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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元自从进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不知看了多少次的‘酷刑秀’,每一次都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神经,呕吐、昏厥早已是常事。
时间久了,陆元都有了经验,每天吃饭都不敢多吃,更不敢碰荤腥的东西。每次来衙门当差,更是能不吃饭就不吃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便瘦了一大圈。
今天跟往常一样,陆元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怎么吃饭。
肚子里没东西,干呕了半天,陆元只吐了些酸水出来,因为弯腰的时间有点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陆世子,快过来呀,别耽误了审讯!”
李三在心里骂了句‘没用的废物’,嘴上却还热情的招呼。
陆元好容易止住了呕吐,一听‘审讯’二字,肚子里又翻腾开来。脑中不禁闪现出上次亲眼看到李三给犯人‘洗刷’的场景:开水淋在人的身体上,然后用大铁刷子一下一下的刷着,鲜血淋漓、惨叫不断,直至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呕~~陆元干呕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头疼得紧,现在他真想两眼一闭,直接昏厥过去。可李三那厮太狠,除了第一次昏厥把他送回家外,他再出现昏倒的情况后,李三就会直接将审讯犯人的冷水泼到他的头上。现在可是滴水成冰的大冬天啊,冷水兜头淋下,那滋味儿,实在太难受了!
可、可他实在不想去看李三的‘变态表演’,看了那玩意儿,他一宿一宿的做噩梦,看到李三的时候,腿都忍不住的打颤。
“唉哟。瞧瞧咱们陆世子又开始身子不舒服了,我说世子爷,您这身体也该好好锻炼一下了,来人,还不赶紧把世子爷搀扶过来?”
李三挽起袖子,阴阳怪气的笑道:“好戏才正要上演,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可惜?可惜个鬼啊!劳资就是不想看你们这群变态折腾!
陆元心里骂着。无奈的被两个壮硕的差役扣住肩膀,一路拖拽回来。两个差役还很体贴,直接将陆元按在了椅子上。而陆元面前正好就是被五花大绑捆在桩子上的盛阳。
李三从一排大小不一的钢钉中取了一根最小的,缓步走到盛阳近前,将钢钉在他眼前晃了晃,道:“盛大人。您是贵人,又跟咱是故交。说实话,我真不想把这玩意儿钉到您的身上。您看,您还是招了吧,省得皮肉受苦?!”
盛阳心跳加速。头上、背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但他还是坚定的摇头:“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至于那些没影的事。我、我没做过,自然也招不出来啊!”
李三神色一冷。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一摆手,“罢了,原想着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给盛大人一次机会,不想您还不领情。来人,行刑!”
李三的话音方落,便过来一个壮硕的汉子,手里领着个铁锤。
李三将钢钉交给他,冷冷的说道:“十指连心,先钉小拇指,且让盛大人‘静静心’,没准儿就想起来了!”
壮汉应了一声,拎着锤子便朝盛阳走去。
陆元赶忙闭上眼睛,耳边只听得‘嘭’的一声响动,接着便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再然后便是响彻审讯室的惨叫声。陆元猛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双腿又开始发软了。
“……我、我说,我说!”
保养得宜的左手小拇指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钢钉,鲜血嘀嗒流下,盛阳何曾受过这样的罪,险些直接疼晕过去。
身子剧烈的打着颤,盛阳哆嗦着嘴唇,尖声喊着。
李三笑了,他长得太猥琐,不笑还好,一笑更像个耗子精了,两撇老鼠须抖了抖,道:“嘿嘿,果然是十指连心,这不,一下子就给想明白了。好吧,有什么话,盛大人就全都招了吧。”
盛阳眼睛扫了眼一脸惨白的陆元,方才他还没注意,直到陆元坐在他正前面,他才认出这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
定国公府?不就是陆离家?谢氏的婆家?
一想到谢氏,盛阳有了主意,他丝丝吸着冷气,道:“我、我确实有同党,那人李三兄弟你也认识,不是旁人,就是翰林院的谢向荣。对了,还有他那个号称天下第一富豪的盐商谢嘉树。他、他暗中调查的资料,可比我的百官秘事有意思多了。”
“谢翰林?谢嘉树?”李三皱了皱眉,对于这两人他当然认识,一个是圣人跟前的小红人,专门帮圣人草拟诏书,一个是圣人的半个钱袋子,靖难的时候,更是捐赠了大批的银子和粮食。
这两个人会是永昌旧臣?
