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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昭坐在条案前随手翻着一本书,显然心里有事,并未将书中的内容看进去。
阿贵拿着一个装药的小瓷瓶进来:“柳管家,夫人担心你的伤势,让我给你来送药,这是金府最好的刀伤药。”
“让夫人担心了,替我谢过夫人。”柳文昭趁势看了看外面是否有人。
阿贵也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走近柳文昭低声道:“公子,这回又没得手,主上那里不好交代啊。”
柳文昭放下手中的书:“虽然没杀得了金元宝,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我要你去调查一个人。”
“什么人?”
“少夫人江晓萱的奶娘玉氏。”
阿贵一怔:“调查少夫人的奶娘?”
“对。”柳文昭眯了眯眸子,却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江晓萱会有一个隐居山间的奶娘?回来的路上,我仔细的想了想……越琢磨越觉得,这个人、这件事都非常蹊跷。”
阿贵颔首:“好,我去调查。”
“此事且不可声张。”
“明白。”
“那你先下去吧……”柳文昭挥了挥手。
阿贵正要离去,一个仆人在门外通报:“柳管家,少夫人来了,说是来看望你的伤势。”
柳文昭看了一眼阿贵示意他离去,便朝外答应道:“请少夫人客厅里坐,我马上就来。”说罢,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往客厅走。
堂中,玉麒麟手拿篮子站着等候,身形俏丽。
柳文昭故作意外的迎上去:“晓萱?你怎么来了?”
玉麒麟闻声,回头看向他,当即便甜甜的笑了起来:“表哥,我替你弄了几副药,你敷上试试。”
柳文昭心中微暖,有些释然,也有些感动:“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有劳你费心惦记着,打发个人送来或者叫我过去就行,不用你特地跑一趟。”
玉麒麟从带来的手提竹盒里,先提出一串药,一边仔细地解开捆在一起的药包,一边解释:“这个药是个民间偏方,治疗刀伤是很有效的,服用方法比较麻烦,我怕别人说不清楚……”说着,她将药分开摆放,指着药介绍道:“这两包呢,是早上空腹喝的,这两包是午饭前喝的,剩下的这些是睡前喝的。怎么熬药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连喝七天才有效果。”
柳文昭听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包药的纸,问道:“这药应该是从宝林堂配的吧?它家用来包药的纸和别处不同。安康堂就很好,距离金府又近,你怎么舍近求远了?”
玉麒麟点头:“是啊!这是民间偏方,药材虽然不名贵,可很难配齐,我跑了好几家才好不容易在宝林堂配齐了。”
看到玉麒麟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心头很是感动。他虽然是受伤,但毕竟是故意的,分寸也掌握得极好,却没想到,竟然能换来玉麒麟这样真诚的关心,他感动的想要去牵她的手,可是,瞬间醒悟过来,立即将手转而去摸那些药包。
柳文昭摩挲着手里的药包:“一点小伤,不用这么麻烦!”
玉麒麟随即又从篮子里端出一盅热乎乎的鸡汤,滔滔不绝的说道:“这是文火炖了两个时辰的老鸡汤,老话说药补不如食补,这几天一定要多喝点鸡汤,我已经特意叮嘱过厨房了,每天都会炖好,给表哥送来。对啦,伤口愈合之前千万不能吃鱼虾海鲜,这些都是发物,吃了会让伤口愈合得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药包整理好:“最好也别喝酒了,少吃辛辣的东西,多吃清淡的东西,这些我都跟厨房说过了,让他们小心。还有,表哥一定要好好休息,我知道金府的大小事都要表哥掌管,但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什么事都不如表哥身体重要,如果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说着说着,她突然发现柳文昭正盯着自己看,连忙住口,不好意思地问道:“太唠叨了吧?我是不是很烦?”
柳文昭摇摇头,有感而发:“我娘亲很早就去世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唠叨了。我没有烦,很想能一直听下去。”
因为玉麒麟自己也是孤儿,自然是能感同身受,更加同情柳文昭了:“表哥,你从小就在金府生活吗?”
