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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陈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这一席话也令她不知如何思考。她更不敢看陆英那双真诚又火热的眼睛,斜着身子,低头抚弄着手里的麻线,忙忙的说道:“陆哥哥,这恐怕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我心里敬你,爱你。也敢向你保证发誓,今后一定会对你好。我这个人说一不二,妹妹难道不信么?”
“不,我相信你,只是……”
陆英见茵陈满脸红晕,娇羞无比,犹如一朵盛开的桃花,此刻禁不住,突然凑到跟前,捧着她的脸,欲要好好的一吻芳泽。
茵陈却不知他会有如此的举动,连忙将他给推开。两人在一推一拉之下,弄翻了桌上的油灯。微弱的火苗也突然熄灭了,灯油倾了出来,沾到了她正忙着做的那些针线鞋面。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茵陈莫名的有些紧张害怕。只感觉到跟前有个人紧紧的将她搂住,她也动惮不得。
“茵陈,你当真这么讨厌我么?”这是陆英第一次喊茵陈的名字,语气微微的有些颤抖。
“不,我不是讨厌你。”茵陈急忙解释,要真是讨厌他,也不会大半晚还不睡觉赶着给他做鞋子,也不会担心他是否挨饿受冻,心情怎样。
“不讨厌就好,那么答应我,和我过一辈子怎样?”这是陆英说得最直白的一句了。
“不行。我们这算什么呢,私定终身吗?只怕也没人准许。再说陆哥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一个小孤女,没父没母的,乃是云泥之别。如何配得上陆哥哥你。你这样尊贵的人,很该找个才貌相当,门当户对的人才是一双。我么,自然是不敢高攀。”
“说什么高攀,我现在哪里还有大家子弟的样子。我从不想自己的出身有如何的不同,只是和你一样都是个平平凡凡的小人物。更别说什么高攀。妹妹不用多想,要是他们不许的话,我还是带你走,我们独自过活去,谁也管不了。”
茵陈清楚心里想的什么,忙忙的将陆英的手掰开了,又推着他,让他去睡觉,别胡思乱想。
“是我胡思乱想么?妹妹心里根本没有我是吧?”
茵陈倒也不瞒他,正好断了他的念想,倒也爽快的说了:“是了,我心里早已经有了别人,所以我不能答应你。陆哥哥也不用再如此在意了。”
亲耳听见茵陈这番话,多少让陆英有些挫败。而茵陈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更是他无法接受的,无力的握紧了拳头,五味俱全,竟不知该如何前行。
他是该离开这里了,这是个未嫁女子的闺房,他半夜呆在这里的确不像话。屋里黑,他有些辨不清方向,一脚就踢到了地上的凳子,碰到了脚,一阵触痛。不过对他来说倒没什么。
在外间的景天心想这两个小孩子也闹不清,不过总算是平静的收场了,他也该回去继续睡觉。这两人的事,还得从长好好计较。
陆英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问了茵陈一句:“你心里装着的那个人,也是生活在这屋檐下的吧?”
茵陈顿时愣怔住了,心想他是如何知道的。这段心事从未向别人提起过,陆英他,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心跳有些乱,慢慢的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谁也看不清谁,这样的漆黑,仿佛也给了茵陈的勇气,使得她能坦然面对一切。既然被他察觉,她也没有打算回避的意思,语气无比的清澈,缓缓的问了句:“陆哥哥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都看见了,看见你对他……”后面的话陆英说不出口,脑中又自然的浮现出那一幕,怎么挥也挥不掉。
茵陈此时脸上发烫,也不知是怎样的一副窘态,好在没有谁看见。她的心跳仿佛已经到了嗓子眼,却又觉得无比的轻松,终于这不是个秘密,她能坦然面对了。
正准备回去睡觉的景天却将两人的谈话一句不落的都听了进去,虽然他们都没指名道姓,不过他一切了然。又惊又叹,又悲又奇。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情绪。他始终没有做声,装作不知道一般。只是想今后他们三人该如何面对。他一直拿茵陈当妹妹当家人,或许是拿她当女儿一般的看待,真心的维护她,疼她。她怎能存了这样的心思。自己已快是个半老头,哪里值得她倾注芳心。
女孩儿家的心思,他永远也猜不透,想想自己活了三十几年,竟一事无成,也早已断了娶妻的念头,一心只想经营好他的铺子,没想到茵陈对他的情愫已经变成这样了。是她长大了,和小时候唤他“小爹爹”的时候自然不同了吗?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陆英便起来了。茵陈在灶下忙碌,他上前打了句招呼:“我先走了,还有一堆事呢。”
“天色还早,你吃了饭再走吧,难道又饿肚子?”
