翌雪坐在回廊上,看着前方幽幽出声:“阿丑,你可知我一直在矛盾?”
“矛盾?”阿丑不解。
“我想得到日后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我又不想成为那个样子,”夏翌雪叹息,“我自小在宫中长大,我看到的东西,远比你们所认为的要多。”
“你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可是你喜欢了那个人?”阿丑有些了然。
夏翌雪颔首:“所以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做……”
“顺其自然吧,”再世为人,阿丑觉得自己已经把有些事看淡了许多,“随自己心意,不要后悔就是。”
成与不成,圆满与不圆满,谁又能说个“肯定”出来?在自己还有心做些什么的时候,别计较结果,努力去做就是了。以后的事,只要确定自己不会后悔,那也便没什么。
情爱一事,她早就看淡,感情抵不过**,这道理不是谁都信奉,也不是谁都能明白。她无意去管别人信奉什么,这劝不来。
人的路要自己走,自己悟。
那么与其纠结不前,不如自己去体会去感悟。
夏翌雪有些讶然于阿丑淡然的态度:“可是如果我要跟他去衢州……”
“你也知道很危险不是吗?”阿丑浅笑地扶了扶夏翌雪发上,因为方才的练武有些松动的珠花,“既然你自己也有考量,旁人在如何劝。也都是旁人。或许这么出去一趟,你就有了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了,而不是在这自怨自艾患得患失。出门在外多一个心眼。别让人认出你的身份。你可能会用到的药,我会准备好。”
“你不担心我偷偷跟去,结果东窗事发,连累到你!”夏翌雪没料到阿丑这么爽快。
阿丑笑了:“我是这么怕事的人,郡主怕如今还不认得阿丑这个人。总之你一切小心。”
夏翌雪感激地点头。
慕天弘带着手下人马很快就出发了。夏翌雪在送行之后,才秘密出城,跟了上去。
夏翌辰在发现之后,却异于寻常的平静,倒是静宬长公主十分焦急。
“明目张胆把人追回来十分不妥,这样会害了翌雪。”静宬长公主一条条否定可能有的方案。毕竟女子闺誉最重要。这件事一旦泄露风声,对夏翌雪名誉影响很不好。
“母亲,依我看,我再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就行了,没必要追回来。”夏翌辰轻声叹息。
“可是翌雪一个女孩子家就这么跟过去。我心里放心不下呀!”静宬长公主露出难得的愁色。
“母亲,她既然打定主意去,我们再怎么拦着,除非把她关进天牢里,她还是会去。与其如此,不如让她随了自己心意。日后,也才知道教训。”夏翌辰神色复杂。
静宬长公主长叹:“这孩子的心思。其实我都明白,别说我,你这个当哥哥的,心里也有数对不对?否则怎么会这么平静,一点惊讶也没有?”
“母亲……”夏翌辰语塞。他的确知道,慕天弘和夏翌雪的事。他从小看在眼里。都是一同长大的,一个是关系密切的表兄,一个是唯一的堂妹。昱王府人丁本就不兴旺,夏翌雪这个唯一的妹妹,他当然十分关心。
只是。她的事情不可谓不复杂,因为连俞则轩也牵扯在内……
今日俞则轩还来找他,说要亲自去追夏翌雪,被他拦了下来:“这个时候,你们都出了京城,还要不要管朝廷了?”
俞则轩这才收回几分理智,勒令他一有消息就要告诉自己。
夏翌辰如何会不明白俞则轩的想法。
“罢了,”静宬长公主摇摇头,“谁没有年轻的时候,你派人看好她就是了,你二叔唯一的骨血,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但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因为怕出了差错,就把翌雪关在京城这笼子里,永远不让她历练,不让她成长。”
夏翌辰听了母亲的话,若有所思。
夜晚,阿丑的书房还亮着灯。
“你这次似乎没有喝酒,是好现象。”阿丑瞥一眼神出鬼没的夏翌辰,继续看手中账册。
自从上次夏翌辰从丁举文的喜宴上跑出来,他就经常跑到阿丑深夜还亮着灯的书房,通常都是酒味醺然。不过往往是不痛不痒说了几句,就会离开。
阿丑也只是打个招呼调侃几句,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自己做自己的。
“为什么喝酒就不是好现象?”夏翌辰拿起桌上的茶杯,看了两圈。
“你见过哪个酗酒的人善终了?”阿丑颇有警告的意思。
夏翌辰不赞成地反驳:“不得善终,可是过程精彩,也不枉此行。”
“过程精彩,那是精彩给世人看的;自己的结局圆满,才是自己的幸福。你要虚名,还是自己快乐?”阿丑反驳。
“要什么也不是自己选的……”夏翌辰不以为然。
阿丑打断他:“当然是你自己选的,你的命不是你自己选的,可是你怎么面对自己的命,是你自己选的!”
