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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婉容这一席话,瑾言听在耳里,虽然十分解气,但总觉得她似有所指。
以皇后之尊,南婉容这些话里“妾”不“妾”言辞,未免显得有些小性儿,毕竟她是一国之母,需得有容人的肚量。别说皇家了,哪怕是官宦大家的男子,纳妾亦是常事,是为了开枝散叶的一个“方法”而已。
有了这样顺理成章的说辞,若正房怀着抗拒的态度,对夫君纳妾进行阻止,那反倒是身为妻子的不够贤良了。更有甚者,三年未出,正室还得主动为丈夫纳妾,不然,惹得夫家一个不高兴了,以“七出”中“无后”之罪休妻,也是活该倒霉的。
所以在莫瑾言听来,南婉容刚刚一番话,应该还是对沈蕴凌那件事耿耿于怀,并未放下。
毕竟她还在孕中,皇上竟过来和她商量要册封沈蕴凌为皇贵妃,哪怕南婉容再大的度量,也会心生嫌隙,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完全平息怒气呢。
所以瑾言猜想,南婉容才借了南华倾纳妾的事儿,把尉迟如歌拿出来狠狠“贬损”一通,算是发泄一下吧。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将来的事情还没准儿,能不能一直留在南家,做南家的媳妇儿,连她自个儿都没想清楚,所以一直听着,只面色柔和的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半句话都没搭。
南婉容说的起兴,倒是洋洋洒洒一大通,直到说得嘴巴有些干了,才又吃一口葡萄,看着模样神情,和普通坊间妇女也差不多,少了些身为皇后的端庄和持重。
正说着,陈娟也从御膳房回到了凤仪宫,额上有汗,手里还拿着装有酸梅汤和花蜜糕的食盒。
南婉容看得出莫瑾言第一天入宫也有些疲倦了,就让她退下,只说第二天大早一起共进早膳,今日的晚膳就不想要她陪伴在侧了,有陈娟在旁边,亦让她不需要担心。
瑾言的确有些累了,也没有推却,站起身来向南婉容行了礼,这才告辞而去回到独居的小院。
一整天几乎都没有清净,此刻终于松懈了下来,瑾言想起了被手绢包的严严实实的草药,从枕头底下翻了出来。
捏着手帕,几乎将里面的草药给捏碎了,瑾言沉下眉头,心里堵堵的实在不舒服,便走到屋角,将其塞入了衣箱的最底层,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盖子。
叹了口气,自顾倒了杯半温半凉的梅露,清冽的滋味总算令自己感觉舒服了些。
想着这凤仪宫的“森严戒备”,还有南婉容的“随和亲切”,瑾言却又难以释怀,总觉得这后宫之中处处危机。
不过以瑾言性子,即便可能有许多危险潜伏在暗处,而自己又处在后宫最深的漩涡中心,但往好处想,至少这里可以让自己清清静静地渡过大半年的时间。
即不需要面对南华倾,更不需要理会那个像豹子盯猎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尉迟如歌。
再者,趁着玉簪不在身边伺候,瑾言也想适应适应独自生活,看看不需要婢女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
前一世,十多年日子都是自己一个人,什么事儿都自己动手,本该习惯了。
可重生而来,又当了三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景宁候夫人,瑾言觉着,玉簪早晚是要嫁人的,自己也不想有新的婢女了,不如好好适应一下,万一离开景宁候府,一切也有要靠自己了。
定下心,瑾言知道,自此刻起,自己总算是正式在凤仪宫住下了,也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后宫生活。
......
南华倾一早在送了莫瑾言入宫后,却并未立刻回到景宁候府,而是从皇宫出来后,去了一趟莳花馆。
他思前想后,总觉得宫里有些波澜暗涌,如今南婉容和莫瑾言都在后宫,这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妻子。
虽然莫瑾言似乎并不愿意呆在自己身边,但南华倾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对这个女人的惦记和担心,绝不会比对亲姐姐南婉容的少!
后宫不比其他地方,安排那十三个暗卫潜入凤仪宫都花了他大半个月的时间。而自己身为外戚,虽然可以经由内务府提交入宫的请求,但时间太缓慢,万一有什么事情,他很难立刻就有所反应。
而且后宫戒备森严,自己的轻功身手远不如安排在凤仪宫的十三个暗卫。他们乃是专门训练深藏暗处保护主家安全的高手,可以做到身如鬼魅,来去无踪。所以凤仪宫那儿,不是南华倾可以自由来去的地方。
鞭长莫及,顾及不暇,南华倾特意反复提醒阿怒,让他提高警惕,并从各地暗卫组织里再挑选一些身手了得的,安排他们入京待命。
虽然京城乃天子脚下,并非南家暗卫可以涉足之地,但调派一些人手入京,随时准备着,以防有所需要,还是可以做到的。
......
