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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麻雀儿在窗台上啄松籽壳,叽叽喳喳的把张小花吵醒了,张小花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窗外放晴了,不过明晃晃的。
“啊哟……”
张小花刚想挣扎着起床,腰背跟浸在酸菜坛子里一夜似的酸痛,炕头空荡荡的,长青估摸已经起了,没叫醒她。
“折腾了大半宿还能起这么早……”
张小花嘟囔一句,趿上布鞋,匆匆洗漱了就往里正家赶,戏班子是她请来的,自个儿没咋招待,送还是要送一程的,不晓得他们走了没有。
“小花,咋起得这么晚,哟,你脸色咋不对劲?咋了,着凉了?也不像啊……”大嘴嫂拉着张小花就是一顿猛瞅,她脸色比平时还红润一些,大嘴嫂就觉得张小花有些改变。
被她这么一说,张小花更不好意思,耳根都烧起来了。
“那啥,程四爷他们走了没?”张小花转移话题。
“快了,在里正家里呢,咱们的渔船太小了,他们又恁多家伙什,咱得一批批送。”
张小花进了屋,大伙都在呢,估摸是有点舍不得,下次看戏也不知道是啥时候,能多瞅一眼是一眼,也算回味吧。
“小花,以后你也多去我府里瞅瞅,陪我解解闷。”
茹秋兰手里头带着一些包裹,不光是她,戏班子里的人多少都带着些东西,他们在人家住了一宿,热情的乡里人还送了他们一些山货,屯里的东西就是有种别样的美味。
“那是,等我逮着空闲了就去。”
“也不知道你啥时候有空。”茹秋兰咕哝一句,张小花一直跑来跑去的,相比她来说,自个儿就是闲人一个,府里要操心的事少。
“快了快了。”张小花打着马虎眼,她倒想闲下来呢。
程四爷也是相邀道:“小花,你也多来梨园转转,没事写个你家乡的曲儿啥的。”
程四爷本是玩笑话,也没指望张小花家乡有很多曲儿,连他都没听过的,不过张小花一听,琢磨了一下,觉着这事也不是不能干。
“程四爷,我勉强记得几出戏,我估摸五陵镇,清河县这块儿至少是没有的,那思凡不是还有一折嘛,回头我写全了,给您送过去?”
程四爷愣了愣,笑道:“还真有啊?那行!小花,你开个价钱!”
梨园的戏基本上都唱老了,问题是很难推陈出新,一是大伙不接受,二是没有一些积累,一出戏是很难流传下来的。
如果张小花真拿出一些不比“思凡”差的戏,这性质就不同了,毕竟不能叫人家白干活不是?一出两出戏那是交情,数目一多就不同了,张小花大可拿这些戏谱卖钱,而且价钱绝对不低,要是弄出几首流传的来,几乎可以决定一个梨园的兴衰。
程四爷当然想要笼络她,要是隔些日子就有新曲儿,那他的戏班何止在清河县,就是整个大梁国,也足以争一席之地,想到这里,程四爷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价钱不价钱的咱也不好说,您看咱们交情也不浅,程四爷又是个重情义的人……”张小花呵呵笑道,“这样吧,银子就不要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大伙都眼巴巴地瞅着张小花,不知道她说的小小的要求是啥,连银子都不要了,难道还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东西?
“你说。”程四爷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提啥过分的要求。
“是这样的,戏班出去唱戏啥的,都会拉个条幅是吧?还有梨园里头,都有不少条幅,我就是想要程四爷,在条幅的末尾空白处,写上几个字。”
“啥字?”
大伙都迷糊了,写几个字算什么?能比白花花的银子更实在?
“写‘野猪岛赞助’这五个字。”
“啥?”
连里正都迷糊了,不知道张小花搞什么鬼,这几个字能值钱吗?看热闹的李大柱更是直接拉扯张小花。
“小花,你咋放着银子不要?写啥字啊?”
