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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要谢的是,当初你给了我勇气离开。”齐夫人望着落银的眼睛说道。
“你的勇气是你自己的,并非我给的。”落银笑笑摇头。
“或许吧,但还是要谢谢你。”朱夫人朝戏台的方向看去,眼中的柔情更甚,“如若不然,只怕我现在还终日郁郁寡欢,哪里会有如今的安逸和自在。”
落银望着她,心底感慨万分。
如今的齐夫人,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位朱夫人,简直是判若两人,如今的齐夫人,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幸福,笑意从没离开过眉目之间。
对的环境,和对的人,真的很重要吧……落银在心底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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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银从七月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戏刚散场,听客们都从戏楼内接踵而出,大多是三五人结伴而行,边往外走边讨论着今晚这场戏里的情节。
像落银这样独自一人的,却是没有。
月亮升到了正头顶的位置,月光将四下照的明亮而幽静。落银随意地抬起了眼朝湖边望去,然而下一刻,却是怔住了。
湖边一棵老柳树下,站着一位身着月白色绣竹长衫的男子,正是徐折清。
见她看过来,徐折清唇角微微牵起了一个弧度,提步朝着落银走了过来。这时候,落银才忽然发现,这些时日徐折清消瘦了许多,被微风拂动的衣袍,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有些单薄。
青国最年轻,最有名望的茶庄东家,即将要迎娶娇妻的准新郎官,这些在他身上却都找不到丝毫痕迹。此刻,落银只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深重的落寞。
见他走近,落银将复杂的情绪收敛了起来,问道:“徐大哥怎么来了?”
“一个人随意走一走,便走到这里来了。想到你平素喜欢来这里看戏,便觉得或许能碰见你也不一定。不成想真的让我给遇着了。”徐折清含笑说道,看似与平常似乎无甚区别,然而眉眼间却多了些难解的情绪。
落银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从那日之后,她面对徐折清的时候,大多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一走吧。”徐折清道。
落银想着今日去议事园没有找到徐折清,本来打算跟他说的那些话便冒了出来,就点头道了句:“也好。”
二人便沿着湖随意走着,一左一右,中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走了好大会儿,徐折清才开口说道:“你放心吧,日后父亲不会再为难与你了,我知道这些日子来你过得不好,对不起——”
他明明都知道的,却因为一己私心任由徐朗之这么做。
落银隐约明白他这句对不起里包含的意思,又听他说徐朗之日后不会再为难她,心底约莫已经有了数儿——徐朗之绝对不可能一日间想通了,想必肯定是徐折清在中间起的作用吧?
落银几乎是一瞬间就肯定了下来。
“谢谢徐大哥。”
“这件事情本来也是我没有处理好——”徐折清笑了笑摇着头道:“你总是对我这么客气。”
落银唇边笑意一滞,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看来,她原本准备的那些话基本上用不着说了,徐折清既然出面帮她解决了徐朗之那边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他至少是放弃让自己嫁入徐家的想法了。
这件事情,一直以来就犹如一块巨石一样压在落银的心口,毕竟徐折清之于她而言,不仅仅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故眼下终于得以舒展了一口气。
一时间,不由觉得这些日子来横隔在二人之间的鸿沟,消除了大半。
“那日我陪二娘去绣庄的时候,曾经见过方小姐陪方夫人去买绣品,的确是如同传闻中的才貌不俗,令人一见难忘。”落银转开了话题。
“确然。”徐折清点了点头,那日两家人见面,他曾得见过方秋言一面,撇开个人感情不说,的确是一位非常名符其实的大家闺秀,举止得体,出口成章,全身上下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来。
“得此贤妻,徐大哥当是该好好珍惜。”落银开玩笑一般说了句,但徐折清还是听出了她隐含的意思来,她应该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再把心思耗费在她的身上了。
徐折清却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他纵然今日下定了决心跟徐朗之说了那番话,不过是因为不想再见到落银过的不开心、对自己有如此之大的隔阂罢了,但这也是出于爱的一种,要谈放下她,他尚且觉得遥不可及。