李三有些怀疑,不过锦衣卫的宗旨就是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
“没错,就是他们父子两个。对了,还有他们的好女婿,这人也是熟人,”盛阳的目光落在正前方的陆元身上,努嘴道:“喏,就是陆世子的亲弟弟,九华书院的山长陆离!他暗中也培养了一批人手,专门刺探京中的大小事务。”
盛阳并没有提及谢向晚,倒不是他有意放她一马,主要还是因为谢向晚的性别——大周是男权社会,包括盛阳在内的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会认为,谢向晚一个内宅妇人,就算再能干,也只会在后院里折腾。至于什么培养密探、窥探机密的事儿,绝不是一个女人能办到的。
“陆离?陆探花?”李三愣住了,这人他更熟,现在正给皇长孙做老师呢。这样的人居然也是永昌旧臣?
陆元正闭着眼睛装死,忽的听到这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睁开眼睛,急声道:“不、不关我的事儿,陆离早就搬到外头去了,他做了什么,我们定国公府根本就不知道!”
在锦衣卫带了这些日子。陆元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捕风捉影、什么叫做连坐。有时候犯人受不得酷刑,嘴里胡乱攀扯几个人,锦衣卫二话不说,直接照着人名抓人,把人抓进来,便又是新一轮的严刑拷打。
至于什么证据,哈。锦衣卫又不是刑部。审案子要什么证据啊,有人的口供就够了!
眼下盛阳开了口,按照锦衣卫的行事风格。李三接下来肯定要将谢氏父子、陆离都抓进诏狱。而陆离是陆家的人,如此牵扯下来,陆延德、陆元都逃不了干系。
陆元的眼中泛着不正常的光,他的手哆嗦不已。嘴里无意识的喊着,“不关我们的事儿。陆离犯了案子,只管抓他就是了。不关我的事儿,我、我跟他早就断了兄弟情分,呜呜。不要抓我,别抓我!”
……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这是要疯的节奏啊!
李三愣住了,搓着下巴看着从椅子上跌落下来的陆元。暗叹一句:这人不但是废物,还是个生性凉薄的混球。啧啧,这还没被抓进诏狱呢,就开始急着跟陆离撇清关系了。陆探花摊上这样的兄长,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啊。
“不不,我、我揭发,陆离素行不良,靖难前,悄悄潜入燕地,定是想帮人刺探军情,还有、还有——”
陆元的脑子里满是自己被捆在肮脏的台子上,被人‘洗刷’的血腥场面,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李三见陆元越说越不像话,赶忙冲着那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会意,劈手在陆元的颈后来了一下,陆元瞬间被打晕了。
李三道:“把他先送回国公府。”事情牵扯到了谢家和陆家,就不是他能轻易做主的了,他要马上去见指挥使。
……
再说谢向晚和陆离,自从知道盛阳出了事,夫妻两个商量了半夜,次日一大早,两口子便开始忙碌起来。销毁文档、遣散人手,将所有能查到的证据全部销毁。
所幸几个月前他们便已经将大部分的证据都销毁了,如今剩下的并不多,夫妻两个忙碌了大半天便收拾妥当了。
与此同时,谢向晚还借着往娘家送稀罕山货的旗号,命人悄悄给谢嘉树和谢向荣送了信。旁的不说,袁氏可是盛阳的人啊。虽然自谢向意出嫁后,袁氏跟那边断绝了关系,可一旦查起来,袁氏便是赤果果的人证。
到了傍晚,派去谢家的人回来了,带回谢嘉树的一句话:“知道了,家里都已安排妥当,无须担心。”
谢向晚舒了口气,亲爹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眼下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该准备的也准备了,剩下来的便是听天由命了。
只是等一夜,到了第三天的上午,他们没有等来锦衣卫,等来的却是定国公府的人。来人一反常态,对陆离夫妇很不客气,生硬的说道:“老祖宗和国公爷有令,让二爷和二奶奶立刻回府。”
陆离蹙眉,冷眼看着那传话的小厮,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二爷,二奶奶,快些走吧,老祖宗和国公爷还等着你们呢。”小厮很不客气的催促着。
陆离和谢向晚忍着心底的疑惑,带上出行的仆从,乘坐马车往京城赶去。
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抵达京城,来到国公府,夫妻两个下了马车,缓步行至宁寿堂。
刚踏进正堂的大门,陆离便发现不对劲了,堂上坐着的除了老夫人、陆延德、陆延宏、陆延修等人,族长陆延年,几位族老也都悉数在列。
这、这是要做什么?
瞧着他们一个个凝重肃穆的模样,陆离愈发觉得不安,他、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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