夏翌辰望着阿丑没有掩饰的清澈双眸,突然笑了。
“你的人找到郡主了吗?”阿丑有些担忧地问,要是夏翌雪真出了什么事,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但是把夏翌雪禁锢在昱王府,她自问做不到。
“如果我告诉你,我一开始就派人跟着她呢?”夏翌辰桃花眼染上自嘲的笑意。
阿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你又是怎么帮她的?”夏翌辰惊讶道。
“她身上的药,可都是堇堂出品,而且是非卖品,”阿丑叹息,“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我想着与其让她这样患得患失,不如去看看清楚,自己有个决断。”
夏翌辰颔首:“我也是一样的想法。我最见不得她明明很想做什么,却又犹豫不前的样子。要不是我妹妹,早就把她砍了。”
阿丑失笑:“你性子向来不羁,怎么会见得惯温吞。”
“薛院判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夏翌辰这才道出来意。
阿丑没想到他是有事而来,又想到他今日没有喝酒,怕就是因为有正事。
“眉目是什么?”
“有一个神秘人,每隔十日会与他联系,正好是今夜。”夏翌辰轻轻敲打桌面。
“神秘人,”阿丑眯起眼眸,“可查清了来历去处?”
“不曾,今日正是他们相会的日子,之前那日我的人把他跟丢了。这么不寻常的人,我今日打算亲自去。”夏翌辰阐释自己的计划。
阿丑思量了片刻:“我倒想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相会地点在什么地方?”
“城外,从北太平门出去,神烈山和玄武湖交界的地方。”夏翌辰回答。
“多我一个,应该不碍事吧?”阿丑笑问。
夏翌辰没有回答,却直接带走了阿丑。
无月之夜。
密布的阴云昭示着天气十分不好,很可能到了后半夜就会下雨。天气也闷闷热热的,阿丑却没有理会这样的潮热,静静坐在一处破庙的梁上。
破庙,在她心里的印象,似乎只剩下当初刚穿过来时候的关帝庙。
印象太过深刻了。
以至于来京城大半年,她也没去过荒芜的北城找那座关帝庙。或许也是存了不想和秦爷等人碰面的心思。
奶奶这些日子身子骨没有之前硬朗了。虽然她不说,但显然精神头没有以前那么好。可惜她终日忙碌,也没时间承欢膝下。看来忙过这一阵子,她是该好好抽个时间,陪奶奶到处散散心。
这般胡思乱想着,一声“吱呀”隐隐传来。
对面的夏翌辰做了个手势——是薛院判。
阿丑蹙眉深思起来:薛院判在太医院当值多年,可是薛家一直在谯郡没挪过窝,或许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如果有朝一日纸包不住火,会牵累家人,而家人在谯郡,不知道他的行事,也就说得过去了。这样保全家人……
微微甩了甩脑袋,阿丑在心中叹息不已。古来富贵险中求,这句话不错,但不代表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害人,终害己呀!
此时,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在破庙的神像附近。
阿丑看着那漆黑的身影,不知怎的,隐隐觉出了一丝熟悉。
这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她会感觉熟悉?
“听闻如今皇上虽没有革你的职,但是都不用你的药了,”神秘人停顿了一下,“你说我们要扶持一个没有用的太医,那是做什么?”
薛院判很是为难:“我会再想办法,重新获得皇上的信任。”说着,额角渗出汗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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