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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字一出,满庭无声。
除了已经知情的羽离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僵在了原地。
擒着曲秋死士的游十一愕然回望,震骇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熊熊赤芒之中的步微暖。
她脸上那清朗的笑意不复,取而代之的冰冷,像是戴了一张面具,眼光清泠炯彻,宛如九幽冰狱,遥遥不可见底。而幽黑如墨的深壑处,一簇簇诡异的星火如同淬了毒的钨铁短匕,直勾勾的剜在面白如鬼的曲秋身上。
曲秋只觉得自己本就虚弱的近盲的视线里,不断的升腾起星星点点的紫色浮光,而后那些紫芒一点点的变浓,漂游,凝结,最后在脑海深处砰然炸开,炸的他毫无反抗之力的前扑在地,大口大口的呕出黑紫色的污血。
曲秋捂着胸口狠狠的喘着:神惑之术...慕容云烟竟然连神惑之术都掌握的如此出神入化...
邵帝...邵帝...你这个魔鬼!
曲秋依凭着一息尚存的清醒在心里愤怒的咆哮着。
他想起几天前那个远在沙国的男人突然出现,给了他一圈软丝,让他深夜进宫去“探望”圣女,当时他质疑过,慕容花现什么时候被种下了咒缚,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那个阴险用意所在,原来他要的不是慕容花现,而是这个被莲心圣印选中的慕容云烟!
确定了曲秋再无反抗之力之后,步微暖才收回左手止住了血,抬脚欲往外走。
“杀了...我...”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细如蚊蝇的乞求声,步微暖冷冷的回过头去,只见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神王拖着两条白骨森森的腿,一脸死气的朝自己爬来,在地毯上拉出一条血肉模糊的线。零星滚落的肉糜在地上碾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糊味,双腿还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分解着,其状惨不忍睹。
步微暖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杀了你?杀了你我怎么跟南洛的百姓交代昨日那场刺杀?怎么跟他们解释今日这场天诛?怎么跟他们解释慕容花现把祭天的地点改在了神宫之中?怎么跟他们解释十八年前的那场浩劫?!”
游十一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步微暖看着曲秋一身惨状的时候,双眼里浮动的竟是类似于享受的神情...这样的表情在以往的步微暖脸上是绝不会出现的,哪怕对方是欲要取她性命的仇敌。
“你...好狠...”曲秋说着,像是要断气一般的狠狠抽了抽。
“这是你罪有应得,比起当年你对我母亲所做之事,我回报你的,不过皮毛而已,”步微暖凉凉的笑笑,不为所动的往外走着,边走边说:“右司,将这个罪人绑起来,带回宫去,别让他死了,明日当众刑审。
羽离刚刚领命走过去,曲秋却突然回光返照般的呼号开来:“云烟...云烟...别杀我,别杀我!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步微暖厌恶的皱起秀眉,回身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那将会是我此生都想要抹杀的污点!”
说完转身欲走,曲秋的声音却急急的再次传来:“十八年前,十八年前的宫变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你以为凭着我一个阉人,就能杀得了圣女吗?!”
步微暖脚步顿住,蓦地转身疾速掠到曲秋面前,盛怒之下掀起的罡风将羽离推出去数丈远,在游十一的相扶下才堪堪停住。
“说!”
曲秋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又将神凰印打开的女子,看着她背后若隐若现的绽开的双翅和那一身像是火焰织成的披锦,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当年的主谋,主谋是...”
正在此时,临天阁的暗窗却突然被人从外突破,一个浑身浴血的黑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哐的一声撞翻了供桌。
曲秋受惊停了下来,步微暖也闻声转过了头。
游十一看清来人之后大惊失色的冲了过去:“三五?你怎么会在这里?!”
“哥...”来人气息不整的看了眼游十一,瞳仁中几乎散去了所有的神采,然而却在看到微怔的步微暖时不知从哪里挤出来了力气,推开游十一一步一摇的走了过去,噗通一声跪下,以头抢地,“五姑娘,属下失责!”
步微暖僵怔原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按照自己的命令,金铠卫的后十个人跟在宫中假扮自己的慕容花现身边保护她今日秘密祭天,可此刻,游三五浑身是血的跪倒在自己面前,那慕容花现她...
“圣女遭曲秋同党突袭,已遇刺身亡!”