从莳花馆出来,南华倾才让拂云驾车回到了侯府。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拂云驾车刚停稳,南华倾就跳下了马车,却一眼看到浣古立在侯府的门口,神色间有些许的焦急,似乎已经等了自己很久的样子。
“怎么了?”
南华倾没有因此而停步,径直往府里走去。
“是尉迟小姐。”
因为南华倾还未与尉迟如歌完成纳妾的仪式,浣古也只是称呼其为“小姐”,而非姨娘。
“说。”
皱着眉头,南华倾听见尉迟如歌的名字就觉得烦闷无比,步子走的更急了,直往朝露湖而去。
浣古也一路急匆匆地跟随着南华倾,一边走,一边禀告道:“主人,两天前,您一离开尉迟小姐就晕倒了过去,还不慎摔伤了头部,血流不止。所以属下不敢耽误,立刻请了大夫过来为尉迟小姐,结果,那大夫说......”
“说什么?”
南华倾催促着浣古,因为自己实在没有经历再去关注另外一个女人了,还是一个令自己厌烦的多余的人。
浣古有些犹豫,更是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下并无旁人,忙跟上凑到了南华倾的耳边:“大夫说......说是尉迟小姐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什么?”
南华倾猛地一停步,扭过头看着浣古,然后便直接转身往清蔓斋的位置而去:“可确认无误?”
浣古点头:“当时属下也吓了一跳,反复确认,但大夫却斩钉截铁,还说妇人的喜脉只要是个郎中都能摸出来,绝错不了。若不信他,大可另择高明。但属下不敢再让更多人知晓此事,就没有再找其他大夫确认。不过,应该是错不了的!”
“那大夫人呢?”南华倾眉头皱的更深了。
“属下擅自做主,给了那大夫三千两白银的银票,又安排两个暗卫将其护送了出京城,不出意外,十天后就能抵达他蜀西的老家‘颐养天年’。”
“可有家人?”南华倾紧接着又问。
听得南华倾追问,浣古补充道:“这大夫的发妻已经过世多年,膝下只有一个三十岁的儿子,却是个天生呆笨的白痴,连个媳妇儿也没娶,也一并和他老爹同车离开了。”
“很好!”
南华倾点头,表示满意浣古的安排,然后抬眼一看,发现清蔓斋已经到了。
“属下命两个暗卫守住了清蔓斋,旁人绝不可能打扰,主人您进去吧。”
浣古停住脚步:“从您去往水月庵到现在,两天时间,除了尉迟小姐身边的婢女栀儿知道情况之外,府里的人只以为尉迟小姐不慎摔倒,还晕着没醒。其余从尉迟家来的仆人,也都另有安排,有专人看管,不会走漏消息让尉迟家起疑的。”
对于浣古的安排,南华倾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那尉迟如歌呢?她是知道的?还是不知情?”
浣古有些欲言又止:“以属下观察,尉迟小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孕......当时大夫说出她身怀两个月身孕时,她直接又晕了过去。后来醒了,就要死要活的,碰的头上全是伤,还是属下点了她的穴道,强迫她冷静下来,这才不至于伤了她自己。所以,她应该是不知情的,但也不排除她在装模作样......”
“行了。”
抬手阻止了浣古的话,南华倾也不想多听任何关于尉迟如歌的事儿,等下,他只消当面质问,再看她反应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有半分的耽误,南华倾直接一伸手,“吱嘎”一声便推开了清蔓斋的院门。
院子里,除了守在寝屋门口的栀儿,其余三个陪嫁丫头和两个粗使婆子都没在,南华倾一看就知道,那些人应该是被浣古给打发了去其他地方。
而栀儿本来呆呆地望着地面,突然听得院门响,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来人竟是南华倾,腿立刻就软了,空洞的眼神里似乎眼泪已经流干,恐惧和绝望交替而来,整个人麻木着,连请安福礼都忘了,就那样看着南华倾步步逼近,然后后靠着墙根儿滑了下去,双膝跪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