陆英却说:“不了。今天不用给我留饭。”
“哦,好的。陆哥哥也自己多保重。”
陆英也没多看茵陈,也来不及和景天道别,就离开了徐家。
茵陈往灶膛里添着柴禾,看着熊熊燃烧的火苗,不免想起昨夜的事来。此刻她的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静,一点也不觉得烦恼。今后一定能坦然面对的,对不对,不管未来结局如何,至少当下她是能够把握的。茵陈暗自鼓励着自己。
景天起床起迟了,茵陈做好了饭菜,又到房前喊了两声,生怕景天再出什么事。好一阵景天才在里面答应着:“我马上起来。”
“那好,等大爷起来我再盛饭兑水,不然只怕都凉了。”
景天兀自望着打了补丁的帐顶,默默的发了会儿呆。心想今后该怎么去面对茵陈,他不能再拿她当小孩子看待,不能不顾及到她的心情。
穿了衣裳鞋袜,景天走出门来一看,依旧是茵陈那熟悉的忙上忙下的身影。他倚靠在门边,目光就追随着她的身影,暗暗感慨道:“这样的场景已经快十年了。”
茵陈的脸上没什么异样,依旧说笑如常,举止大方自然。
“陆英他上哪里去呢?”
“陆哥哥一早就走了。让我们别担心他。”
“这孩子……”景天不住的叹息了一句,后面的话也没说下去。
两人简单的用过了饭,景天便说要去兰督察那边看看。茵陈见他衣裳单薄,忙给他找了身夹棉的袍子。
景天止住了茵陈给他穿衣服的动作,说道:“我自己能来。”
“不要紧的,大爷自己穿上还是要我给理一理。”
茵陈动作很温柔,利落的替景天穿上了,理好了衣领褶子。
景天看着她黑乎乎的脑袋,心中涌了许多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或许还没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暂时和往常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景天总算是出了门,病了一场,好些天没有出门。转眼间秋天似乎都要过完了。走在有些湿滑的田埂路上,那一块块已经空置出来的稻田,还有堆砌的草垛子,偶尔有几只麻雀停在上面,找寻隐匿在其中的稻谷。
大病初愈,景天的心情却和这天气一样有些阴郁。
等到他来到这边救治的地方,依旧随处可见坐着躺着的病人,还有那些做父母的抱着孩子,盼望着病快快好起来。
景天给几个病人瞧过,症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需要一段时日好好的调理。他打算去向兰督察问个安。省得他惦记牵挂。
才走出这边的院子,只见角门那边又有死掉的小孩子被一领破席包裹着,抬出去了。景天停住了步子,目送他们远去。关于死亡他已见得太多太多。他能做得就是让生的希望更加大一些。
“请兰督察的安。”
兰督察正埋头写字,突然听见了景天的声音,忙搁了笔,起身笑道:“徐太医来了。可真是好些天没有看见你,都好了吧?”
“劳大人惦记,已大好了。”
“好了就是万幸。这里每天都忙,正缺人手,你能过来是最好不过。病了一场,倒像是清减了不少,不过精神看着倒不错。”
景天自嘲道:“病得要死不活的,自然会瘦。”
两人又交谈了一番眼下的情况。接着又有病人送来,景天很快就投入到了救治中去。兰督察见他这样勤恳,甚是欣慰,赞叹道:“真是个好大夫!”
看病的大夫,帮忙熬药、清扫、晒洗被褥的村民、没有谁抱怨过一句。几位大夫见了景天也都相继来问过好。
忙活了一上午,景天总算是看见了陆英。他正给一小姑娘喂药。
景天上前敲了一回,恢复得倒还好。又见陆英做事细致,倒也欣慰,夸赞着他:“我看你很快就能出师了。”
陆英却平淡如水的说:“我还想跟着师父多学点本事。”
“行医除了这些医理药理,剩下的就是需要自己的积累,经验老道,才能更好的救治于人。我能教你的,也都差不多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修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