想起往事,柳文昭不禁有些伤感:“六岁就来到金府了,那时候倩倩才一岁,每天都在哭着要找娘亲,姑母就让顾大娘带着倩倩。我一个人住在客房,特别怕黑,晚上都不敢闭眼睛。”
玉麒麟同情的看着他:“虽然姑母也是亲人,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娘。”
柳文昭听言,顿了顿,随即微微一笑:“我跟元宝一起长大,姑母对我一直很好,并未亏待。”
“啊?一起长大的元宝怎么和你差这么远啊?表哥脾气这么好,元宝脾气却那么臭!”
却不料,这时金元宝正追了过来,刚要进门便听到玉麒麟的话,脸色一沉。
柳文昭连忙收敛了笑容,恭敬的看向金元宝:“少爷。”
金元宝却是根本不去搭理柳文昭,自顾自的看向玉麒麟:“没事怎么不在房里呆着?我有事找你。”
“我来给表哥送药,他的伤……”
“跟我回去!”金元宝也不等她说完,便一把拽着她出门。
玉麒麟连忙对柳文昭道:“表哥,那我先走了。记得要按时吃药啊,还有喝鸡汤……”
柳文昭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脸上渐渐透出一丝阴鸷的神色。可是,随后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桌上整齐中药和散发着氤氲热气的鸡汤上时,那一丝阴鸷又缓缓的褪了下去,进而,渐渐的变得满是温柔……
一直到夜里吃过晚饭后,金元宝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玉麒麟正在屋里收拾玉氏给她拿的土特产,一边收拾,一边哼哼着小曲,显然心情很好。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忙忙碌碌的玉麒麟,更加觉得气愤难平。想了想,拿出一张纸,用尺子量着,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玉麒麟正收拾着,突然,一张纸“啪”的一声拍自己面前,她定睛一看,是一张表格,上面写着时间,办事事宜等字。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时间出去的,出去干什么,都要填在这张表上!”金元宝朗声说道。
“啊?”玉麒麟拿起这张表格看起来,表情越来越不可思议,随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金元宝。
“看什么?先把今天的填上吧!”
可是,玉麒麟却一动不动,只是呼吸好像有些加重了。
“你不会填啊,我帮你。”金元宝随即拿起笔来,一边写一边念:“五月初六未时,给管家柳文昭送药!”
玉麒麟深吸一口气,嗓门也大了起来:“什么管家!他是你表哥!他从小没有了娘亲,你是他的亲人,就不能跟他好好相处,对他好一点吗?”
“什么表哥,一肚子坏水歪主意,根本就没安好心!”
“亏你还是个捕快!说话要讲证据的!”
金元宝语塞,却依旧态度强硬的说道:“我是你的夫君,你必须听我的!以后少跟他来往!”
“哈!”玉麒麟怒极反笑:“金元宝,有时候我真佩服你啊!”
金元宝得意洋洋:“我身上的优点确实觉得你一生学习。”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聊!”
“我无聊?”金元宝瞪眼。
“我是上辈子跟你有仇还是欠你钱啊!你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我你烦不烦!既然你这么有空,你就慢慢填吧,我要睡觉了。”玉麒麟说罢转身朝床走去。
金元宝一把拉住她:“不许睡!把它填完。”
“你!”玉麒麟瞪着他的眼睛,好像要把他看穿。过了一会,自己叹口气,不跟他一般见识。“金元宝,你今天到底怎么啦,你到底想怎么样?”
金元宝有些心虚,却依旧仰着头,傲气凌人的道:“我没怎么啊,我很好。”
“你没怎么?没怎么,你一肚子气,像吃错了药似的,见谁咬谁?”