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好像自个儿丢了银子似的,不过他也算好意提醒。程四爷眯着眼思衬,他是个严谨的人,不过也实在想不通这几个字有啥用,不过隐隐有把梨园和野猪岛绑一块的意思,这倒不是问题,程四爷交游广泛,慧眼识才,从来不注重对方的出身。
“就这几个字?”程四爷觉得这要求未免太简单了点儿。
“是的。”
别人不晓得其中的门门道道,张小花却深有体会,她并非是一时兴起做这个决定。
外人看野猪岛,多多少少带着异色,就连官府虽然不明文规定孤立野猪岛,但是实际上也差不多了,那些百姓当然不晓得这么多,只是别人怎么说,他们也就跟着做。
屯里的人在外头,因为这个原因吃了不少亏,受到了冷眼和奚落,就是走出去都觉着低人一等。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是他们的事。
张小花自然自然知道“舆论”的力量,要想改变别人对野猪岛的印象,光是自个儿闷着赚钱是不行的,至少得让人了解这个屯。像武老头、茹秋兰他们,来过屯里的都赞不绝口。
可是在这个没有报纸没有电视的年头,大伙都是以耳传耳,总不可能跑大街上,逢人就说野猪岛是个好地方吧?
张小花思来想去,估摸影响力最大的,就是戏班了,只要有点闲钱的人,可以一顿不喝酒,但是很少有人不听戏,程四爷的戏班则是五陵镇乃至清河县有名的梨园,蔡九龄则是清河县的名角儿,认识他的人估摸比认识县令大人的要多。
要是让野猪岛跟梨园搭上边,跟打广告似的,野猪岛必然会被人熟知。
尤其是张小花准备开酒坊作坊之后,要想有个好口碑,就要有个招牌,就跟刘三姐布庄,春仁堂这样的招牌差不多,得有自个儿的名气和信誉,让人一喝黑加仑酒,就想起野猪岛。
其中的好处是要一些时日才能看出来的,大伙不理解也属平常。
“程四爷,你觉得咋样?”
“倒不是难事,成!就这么说定了!”程四爷觉着对戏班没啥损害便一口答应了,“回头我就叫人在条幅上添字!”
张小花眉开眼笑,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儿,对谁都有帮助。
“那老宋,咱们就告辞了!”
里正送程四爷他们上船,大伙才依依不舍地散了,张小花哼着曲儿回院子里,招呼着大嘴嫂她们一起把买来的羊毛啥的弄干净,大嘴嫂和王玉莲已经开始手把手教屯里的妇女们针织。
屯里的女人们都手巧,不用几天就学会了,这事挺简单,坐屋里热乎乎的炕头就能弄,大伙都是按件发工钱,这些帐,都由长青这个账房先生管,到月底一次结算。
这几天晚上,长青都不咋老实,跟个刚娶了媳妇儿的新郎官一样,不过都被张小花踹开了,折腾一晚上好容易才恢复元气,张小花可不想再受罪,不过越是这样,长青越是闹腾得厉害,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
“长青,咱们打井的事儿咋样了?”张小花可没忘记这茬,打了井她还要盖新屋呢。
长青有点怨念,咕哝道:“张罗了,主要是你画的那玩意找了铁匠铺子,都说弄不好,只有五陵镇的王记铁铺说有六成把握,我叫他先弄着,工钱照样付,不过这事也急不得,这天寒地冻的,土冻成块儿了,挖也挖不进,得等开春。”
“那也行。”张小花对长青唯一满意的地方就是正事不含糊,任劳任怨的,要是温柔点儿就好了,张小花心想。
帮大师兄挠了会儿头,又喂梅花鹿崽吃干草,院子里又来了人,年轻的一对夫妻,秀英成了亲就是不一样,那股羞涩劲儿褪去了,头上扎着青布,想来以后也是个干练的人。
“哟,稀客啊,锁子,好几天都没瞅见你在眼前瞎晃悠啊?咋了?这几天都赖炕上不肯下床?”
张小花不忘拿锁子打趣,锁子毕竟是个年轻小伙,尤其是这几天干的事,全给张小花说穿了,哪能不脸红?秀英更是羞赧。
“那啥,小花姐,我带秀英出来溜达溜达……”锁子有了人管就是不一样,人看起来都稳重多了,以前就跟猴儿似的瞎蹦跶。
“小花姐,我也想做那个针织的活计,你看成不?”秀英说话的时候,还瞄了锁子一眼,估摸是俩人商量好的。
“当然行,不过秀英,你这才新婚,就急着忙活啥?以后操心的事多了去了,锁子,有你这么疼媳妇儿的吗?”
张小花也挺欣慰,她这一对算没撮合错,秀英和锁子都勤快,以后日子肯定只会越来越好。
“嘿,这不怪我啊,是秀英非要来,说闲得慌……”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张小花先垫了钱帮锁子半酒席,虽然份子钱补回了一些,但是多数是送礼的,锁子本来跟秀英说他很快就能还清,秀英怕他累着,主动早点出来做些活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