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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章】他若娶妻
濮阳殷五，那是提起来，都会让女郎为之疯狂的郎君。
濮阳殷氏，那是连皇室也要忌惮三分的显贵门庭。
做为殷氏的嫡子，殷裔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认识平乐前，他从不知道求之不得是个什么感觉。世上任何，只有他不要，从未有试过求而不得。
殷裔看向平乐。
她虽娇艳，可世上娇艳女郎又何止千百。若说出身，比阿乐出身良的女郎数不胜数，就说此次父亲为他议的亲事，周氏嫡女。身份比平乐高出不知几何……
可那些女郎，他看在眼中，却是一般无二的。
她们即不明艳，也不灵动。像是刻意教养出的只知道一味的循规蹈矩……他觉得那此女郎很是无趣，想到未来会与这样的女郎共同生活一世，殷裔觉得那是一场灾难。
身儿为男，还是善待自己些。寻个可以相依相伴的女郎，至少，他会觉得不虚此生。
终于，他发现了阿乐。
这个女郎，外柔内刚。柔时，可以化做和风细雨，一个眼神便能荡漾出千百种风情，就像现在，她一身华服，站在那里，即便不言不语，周身亦仿佛有华光闪动。那是一种由心而生的风姿，是与生俱来的。
丝毫不因她出身卑微而削弱半分。
刚时，她可易容成小儿，可以一人之力，撑起淮阳几万难民。
可以一人之力，挤身商界翘楚。可以一人之力，让自己手下那一众自诩文才风.流的郎君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的小儿……如果错过了她，或许，他再寻不到了。
所以。知她不愿，他还是不能做到真正的放手。
知她遇到难事，他会放下手上一切。不顾一切赶到她身边。
却发现，就算没有他。她一样可以安危无恙，这种感觉，是不是便是那些平凡人们口中常念叨的无力。
他要求真的不高，只要她偶尔想起他，只要她出事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只要她……护好自己，而不是一副随时可以舍生取义的放逐样子。
虽然不明白殷裔为何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可他这么不远千里赶来相救，平乐除了感动，心里还暖暖的。有人惦记的感觉，她寻了两世。就像她刚刚所想，就算全天下人的都背弃她，都咒骂她，可有一个人，她知道。就算她做的事真的十恶不赦，他也会在那里，会对她展开双臂……
这种感觉，便是富足了。拥有了天下般的富足……
只是，这种富足。这种幸福，她还能拥有多久？晋毓说，他要娶妻了。
虽然郎君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虽然殷裔自己也说殷家势大，做为嫡子，做为未来的家主，多娶几个女郎真的不算什么。可他只是说给毓帝听罢了，连他自己也知道，她必不是那些争先恐后想要嫁他的女郎。
如果他真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她会是第一个离他远去之人。她和殷裔也算是相交日甚，她知道，他是懂她的。
所以，他没有强迫过她，没有用自己的权势强行将她留在他身边，而是给了她自由的翅膀，让她可以在这天地间自由遨游。而他，站在远方，目送她展翅而去，若是她伤了，疼了，他会张开手臂，等候她如倦鸟般归巢。
遇到他，她何幸。
相反的，遇到她，他何其不幸。
除了她，世上或许没有哪个女郎会拒绝他，哪怕为姬为妾。
“五郎，你即将成亲了，恭喜。”千言万语，平乐无从出口，她能为他做的，唯有不成为他的负担。如果他真的娶了周氏嫡女，若殷氏和周氏强强联手，殷氏少了一个强敌，他便不必那般辛苦了吧。
这对殷氏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对殷裔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她即无法说服自己与他默默无闻的厮守，做他那无数女郎中的一个，便大方些，送上祝福。但望他一世安好，但望他永离磨难痛苦，但望他，夙愿能成。
殷裔却笑了，苍白的笑了。
她便是如此，从不问他想要什么，只是本能的用得失判断。她以为，失了他，他还能像以前那般，做那个风度翩翩，万事不上心的殷五。她以为，娶了周家嫡女，他便能一路顺风顺水。她的以为，虽然都以他的利弊为基础，可殷裔就是觉得，自己的心，空空的疼着……