毕竟,这些都是日益月累的刻进了他心上的感情,而且无可救药的是,他丝毫不想将她从心里驱逐出去,纵然他自己也知道,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二人又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徐折清开口说道。
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落银点了头说好,多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然而悬挂在夜空的月亮,不知何时却已经钻进了浓浓的乌云中,若隐若现,光芒大减,丝毫再不复方才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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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折清和方秋言的婚期定在了九月二十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婚期三日前,徐家茶庄里先摆了一道宴,算是先让茶庄里的工人们沾沾喜气,这是青国商贾之家办大喜事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一道规矩。
喜宴依旧是设在用于茶庄聚餐的共景院,只是这一回,显然都与往常的宴会完全不同,毕竟是喜宴,故共景院中四处都张贴了大红的双喜字,经高悬的大红灯笼散发的暖光照下来,更显得分外喜庆。
徐折清今日也一改平素那素雅的穿衣风格,为了应景穿了一套砖红色的缎袍,袖口和领口处绣着精美的牡丹花纹,这颜色将他衬得越发面如冠玉,气度不凡。故他一露面,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更是让一干小茶娘们看得移不开眼睛。
徐朗之今日也穿的格外的考究,一身宝蓝色窄袖长襟,上头用金线绣着团福字样儿,唇上和下颌的胡子显然经过了一番细心的修剪,束发梳的油光锃亮,面上时刻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那叫一个高兴。
乍地一看,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喜宴的主人翁是他,相比之下,面色平淡如水的徐折清,就显得过于淡然了。
徐朗之显然是很满意很重视这门亲事,这一点,从这大手笔的宴会菜单上就能看出来了,已非丰盛二字可以表述得了的。
这场喜宴的气氛在徐朗之的推动下,由始至终都十分的高涨,菜过五色酒过三巡,个人脸上大多都是红光满面。
只有徐折清这个准新郎官儿,脸色最为平静,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与四周格格不入,完全不‘入戏’。
“看来东家似乎并非如同外面的传言一般,对这亲事十分满意。”胡琴看了一眼座上正敬酒的徐折清,对落银说道。
四周喧杂,她声音放得又不大,只身边的落银能够听得清。
落银笑了笑,不好说什么,只道:“咱们只管吃咱们的就是了,东家的心思,我们就别费心去揣摩了。”
胡琴却是嗤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饶有深意的道:“别人不知道也还罢了,难不成你自己也不知道东家为何这般?”
落银听罢笑意微僵,替胡琴夹了一块鸡腿上的肉,道:“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胡琴撇了撇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颜安,也是将徐折清今晚的表现看在了眼中,只叹了叹气,表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觉得挺想为东家叹气的……
宴会接近结束之际,徐朗之对一旁的徐折清说道:“折清,你若是累了就先去东阁歇会吧,为父将事情处理完之后,有些话要跟你说。”
徐折清的确是有些疲于应对了,听徐朗之说待会儿有话跟他说,便对着众人举了一杯,说了些场面上失陪了的客套话。
徐折清离去之后,便有不少人也开始请退了,毕竟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时辰也不早了,都该回去了。
宴谢后,落银和胡琴还有颜安上前跟徐朗之请退,并说了些祝福的吉利话。
徐朗之道了句:“承蒙三位师傅吉言”,之后就在落银几人意欲离去之际,却听徐朗之说道:“老夫还有些话想对叶师傅说,不知可否耽误叶师傅一时半刻?”
今日徐朗之的态度,实在是好的出奇,看来即将要娶儿媳妇的欣喜,确实十分巨大。
自从那晚在七月轩戏楼前徐折清跟她说过那一番话后,徐朗之的确再没有找过落银,更没有再施加任何的压力,就如徐折清所言的一样。
故落银觉得这老狐狸八成又是得敲打自己了,虽然不厌其烦,但好歹不好当着胡琴和颜安的面驳了他的脸面,毕竟人家态度很好。
见落银开口应下,胡琴和颜安便先行离去了。
“还请叶师傅移步偏厅叙话。”徐朗之说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