金元宝冷笑着扔开她的手:“笑话,你看看到底是谁一肚子气?|
玉麒麟一愣,是啊,这会儿他们两个人中,金元宝正在冷笑,自己倒是真的一肚子气……
玉麒麟无语了,愤愤不平,说不上话,气鼓鼓的坐到床上,两脚将鞋子踢掉。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说不出话来生气的模样,金元宝心中竟然有些畅快感,竟然觉得她这样子很可爱,当即就变本加厉的刺激她:“我知道,你生这么大气,是不是怪我不该跟着你去,撞破你们的好事?”
玉麒麟彻底被打败,她大叫一声,把手里的枕头狠狠朝他砸过去。
金元宝却早有准备,躲过了这次袭击,帅气地稳稳抓住了那只枕头,拽拽地笑道:“怎么,心虚了!”
玉麒麟气结,干脆不发一言,气呼呼的赤脚下床,从床上拿出一套被褥,在地板上熟练的铺了一个床之后,蹬蹬蹬的朝金元宝走来。
“说不过又要动手是吧?”金元宝以为她忍不住要动粗,有点点畏惧的退了几步。
却不料玉麒麟竟然直愣愣停在他面前,瞪着他。
“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玉麒麟说着戳了戳他的脑袋:“这边装的是水,这边装的是面粉,一动,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说罢,她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那个枕头,转身就走。走到地铺上,躺倒睡觉。
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金元宝也赌气的躺在床上。
半晌后,他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便侧身对地上躺着的玉麒麟道:“我的伤口好痛,给我拿些药来敷。”
玉麒麟却动也不动的:“药在桌子上,自己拿。”
“你给我拿。”
赶了两天的路,玉麒麟倦意十足,这会儿睡意朦胧,也懒得回答他。
金元宝见状,突然提高声调:“喂,说你呢!”
被他一闹,玉麒麟惊醒:“不许吵!”
“你这个女人真是欠抽打!”金元宝嘴上不饶人,但声音明显放低了几分:“夫君受伤了不管,却要端出少奶奶的样子去关心管家!做给谁看呢?”
讲到这里,金元宝似乎终于找到了说得通的理由,心情有些好起来:“喂,醒醒,快帮夫君拿药过来!”
“喂!!!!”玉麒麟实在受不了了,忽然跳将起来,直愣愣地朝他走去。
金元宝一时被她的气势所震慑住了:“你干嘛?”
玉麒麟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走到他身边,用力的一把把他推到床边,不由分说便把他塞到床上,盖上被子,又将帐子放下来。
“再吵我睡觉我就杀了你!”玉麒麟说罢,转身躺在地上。
明明是很无理很霸道的行为,可是,金元宝心中竟然泛起丝丝甜蜜的感觉。他嘴角噙着微笑,渐渐安静下来,仰着头躺在床上,回想起这几日二人的经历,真是惊心动魄中,又有着开心和甜蜜。
月色如水,从窗棂中铺洒下来,将屋子中的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银白色。
屋里安静连玉麒麟熟睡的轻轻呼吸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金元宝在床上仍旧辗转难眠,轻手轻脚起身,撩开纱帐,向玉麒麟走去。
玉麒麟这会儿睡得正香,不知何时滚出了地铺,姿势豪迈地睡在地板上,被子被远远的踢到一边
看到她这睡姿,金元宝摇头轻笑,走近她身边,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放到地铺上。
玉麒麟睡得酣畅,自然是毫无所觉。
他将她轻轻的放好,为她盖上被子,自己便蹲在她身边,看向她。
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却好像值得一辈子都回忆……
金元宝静静地看着玉麒麟的睡颜,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看起来格外的细嫩,就连那细细的绒毛,也好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色,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影子,时不时一颤一颤的,好似两只轻盈的蝶翼。
笔直的瑶鼻下的樱桃小口红红润润的,轻轻的抿着,微微的撅着,像个小孩子有些不满的在生气……
又像是,在诱惑的索吻……
金元宝咽了一下口水,脑海中回想起草地上两人的第一次接吻,那柔软甜美的感觉,在他脑海中不断的浮现……
只是……金元宝抽了抽眼角,她的嘴角好像有一丝亮晶晶的奇怪液体……
金元宝皱起眉头,嫌弃的推了她一下,可是,她却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傻乎乎的,呵呵笑着,唇边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看起来格外的甜美。
看着看着,金元宝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
可就在这时,玉麒麟却突然惊醒,一睁眼便看到金元宝在眼前放大的脸,当即便一惊,“你,你干嘛!!”