她为何从未想过，自始至终，她陪在他身边，只有她。
出身卑微又如何，难道出身卑微之人，便永生永世注定无法凌驾诸人之上。
庶女又如何，同样是爹娘生养。除去了那层名为高贵的外衣，其实一般颜色。他见过多少大家女郎，因生为嫡女，进而娇惯纵容，以至养成了令人生厌了性子，就算是他的亲妹，性子也着实称不上讨喜。
反而是阿乐，这个卑微的庶出女郎……不仅有大家女郎没有的xiong襟风度，同时还刚柔相济。这是多少豪门显贵家中的女郎都无法拥有的品德。
这般好的阿乐，却总是妄自菲薄。
甚至因着自己庶出的身份，而从未想过那个与他相守的可能。
殷裔觉得，自己是时候和平乐好好就‘娶妻’一事交涉一番了。
“阿乐，我若娶妻，你该如何？”
殷裔没有像以往那般，一定要把平乐拥在身边，甚至吃些小豆腐，而是自顾自寻了坐位落坐，眼神看向窗外，好似平乐无论如何回答，都无关紧要似的。
“郎君早晚会娶妻的，阿乐该有什么想法吗？郎君不要误会，阿乐自知身份，不会做那非份之想的。即然早晚会娶妻，娶个身份显贵的，于郎君有利不是吗？周氏嫡女……周悠的妹妹吗？周九郎素有贤公子之称，他的妹妹，定是好的。阿乐是真的为郎君高兴……难道，阿乐连为郎君高兴的资格都没有吗？”
有些事情，旁观者清。
平乐虽然自诩看事情算是清楚明白。可自己的事，她永远无法看清。
连何劲都能看出平乐对殷裔的在意，何劲每每提到殷裔，平乐的眼神都是闪亮闪亮的。
可平乐自己却总觉得那是出于一个女郎对优秀郎君的仰慕之情。虽欢喜他，可他一旦成亲，时间久了，那欢喜也便淡了。对于想起殷裔成亲时，她心里酸溜溜的感觉，她只当是嫉妒罢了。嫉妒那即将嫁进殷氏的女郎，嫉妒那女郎显贵的出身……
待她寻个安静去处，待他与她渐渐少些联络。待他美妻娇儿环绕，待他再想不起她时……一切，与开始时没什么不同。
或许若干年后。
当他垂垂老矣，会感叹，多年前，曾有个女郎，娇柔的唤过他五郎。而她也会感叹，那曾经风华无双的濮阳殷五，是否己将她彻底遗忘。
世间男女之事不都是如此吗？
又有几个有情.人最终可成眷属？不是真无情，而是时势造就无情……在这个个人得失事小，家族声誉重于一切的时代，娶妻，嫁夫，永远不会凭心而为。
“阿乐，你们相交也算交心，我们甚至同榻而眠过……”平乐脸一红，他说的是在晋宫时。虽同榻，却绝无越轨之举，当然，除了牵个小手，外加偶尔亲个小脸。见平乐脸红，殷裔不由得笑了笑，他的阿乐，就算是害羞，也是美的让人心动。
“我们甚至同榻而眠过，阿乐，你真的可以眼看着我娶妻生子？你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吗？平氏阿乐，抛却你那平氏庶出的身份，用你的心告诉我，你真的可以眼睁睁看着那一切发生？可以坐视不理，可以坦然而对？阿乐，问问你的心！”
她与殷裔曾经也算是有过交心的谈话。可直白到这种程度的，这还是第一次。
以殷裔嫡仙也似的外表，说出这般诛心之语，很有违和感，也很……伤人。
平乐喜欢笑，不是因为心情好，而是因为掩饰，高兴时笑，伤心时笑，痛时笑，哭时，也要用笑来掩饰。可她发现，此时牵动唇角竟然那般难。
她会伤心，会难过吗？
她能坦然而对吗？她真的能做到对他不闻不问，以至陌路，最终的最终，相见而不识吗？
平氏阿乐。你太高看自己了。这般苛刻，你怎么可能做到？
可是不做到又如何？
难道像上一世那般，去做人家的妾。看着他与正妻出双入对，看着正妻的儿女欺辱她的儿女，只因她是妾，她的儿女是庶出。她悲哀的前世，难道要叫儿子重演。
不……
相比相逢陌路，那种日子简直让她恐惧到无以复加。
他为什么这般bi迫她？明知她对此根本无能为力。就这么心知肚明的走下去不可以吗？为何一定要捅破这层轻纱？
见平乐沉默，殷裔的目光转向她，目光中，带着少有的尖锐。
被这样的目光凌迟着，平乐觉得周身空气越来越滞缓。连她的心，跳动的频率也仿佛慢了……
最终，平乐被逼出了泪意。
“殷裔，你一定要逼我看清现实吗？一定要让我正视自己的出身吗？我们就这样不可以吗？你娶你的周氏娇女，我做我的药铺生意……不管将来殷氏如何，都与我无关。不管将来我如何，伤了疼了病了死了，都与你无关。那样，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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