轰——
最后一个“亡”字一出,步微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轰成了残渣。
视线里一片死寂的白芒,就像是孤身一人站在茫茫的雪原之上,举目无亲,苍凉无比。四周风暴怒吼,而自己身上那最后一件御寒的衣也被风雪生生撕成了碎片。
她缓缓抬起手捂在心口,心尖上的嫩肉里仿佛有无数块被冻成了利刃的碎石块在反复不停的蹂躏,所经之处“噗嗤噗嗤”的冻出白色的寒烟,渗出的鲜血顷刻间凝固甚至汽化,错综繁杂的在心室壁上剜出一幅狰狞的鲜血淋漓的画。
刮骨的寒风撩原而过,步微暖闭上眼睛狠狠的攥起了拳,指尖深深的嵌进左手的伤口里,鲜血就像开了闸的大坝一般疯狂的倾泻而出,沿着骨节成串的砸落在已经恢复了纯白的地毯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彼岸花。
曲秋听完之后瞳孔又是一缩,旋即自嘲的无声裂开了嘴:邵帝啊邵帝,你果然阴狠,就算是已经决定废弃了的棋子,你也要将她的价值榨干才肯放掉...
今日,难逃一死了。
念及此,他突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反正生死已定,何必多说些无用的话,更何况自己现在就是想说,慕容云烟也不见得会听了。
他艰难的抬头看了眼僵如石雕般的步微暖,暗笑着:只要有邵帝在,你永远也别想触到真相!你就在那浑浊的泥潭里挣扎吧!这就是老夫送你的临别礼物!
沉寂良久,步微暖的身子晃了晃,猛然间睁开双眼,二话不说便呛然出剑,锋利的剑尖直刺曲秋后颈:“王八蛋,你去死——!”
曲秋脸上阴冷的笑意拉大,羽离却大惊失色,和同样震骇的游十一齐齐出手相拦。
“云烟圣女,手下留人!”
“五姑娘,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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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宫一角的暗殿里,邵帝带着冰冷的笑意把玩着手中的丝线。
无盐仍旧站在窗帘之下的阴影之中,不动声色的看着邵帝将自己手中的薄丝一点点的缠紧,而后塞进桌上的人偶里,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
“无盐,在想什么?”邵帝突然开口,声音在清冷死寂的暗殿里突兀的瘆人。
无盐低了低头,回道:“属下不明白,陛下为何要留着她的性命。”
邵帝挑了挑眉,转头看向被自己重伤昏迷的慕容花现,凉凉说道:“寡人暂时不想对南洛出手,留着她,继续坐在圣女的位置上,在寡人来取回圣印之前看好这座神宫。”
“陛下的意思是,要带走慕容云烟?”
“当然,”邵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寡人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那又为何要...”无盐问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似是突然醒悟了过来。
邵帝轻轻的眯起眼睛,拿起面前的人偶,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般陶醉:“你知道咒缚在什么情况下最能发挥其效力吗?”
无盐默不作声,邵帝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先是自以为能手刃害自己家破人亡的血仇,再于最喜悦之时被告知唯一的亲人惨遭杀害,当一个人的情绪经历巅峰到谷底的陡厉变化,那个折点,便是心智最脆弱的时候,也是寡人最容易得手的时候。慕容云烟本是个心性坚韧的女子,若不是林雪倾和游风逸设计相逼,她这一生都不会受咒缚所迫。”
“属下明白。”
邵帝看着垂着眸的无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问道:“你在不齿寡人的作为?”
无盐闻言立刻单膝跪下:“属下的命是陛下给的,怎会造次。”
“命是我给的,但你原本也就不想要,不是吗?”
无盐将头垂的更低,不说话。
无声的对峙了良久,邵帝先一步打破了沉默,斜斜的往后一倚,整个身子靠在圣座宽大柔软的靠背上,危险的眯起眼睛,像盯着猎物一般看着弓着身子的无盐,玩味的开了口:“你想见他吗?”
无盐的身子猛地一绷,仔细听甚至听得到他骨节相撞发出的脆响。
邵帝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接着说道:“别紧张,寡人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他,就一定会让你见到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正巧他受氏族之托不日便要来昭笛寻求联盟之事,到时候寡人带着你一同出席,你觉得可好?”
“陛下,请赎罪!”邵帝话音未落,无盐便重重的叩在了地上,嘶哑的声音里充斥着难捱的痛楚,微有哽咽,“属下只希望他能一生安好,并不愿相见!”
邵帝笑了,笑声极为欢悦。
无盐以一种屈辱的姿势无声的叩拜着,紧紧的抿着唇,等着那个阴晴不定的皇帝开口赦免自己。
半晌,邵帝才像是刚睡醒一般坐起身来,伸手虚扶了一把,毫无笑意的笑道:“无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寡人不是说过了吗,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俗礼。”
无盐却并未立刻起身:“君臣有别,臣懂得分寸。”
邵帝从喉咙里压出一声瘆人的笑声:“你知道就好。”
无盐身子一僵,原本准备撑起身子的双臂,又不动声色的松了力。