“我……”金元宝尴尬的避开她的眼神,随即一愣,猛然回头看向她,二话不说,双手伸出一把将玉麒麟横着抱了起来。
玉麒麟,大惊,用力挣扎:“你干什么呀!”
“谁让你老是踢被子!万一感染了风寒传染给我怎么办?”
被他这么抱着,又是在深夜里,玉麒麟心跳加速,只觉得脸红得厉害,挣扎得也更用力了。
可是,金元宝却是丝毫不让,用尽全力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
渐渐的,渐渐的,玉麒麟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的脸和他的脸离得那么近,都能听到两个人沉重的喘气声。
金元宝走到床边,把玉麒麟一把扔在床上。
玉麒麟一下子从空中跌落下来,愕然的看着他,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噗通噗通的飞速跳起来。
金元宝一语不发,把她往床里面推了进去,随即拿起一床被子盖在她的身体上。
玉麒麟彻底惊住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动作,只是望着他。
这么温顺的玉麒麟,反倒让金元宝感到不适应了,金元宝在她的注视下,伸手过去,手里不停,把被子往她身体下面掖进去,她垫在身体下面的被子卷成一个被筒,往里面掖被子的时候,金元宝的身体几乎压在她的身体上,……
玉麒麟没有动,轻轻咽了下口水……
金元宝看着她,手慢了下来,慢慢的把被子裹在玉麒麟的身体下边,将被筒梳理清白了,可是还是有点舍不得……
最终,实在是无奈的,依依不舍的爬到床的另一头……
全程,玉麒麟一直愣愣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金元宝被她看得有些尴尬,讪讪的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玉麒麟翻了个白眼:“神经病。你把我裹的像个粽子,我动不了!”
“我……”金元宝走向地铺,将地上的被褥枕头抱过来:“我就是怕你半夜醒来兽性大发,我堂堂京城第一捕头可不能毁在你手上。”
“你说什么?”玉麒麟茫然。
金元宝想了想,为了掩饰自己,又抄起一个靠垫,横在两人的被筒中间,很是果断刚毅的道:“这是楚河汉界,以此为界,不许越雷池半步!”
“啊?”玉麒麟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愣了,只见金元宝那边占了整个床的七八成,自己这边只有小小的一小块,当即便不满的痛诉:“不公平你占得比我多。”
“能上床睡就不错了,跟你说,晚上不许越过界,不许碰到我!”金元宝说着便去脱外衣。
玉麒麟见状,惊得大喊大叫:“金元宝!你这个变态!”
“闭嘴,睡觉!”金元宝将外衣扔到一旁,却就这样穿着中衣和外裤躺了下来。
玉麒麟愕然,看着金元宝留给自己的一小块床铺,又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金元宝躺在枕头上,脑袋转过去看着她,正好她也看看过来,两个人的眼光在枕畔碰撞、交融,停在那里……
这是两人第一次清醒地躺在同一张床上,不免有些尴尬,金元宝一时有点迷乱,而此时玉麒麟的脸蛋也微红了起来。
“快把你的脸转过去,我要做恶梦了。”金元宝躲开她的眼睛。
玉麒麟翻了个白眼:“喂!你把我裹成这样我怎么转?你转过去。”
“麻烦的女人……”金元宝把头扭过去,玉麒麟也怒的转过脸去。
两人同时紧紧闭上自己的眼睛,身体却是格外的僵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