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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心说: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会关心漂不漂亮这种表面功夫。徒儿是个女孩子,有些小性子自己应该包容她。
刘妍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轻哼了一声:“其实这和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没关系,这会儿根本没几个人真心希望我做这个蜀侯!那些人背地里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我呢!”
“殿下!”徐庶皱眉打断她:“殿下切勿有此念想,百姓们翘首以盼,属下等一片赤诚,都是希望您能更进一步!您……”
“好了!我的错,这个话题打住。我找您来是有事情商议的。”刘妍不耐烦地打断他。老师总有大道理,但她已经不想听了,那些道理没有一条是设身处地,说到她心坎儿里的。她想听的话,他从来不会说。
徐庶躬身:“殿下请吩咐。”
“我欲从您的部署中抽调人手,补充到张松那里。”刘妍如是说。
张松正在主持重修蜀道的事情,刚开始用的都是战俘和少数民族苦力。后来盘子越做越大,不能不从庞统那边抽调负责城建的部队。现如今,他又来刘妍跟前求人,刘妍只好动用老师的部队来救急。
要知道,无论是战俘还是少数民族苦力,用去多少刘妍都不会心疼,但徐庶手下的部队清一色都是荆州人,都是跟着她一路进川的老人,他们是刘妍的心尖儿。
徐庶一听是为了重修蜀道的事情,当下点头应诺:“但凭殿下吩咐。”
“嗯,张先生不敢向您开口,我原本也没想到这个盘子会铺这么大……”刘妍忽然有些泄气,人也绵软下来,一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手指在几案上轻敲着。
“在这个事情上,我觉得我有些理解始皇帝了,明明是造福万民的好事,偏偏又是这么劳民伤财的架势,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纰漏……”说到这里,她故意轻瞥了一眼徐庶,而后露出一个幽怨的表情:“我已经做好了遗臭万年的准备。”
“殿下!殿下不必多虑,属下等人定然以史为鉴,绝不会重蹈覆辙。”徐庶一本正经地保证,语气坚定。可是刘妍却丝毫未见喜色,依旧愁眉苦脸:
“老师您就别安慰我了,这个事情本就是我任性妄为,大家还都顺着我。当年我刚来这儿,许靖和吴懿还在的时候,他们……哎,说起来,他们都不在了呢!是他们告诉我,秦直道的起点在甘泉宫,我还大言不惭地约了他们有机会去瞧瞧呢!”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呵呵呵,他们以为我是痴人说梦,我偏偏要做给他们看!就算将来会被人鞭尸那也是将来的事了。”
“殿下!”徐庶听她说出“鞭尸”二字,直觉地打断她:“断无此事!”
“但愿吧!你们慢慢弄着,只需在我有生之年能弄好就成,若真的这么不幸,我没福气活着看见……也没关系……
总会看见的……”刘妍轻声细语,不复嬉笑。
徐庶想再说什么,刘妍先一步打断他:“行了,今天就到这儿,您回去吧。来人!请蒋主簿和糜先生来见!”
说完就不再搭理徐庶,闭目养神起来。
徐庶心里叹气,却不能再说什么,只得躬身退出,找张松了解情况去了。
结果张松也对着他叹气:“殿下三令五申,这开蜀道的事儿一定不能着急,三五十年修不好都不算事儿,她已经做好修三五百年的准备了。她在的时候这么修,将来她要是………也会事先做好准备……哎,您说她不过双十年华,却能说出百年之后的话,我到也想催进度,可是她早已把始皇帝的例子摆在前头,我不敢啊!”
张松竟然说出“我不敢”三个字,让徐庶内心震动。作为一个有过卖主求荣前科的人,竟然会为了保护新主子的名誉而裹足不前,说出“我不敢”来。可见刘妍在他心中的分量。
妍儿如此得人心,真是令人高兴。可是高兴过后,徐庶又叹气了,她说她活着看不到蜀道修成也没关系,总会看见的。可是她是守节的未亡人,不可能有后人,难道,她已经打算好要从哪家过继一个孩子来做继承人了吗?
想到这里,徐庶的眉头打结。据他所知,刘妍对哥哥寇封家的几个孩子都挺喜欢的,尤其是他们家唯一的女孩儿寇雪更是爱如己出,他很担心她哪天头脑一热,宣布选这个女孩儿做她的继承人。
可是,不选寇家人,又能去选谁呢?刘氏宗亲么?刘妍肯定不会同意的,其他人也未必会服气。凭他姓刘就能白捡偌大江山吗?汉室威望已经今非昔比了。
就这么着,从修蜀道的问题开始,徐庶又默默替刘妍操心起来。他又怎么知道,刘妍根本没想过选谁来做自己的继承人。
一来是因为她自己才二十出头,虽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对老师并没有完全死心。
二来,她虽然动过侄儿侄女的心思,但哥哥做继子的经历太过触目惊心,继承人所得到的好处她没看见,但面临的风险她看得透透的。自己和哥哥好不容易才跳出的火坑,怎么能让哥哥的孩子再跳进去呢?
身居高位却没感觉到好处,只觉得辛苦,孤独。这让刘妍对选继承人这件事没上过心,在她看来,谁来做她的位置,都是来受苦的。
且让徐庶默默操心,刘妍这边送走了老师立刻就摆出了一张上位者的脸孔,坐等蒋琬和糜竺来见。
等两人来了,她也不多话,只是吩咐了几件早就想好的事情。
首当其冲就是封侯大典的事,属下们的意思是要隆重,要盛大,动静怎么大怎么搞。毕竟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什么的容易搞。
可是,刘妍却否定了这个提议,她要求她的封侯仪式走铁血路线,封侯什么的怎么简短怎么搞,完了之后的重头戏是阅兵式,她要把检阅军队作为封侯仪式真正的重头戏。
这个提议一出来,蒋琬糜竺傻了,他们之前预备的提案都不用提了,全部否决了。这封侯仪式变成了阅兵式,那你找我们两个来商量什么?你直接找两位军师将军商量啊!
除了封侯大典,另外一件事同样很让糜竺和蒋琬感到苦逼,那就是刘妍宣布要增税。
按说这对财政部长糜竺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他入职以来,只听见减税,休养生息之类的命令,从没听说加税。现在政府需要花钱的地方越来多,财政吃紧不是一天两天了,糜竺盼增税令好比久旱盼甘霖。
但是,关键是但是,这次刘妍要收的税种,一种叫通盐税,一种叫通锦税。她要把蜀盐和蜀锦贩卖出去,不仅仅是贩卖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还要贩卖到北方,甚至更远的地方。
只要有商人敢来买,给了足够的价钱,就可以把这两样东西卖到他们想卖的任何地方。
要知道,眼下天下并不太平,布帛绸缎什么的也就算了,盐可是和米,铁一样属于战略资源,一般统治者只会允许自己内部流通,绝对不会允许贩卖到敌对势力那边去。可刘妍偏偏要打破这个惯例,开盐禁。
糜竺想要开口劝说刘妍改变主意,但刘妍却表示开盐禁只是第一步,她的最终目的是要天下所有的商人都来给她跑腿,而她坐收商业税。
刘妍在长沙的时候见多了辛辛苦苦种田却因为天时不利而难以自足的情况,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政府还要收农民的税,地主还要收佃户的租,农民们的苦逼可想而知。
因此,她认为,政府从农民身上收的税应该少,甚至应该适当减免,真正应该盘剥的,是商人。
商人做的只是搬砖的活儿,把东家的货卖到西家去,从中赚取差价牟利,这比面朝黄土背朝天轻松多了,抽他们的税理所应当。
面对刘妍的这种理论,商人出身的糜竺一时竟无语问苍天。
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只要是需要走南闯北的营生,都是火中取栗,极度危险的。谁说商人不辛苦?士农工商,商人敬陪末座,本就不受上层建筑们的待见,刘妍如今的做法让糜竺为商人同胞们掬一把同情泪。
只是这两人都不会把苦逼的心理活动说出来。各自领命退出去后,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相对苦笑,摊上这么一位不走寻常路的上司,还真不用他们费心准备什么意见建议,人家脑回路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于是,公主府例会上,当蒋琬把这两件事告诉诸位之后,军演的事情让徐庶和庞统两个毫不知情的当事人当场差点失态了,尼玛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我们都以为你要的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啊!
庞统望向徐庶,以为作为公主西席的他会多知道一些内幕,谁知一眼望去对方也是一脸懵逼,顿时让他泄气了,这大概又是老板的临时起意吧。
他们两人懵逼,糜竺和蒋琬却明白刘妍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也告诉给他们知道了。
因为军演虽然是重头戏,但军演之后才是他们这些臣子们想要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刘妍要用长公主和蜀侯的双重身份犒赏三军!
所以,压力山大的,是两位军师和诸位将军校尉们。蒋琬糜竺他们这些搞后勤的在明确了刘妍的真实意图之后反而为她的决定叫好了。
就这样,封侯大典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荆州,益州,新扬州,交州,海外夷州……凡是长公主势力辐射到的地方,人们无不翘首以盼,等待这历史性的一天。
建安二十四年九月,刘妍在成都祭天,自封蜀侯,定都成都。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曹操气得头风发作,合肥李典,西凉曹洪,曹彰先后收到加紧备战,随时准备进攻。
然而,谁都知道这只是摆摆样子,雷声大雨点全无。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改变二分天下的定局,刘妍这个蜀侯,做得踏实又稳当。
只是,建立侯国,自立为主之后,刘妍马上就遇到了新的,更严峻的问题。
这是一个她一直都在思考却一直都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的问题。以前觉得还太早,谁知现在却是事到临头不能再拖了。
这个问题就是传承问题,是时候为自己寻找和培养继承人了。
刘妍心里一直存着这个问题,可她从没公开提起过。之前为了开蜀道的事情对张松等主要负责人流露过自己已经选好了接班人的意思,但实际上接班人什么的,她根本没想好。
谁会愿意帮她填挖了这么大的坑,谁又能填好这个坑而不是挖一个更大的坑?
虽说她现在能在国土面积上和曹操分庭抗礼,但曹操有姬妾无数,子女更是不缺,曹操要头疼的是儿子们之间你争我夺的问题。可刘妍呢,没有子女,没有传承,这继承人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徐庶庞统等人想到过这个问题,心急却从未表露在脸上,也从未向刘妍提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刘妍目前无法解决甚至无从着手的问题。
但其他关系远一些的官员们都坐不住了。眼看主子已经立国,却迟迟不立后嗣,怎么都让人踏实不起来啊!
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国无嗣是要国除的。刘妍眼下二十四岁,马上就要跨进二十五岁的门槛儿了,人到中年却无后嗣,这和她老爹当年的状况何其相似!这要是换成男主子,只怕娶妻生子的劝进折子此时已经把刘妍埋了。
只是刘妍顶着奉旨守节的压力,无人敢劝她择夫生子,只好退而求其次,劝她赶紧物色几个候选人,改了刘姓,先观察培养起来。
这是最简单立竿见影的办法,也是刘妍目前可以使用的唯一的办法。于是,她九月刚做了蜀侯,来年的正月就已经开始为后嗣的问题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